第496章 我的時代
夏爾里克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現在呢？”
腳趾，醫生。
夏爾里克眨了兩下眼睛。
“喔，似乎我這麼做讓他感到很開心，能看到病人臉上如此的笑容，是醫生的榮幸啊……”
一個散發著陌生味道的手臂伸到了夏爾里克的被子之下，輕輕被他掖了掖被子。
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些藥品的氣息。
“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見，”男性醫生給夏爾里克身邊的呼吸機系統開啟了偵測血氧模式，以防夏爾里克再次陷入休克，“徐護士會照顧你的，放心睡吧。”
夏爾里克閉上了眼睛。
那片不斷閃爍着光芒的星空依舊在他眼前漂浮着，根本不像是一片幻覺。
這是真實的，我能感覺到，因為甚至於我還能看到自己的手臂。
夏爾里克在那片極其耀眼的星空之中緩緩伸展着胳膊和手掌，皮膚舒張的感覺讓他這具已經沉寂多時的身體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
我在這片世界依然擁有感覺，但是在那個我看不到的世界之中，我似乎也真的存在。
那麼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你來到了這裏，夥計，我看到了你現在的樣子，”奈亞拉托提普的身影出現在了星空的彼端，祂眼中的悲哀非常濃重，就像是一隻看到自己同伴擱淺的鯨，“你現在……和祂很像。”
“被永恆和規則困在其中的謬誤么……你也明白，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所有所羅門族人的選擇，”夏爾里克向著那虛幻的奈亞拉托提普揮了揮手，“你現在能看到我？”
“可以。”
“你看到的不是我。”
“你決定了？”
夏爾里克的眼睛在兩個世界同時睜了開來，宇宙塵埃之間的輻射能在他的眼瞳之中來回碰撞，倒映着的還有一片淡白色的虛影。
“怎麼了？病人，為什麼你笑的如此開心啊？”女護士那溫和的聲音在夏爾里克笑起來的時候柔柔的響起，“你是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感到欣喜吧。”
是的，我在為自己而欣喜。
“但更多的，是為你們。”
“時間一但翻轉，你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奈亞拉托提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小的失望，這並不是祂第一次和志同道合的人道別，因為這是規則給祂定下的詛咒，“請原諒我不能在你的葬禮上出面了，我想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後的一次見面了。”
“不，夥計，我始終都是一個變數，在時間的盡頭，我會贈與你一個驚喜，她是個好奇心十足的孩子，如果你們碰見了，一定要照顧好她。”
“你仍然選擇讓我進入那片未知嗎，”奈亞拉托提普身邊的虛無在逐漸的淡化，祂的身體逐漸的清晰起來，“時間和規則不會允許的。”
“你現在知道的……不是我。”
奈亞拉托提普一怔，在誕生以來，祂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從沒有體會過的不解。
“那邊那個你，知道的也不是我……只有我自己才能知曉我。”
夏爾里克身邊的規則開始逐漸的破碎，那閃耀的星空開始逐步地崩潰，原本就瀰漫而出的虛無徹底成為了這片世界的主旋律。
我睜開了眼睛。
“護士……”
“嗯？！”那名姓徐的女護士被突然發聲的夏爾里克嚇了一跳，顯然她已經看過了夏爾里克的病例，聲帶被切除已經是寫在結論之中的事了，“病……病人是你在說話嗎？”
“是的，勞駕來一杯水，我似乎一直在輸液，舌頭很乾。”
“好……好的，馬上來……”護士匆匆忙忙地走到一邊的飲水機邊上，給夏爾里克打了一杯水，然後走回了這個充滿了奇迹的病人身邊。
“謝謝……”夏爾里克接過來了那杯水，但是沒有第一時間喝掉它，而是端着杯子，將水面對準自己的臉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夏爾里克那嘶啞的聲音讓護士想起來了自己被囑咐的事情，急忙說話，“病人你現在聲帶受損很嚴重，不要再說話了，不然很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沒關係的，我如果再不說話，它就沒用了，”夏爾里克很嚴肅地將那杯水遞給護士，以無神的雙目盯着護士的面頰，“你在這杯水之中看到了什麼？”
護士被他這種突如其來的嚴肅和認真的神色感染了，突然覺得自己面前所坐着的可能不是一個剛剛從虛弱的病患之中生還的病人，而是一位從更高緯度降臨的生物，彷彿他在對着自己的靈魂發問。
“我……我看到了……”徐護士真的去看了一眼那個杯子，其中承載着的事物在恍惚間出現了無數的星點，那些星星非常真實，在冷色之中閃爍着，“星星……”
“很好，很好，你看見了我。”夏爾里克將那杯水從容地拿了起來，放到自己嘴邊，品味着礦泉水有些苦澀的味道，躺了下來。
徐護士在夏爾里克躺下之後，神情有些恍惚，她眼中的夏爾里克已經成為了一片人形的星空，而且這廣袤的星空似乎還在不斷地擴散，細緻的星點在那些擴散而出的空間之中不斷地扭轉、交錯……
“離開吧，善良的姑娘，時間不多了。”夏爾里克的聲音忽然間恢復了嗓子受損之前的音色，溫和的氣息之中滿是滄桑。
“什麼……什麼時間……”面對未知的事物，人類本能的像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體一樣，本能地感受到恐懼，只有完全的知曉才能讓人類明白恐懼是沒有意義的。
“我感覺到你在恐懼，這很正常，沒什麼可恥的……只不過你可以離開了，因為……”夏爾里克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身邊的光芒開始逐漸扭曲起來，“我也要離開了，這裏的一切將在真與假的時間之中重疊……而我……”
忽然間警鈴大作，那是安裝在每一間監護室周邊的緊急呼喚設施，顯然是那個護士在害怕之下按了警報。
“罷了，快走吧，人類的一切將在這一刻，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