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回家?

第139章:回家?

浩雲宵明眸濕濕的,長長的睫毛欣高了一點,可以看到水靈的黑眼睛盯着正在起身的齊暄曜,神色中儘是盼望之意,那種歸屬感,從來沒有過,今天在這個冷冰冰且平整的壩上發生了。希望有關懷,希望有人提起,甚至想哭之時,能有一個從未有過無論是像冷冬被窩裏的溫暖、還是此刻冰煙中的赤熱胸膛與肩膀,都可以用來傾訴衷腸,人情冷暖。

齊暄曜沒有看到旁邊的藍衣女子希冀的秀色面孔,對族人的不應該有平白無故滅頂之災,他緩緩低下頭。

看着千年不化而保持僵硬的冰面,一隻手緊握成堅硬的拳頭,有一種一拳打破壩口的惱怒,雙眼迸發出來的寒光比壩床上裊裊冰煙更為凌厲,似乎把一切的恨意都看了進去;另一隻手緊握着濁陽劍的劍柄,不知是原在劍中的濁陽之氣息浸襲於臂於身,還是散發在體內已艾又興的赭陽功體,竟然又有一種高空舉劍,力劈水壩來泄泄火的衝動。

長劍莫名的顫抖,隨着齊暄曜的切齒痛恨,心中忿忿不平,身體又開始燥熱難耐,仇火併沒有讓他失去正常人的理智,可能是赭陽功體受到控制的原因。

但是身上的熱量散發了出來,驅走剛剛包裹上來的升騰冷煙,直鋪直滾冰床的一大塊。原本已經受到他赭陽功體的烘焙,千年冰玉有了第二次的脆弱,就有第三次的直接脆弱。

壩上冷煙籠罩的三人,忽感莫名,腳下脆弱的相息一陣又一陣傳來,各自雙眼的眉毛登時一欣,身子的動作也同步起來,很有默契縱身迅速一縱,回到原來的岩石赤砂之上,驚訝萬分。

清脆的啪啪聲響越來越大,很明顯壩上的冰床有着很大的變故,轉頭定睛一看,冰面開始循着方才處之處以肉眼可見的方式裂開。

一直以來,封劍海的水位從來沒有超過千年冰玉做的水壩上面,所以擋水與出水的兩面有極小的孔,當初千年蠶絲的鑲嵌更是一絕,下壩那面噴發的淡清水讓人懷疑只是一個比普通高級一點的水壩,高級在水壩上能通人行走,只要是不怕冷的都可以。

如果水壩一旦裂開,可以說河決魚爛,甚至可以說這一條提洛河的居民重現五百年前的悲劇,重光城也不例外。

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就在長條的冰壩正要裂開,勢如壘卵之際,三人驚恐萬狀,三隻手立即不約而同向前打出一道真氣。

不斷流動的真氣,護住將要冰崩斷裂的河堤,捏破竹一樣的噼噼啪啪聲戛然而止,含有雜碎不一的銀屑、流淌已久的鐵針的封劍海海水沒有沖開冰岸,達到堤潰蟻孔的禍害。對於大壩來說,他們只是控制了橫壩的一小部分,一個岩石天然圍成的大水潭門一小部分。對於一損俱損的他們來說,大水漫灌的後果很嚴重。

“你們兩人不必支撐,有我一人頂着壩床的崩潰就足夠了。”雄東沛道。

齊暄曜參與其中,是出自於本能反應,共同輸入真氣的過程讓他感受到身邊的中年人修為非同凡響,比較自身可能更高一層樓,若是一個人頂着波浪狂潮的摧折,毫無疑問綽綽有餘。

浩雲宵也看得出她“師父”的能力,緩緩收了真氣,收回了掌,看着認自己為徒弟的雄東沛。隨着旁邊的男子也斷了運氣續力,雄東沛的精神微微一振,突然猛然踏前一步,沉聲一喝。使出一招《湃氣申引集》中絕學“寒潭傾覆”,一隻空閑的手掌打向潭子裏,五根手指略微扭曲,再往回一拉扯。

早已被流動下來替換了沸騰的水水潭,冰冷的水咕咚咕咚朝他爪子裏的掌口涌去,成團成條,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透明可人水球,站在旁觀的浩雲宵只感覺寒氣略有逼人,又頗為觀嘆。

驚濤拍岸,水球滾滾然扶住即將斷開離析的水壩,雄東沛另一隻手閑余了下來,湃氣疾運,吸納長長壩床上的冰煙之氣,一縷縷扭曲源源不絕,他再縱身而起,御氣定於空中,畫個半圓,使出一個“湃氣沉淵”,雙掌充盈的湃氣驅使冰冷的水與冰冷的煙氣下,他一個人保全了壩牆的崩壞,力挽狂瀾。

雄東沛的修為在他們兩個人之上,可也能會氣空力盡的時候,但不是現在或者明天,於是道:“我能頂住一段時間,你們去找人來幫忙,最好修復千年冰玉水壩的人。”

齊暄曜與浩雲宵四目相對,一陣擔心不已,欲言又止,他們都知道海決堤后的後果,知道雄東沛處於終有湃氣用完的危險之中,也知道為什麼要一力扛起冰痕的決裂。

“前輩,何人能修復此壩口,是不是要去冰域與雪國的交界之處——不僵之地,取來千年冰玉,來代替這一段崩裂的壩床。”事情是他的赭陽功體惹得禍,所以急切詢問在高空雙掌並施的人。

“代替沒用,只能治標不治本,經異火煅燒的千年蠶絲可能出現反彈的效果,邊緣的壩床說不定也受其影響,唯有找上冰域與雪國的人方能解決根本問題。”

