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阿月渾子

第30章 阿月渾子

當日下午,沈雲卿在金陵城中考察行市,此前他曾來金陵多次,多是收賬和串門,很少注意金陵城的奢侈品行市,因為那時的沈雲卿還是沈雲卿,彼沈雲卿非此沈雲卿。

金陵城是江南道的道府治所所在,相當於省會,朝廷暫未在江南置節度使和觀察使,江南道各地州府縣衙奏本可直發神都,由各部批閱后,再交女帝閱覽決定。

比之秀州,金陵治下屬地大得多,人口更多,農業規模更大,所能承載的商業規模也就更大。

當地富商豪門的密度較比秀州、蘭陵加起來都多,加之金陵地處兩淮、皖南、江南三地交接處,漕運往來極為發達,由此造就了日後夜泊秦淮的經濟政治基礎。

如果蘭陵還是二線城市,秀州就是一線半,金陵是真真正正的一線大都市,是整個南方的經濟中心,當地的奢侈品交易並不比神都遜色。

秀州上岸的香料第一時間湧入金陵,等候在此的二道販子和豪門貴人,樂此不疲挑選中意的香料、珠寶和藥材,或是販運至別處,或是自己享受。

但凡是能在秀州入手香料的商人,都少有點背景和關係,否則很難拿到數量有限的頭寸。而等在金陵的商人,或是秀州商人的上家,或是普通的下家客戶販子

東市逛了一圈,收穫不少,意外也頗多。

久居寧陽多年,沈雲卿從無在寧陽縣城中見過香料鋪子,原因也很簡單,寧陽縣的人口少,市場狹窄銷量太小。整個寧陽縣城能大量消費得起的,一雙手也數的過來。

至於蘭陵城,只有一家藥鋪出售香料,對,是藥鋪,許多的香料都能入葯,為降低運營成本,有些藥商也充當香料鋪的角色。

這就不得不說香料的分類,現如今常見的肉桂、丁香、紫蘇等,既是香料也是葯,紫蘇原產自中國,但肉桂、丁香卻是自斯里蘭卡和東南亞。

為防止外國獲取植株的種子,南洲百夷出售的香料一律全部炒熟或是炮製,大岐無從得到香料的植株。想要在國內栽培,幾乎沒有可能。

同理,中國自古也不出口茶葉種子、植株和蠶子,都是為了守住自己的貿易資源稟賦而不被擴散。

直到清朝中期,西方列強陸續派遣傳教士進入中國考察,從中國弄走了數百品種的茶苗、蠶子與陶瓷工藝配方,然後在整個東南亞與印度擴散。

當中國喪失貿易資源稟賦后,中國的產出市場就成了西方資本掠奪經濟的障礙,發動鴉片戰爭是必然結果。因為中國的茶葉、絲綢、陶瓷,衝擊了西方陶瓷、茶葉、絲綢的市場份額。

於是最早只是對清朝老三樣徵收關稅,然後發動戰爭,徹底控制和摧毀中國生產市場。

所謂的鴉片戰爭,鴉片只是一個借口,其背後真正的動機,是佔領和摧毀中國的傳統資源稟賦市場,同時從清政府手中榨取白銀。

並且摧毀以白銀為銀本位的世界金融秩序,從而為紙幣英鎊稱霸世界製造機會。

各地因市場基礎差異,經銷香料的店鋪五花八門,金陵是大都市,藥鋪賣香料的不少見,但品種以入葯香料為主。也有專職經銷辛香料的商鋪,種類在二十至三十五種之間,既有東南亞香料,也有來自中東的乾果。

“店家,阿月渾子如何賣。”

沈雲卿嫻熟抄起一把尚炒熟的開心果問到店家,五十齣頭一臉精明贅肉的店主很是殷勤:

“這位客官,您要幾錢?”

沈雲卿聞訊先是一驚,細想之下掩飾去臉上的驚容問:

“店家,此果難道不按斤賣?”

“呵呵,您說笑了,真要按斤買,小店的生意早紅遍了寸土寸金的金陵城。這位客官,您要多少?”

“多少一錢?”

“五分銀一錢。”

“五,五分銀!”