對於雪國冰域四個字,浩雲宵十分陌生,如果昨天參加過凌雲閣發榜的舉會,她可能知道雪國這個不太響亮的兩字,她秀眉緊蹙,抬頭疑惑問道:“這又是為什麼,他們有何特別之處。”

“冰元、雪元,皆能修復冰壩的鞏固,我還能堅持一個月,所以你們有一個月的時間去雪國也好,冰域也好,找一個人施放元力冰封此段壩床,如果他們不肯幫忙,只能求助天道四族,找一個與我修為差不多的人,繼續堅持支撐。”

“還有,雲宵,你要找的凌虛門的後裔就在非入谷,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適而可止。”

……

齊暄曜離開提洛河,告別那位江湖地位頗高為蒼生捐軀一個月的雄東沛,漫無目的地閑走着走着,穩沉的步子隨着他思緒萬千而踟躇,在想:我真的是火族的人嗎?雄東沛相比天道四族略為德高望重,說出來的真相一定假不了,但真相的背後又是什麼真相呢?

通過這條?道路,如果再翻過幾座不太高的山巒,就離風景美麗的仙荷池不遠了,想起那些荷池招展的荷花,池底下的摸起來黃藕,清洗乾淨後由師娘親手下廚,熱騰騰的端在桌子上,那種呈現在面前的美食視角,無比寧靜又美好,鼻尖眼底兩碗飯,兩盤菜,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清涼池塘,那時多數他在外面想的最多的光景,因為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仙荷池這麼久過,平時里最多是采一些屬性不太厲害山藥去藥店販賣外。

他現在心情五味雜陳,可能雄前輩用湃氣頂壩有關,也可能是火族的滅亡有些打擊到自己對身世的渴望,畢竟長期寄人籬下,跟了一個不太好的師父,要不是有個好師娘的諄諄教導,保不成會不會也像師兄一個樣,眾叛親離。按嚴格來說,他是與族人沒有任何直接性的感情,但是那種間接性的愛屋及烏的呵護,是怎麼也掩蓋不了報仇衝動的情緒——一句誤殺就可以抹平一切嗎?我誤殺你全家行不行?我誤殺你全族行不行?

當今世上,修行人才濟濟的?天道四族,傳聞尤為最可怕最有實力的浩族,不也為了五百年前重軒昂與傲無天的一戰決鬥,遷怒傲無天的無法無天行為,從而數代對凌虛門趕盡殺絕嗎?

當時壩上,來自金帝明邦?的雄東沛算得上一方之霸,不也說出凌虛門的後裔所在嗎?嘴上說只要不練凌虛掌就可以原涼,不遷怒後人,可如今所謂前輩也算不上大氣大度。

齊暄曜辭別雄東沛,看都不看浩雲宵一眼,因為他知道在凌雲閣的檯子上,浩族不太按照制度那般歡?迎他、看重他,所以在考慮盤蛇山的棘手問題上,還是從官府方面下手了。

找劍宗理論當年的滅族之血案,無非以卵投石,如果找輕雲扶日確認真相,會不會被拒之門外,甚至引起衝突或者說殺身之禍呢?

他現在的腦子很混亂,還好出了重光城就甩掉那一股十分強大在背後的氣息,基本確定盤蛇山的人不再跟蹤過來了,決定不要找顥梅一同回去,免得多一個人多一個累贅,也多兩份危險,可想起顥梅的身邊有可惡的雪國之人,又是一陣擔憂。

本來想,按照顥梅的計劃,如果拿不到龍虎雙臂,?就立刻返程,給師娘在湖中亭子裏當護法,看着何龍且接好蓮藕手臂,現在擁有神瑞香草的顥梅又成了主要關鍵。

“齊哥哥,你在想什麼?”背後的浩雲宵不知道何時出現,叫住了正在邊走邊想的齊暄曜,然後湊前過去。

少女微笑着看着他,一臉稚嫩?神氣倒與先前大有不同,那雙水靈靈的眼珠,帶着渴望的神色,渴望男子的注意力,渴望男子的一句話,也許一句話讓她感受到什麼叫做親近。

齊暄曜若有所思道:?“我在想,如何回家。”

“回家?”浩雲宵似懂非懂。

他?確實在想如何回家。不找顥梅,也許顥梅自個能回去,只是放心不下她一個人跟着雪國人;不找顥梅的話,何龍且的蓮藕手臂接上去痛苦萬分,沒有神瑞香草麻痹的作用,很可能小小年紀支撐不住。

浩雲宵看男人正在想事情,過了一會兒再說出自己的身世。

她活在大家族浩族,只是出生於荒野,是個襁褓中棄嬰,經過浩篤虔的含口有飯,渡過難關,經常受人的白眼長大成人,由於經過不懈努力與異人天賦,當上了浩族的聖姑,讓族人敬仰崇拜。

有一次在浩族的淋雨池?散心,和那個對劍陣十分感興趣的浩皝朗過了幾招,原本她是佔有極大的優勢,浩族的主要心法修的是《山海心經·海字卷》,勤奮的她練得爐火純青,按理來說能擊敗一叫小哥哥的浩皝朗,不料被浩皝朗用了新研究的劍陣困住,一劍刺過去差點殺了她。

也就是那時候,她發現自己遇到危險之時,胸口上的鎖骨變得通紅無比,十分嚇人。全身燥熱難耐,跳到池中方能解厄,只是沒有像齊暄曜那樣可怖,能把提洛河上游之水煮個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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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代風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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