沈雲卿聞訊失色,那店家點頭如搗蒜般點頭說:

“您要一斤的話,可以便宜些賣。”

沈雲卿此前算過,岐帝國的一錢能稱兩百多粒脫殼大米,一粒脫殼大米約0.02克,一錢大約是四克左右,興許還能重一些,撐死了五克吧。

五分銀既一兩銀子的百分之五,一兩是十錢,一兩就是四十克左右,一斤十六兩,一斤開心果就得八兩白銀。

乖乖呀,掰着指頭算算,一斤開心果要小一萬毛大頭,這還是按銀價折算,如果按購買力,那就是天文數字。

但細想之下貴也有道理,阿月渾子俗稱開心果,原產國伊朗,也就是波斯。后被擴散至全世界,以美國和拉美為最大產地。

但現如今只有波斯產開心果,不知道是歷史沒按套路走,還是劇本出了問題。

現如今的波斯高原這塊地方上的國家,在岐帝國官方典錄中稱為“波茲津”國,版圖疆域略大於唐朝同期的波斯,西到今天伊拉克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東至阿富汗坎大哈以西,北至土庫曼斯坦以南。

大岐泛稱的西域,大致囊括了今天的哈薩克斯坦南部、吉爾吉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阿富汗東部、巴基斯坦中北部,新疆還不在其內,新疆地區稱之為天山都護。

波茲津出產的開心果,萬里跋涉用駱駝送往關中,再由關中經神都分銷,最後輸往全國各地。

沿途的時間、人力、風險、損耗、稅收多如牛毛,最終抵達岐帝國境內的貨物不會超過一半,甚至只有三分之一。

波茲津的商人用乾果、草藥、香料、毛毯、玻璃、貴金屬,換取大岐的茶葉、絲綢、瓷器、藥材、土產香料、南洲的香料、乾貨等等。

最後經過國內幾道販子的轉手,幾粒開心果最終賣出神葯的價格也不足為奇。

“店家,先來二十錢吧。”

“好嘞,您請稍等。”

似乎二十錢很是量大,那老闆眉開眼笑的合不攏嘴,不知道是因為大賺一筆而窮開心,還是覺得沈雲卿沒見過世面嘲諷他。

但一兩銀子單純以人民幣對白銀的價格計算,相當於一千兩百多毛大頭,但就買二兩開心果,恐怕沈雲卿這輩子吃過最貴的零食。

耐心等待之餘,背後傳來清脆悅耳宛若風鈴的妙音:

“顧掌柜,買十錢丁香,四錢的肉桂。”

許是熟人,那店主忙着打包,頭也不抬應了一聲:

“好嘞,玥兒姑娘請稍等。”

沈雲卿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一個十七八的女子,挎着竹條編織的菜籃,離着柜上一步外逕自等着,很是知書達理。

女子長相倒是平平,穿衣打扮也不講究,只一席淺藍色粗布縫製的右衽女子長裙,看着其貌不揚,卻很是得體。

頭上盤着未婚女子應有的髮型,髮絲特別的烏黑,一種說不出來的烏,像是星空的夜黑,讓人着迷,發縷間插着一支喊不出名字的紅花,與女子細膩的肌膚很是相配。

許是注意到沈雲卿投來的目光,那女子略略埋下頭,轉過了臉去,臉上隱隱浮着羞紅,像極了熟透的櫻桃。

此時店家主包好阿月渾子遞來柜上,沈雲卿迅疾收回目光,拎着輕飄飄的紙包,心裏很是納悶,二兩帶殼開心果,竟然花了他一千多塊,這也忒貴了。

儘管心裏不痛快,但臉上仍然很是客套:

“這是一兩銀子,店家請收好。”

“好嘞,客官您慢走,回去後用手磨磨細了摻入少許精鹽,撒入羹湯滷肉上即可,磨過的石磨子還有香油,可沖入豆漿飲用,歡迎再次惠顧。”

老闆此言頗讓沈雲卿心臟抽搐面頰起伏,感情這世道吃開心果不是一顆一顆丟嘴裏,還得磨細了撒菜上當胡椒粉使,沖豆漿刮油喝。

待他邁出香料鋪,剛才那女子來到櫃前問道店主說:

“顧掌柜,剛才那是誰家的公子,怎未見過?”

“哦,我也不認識,不過聽口音,像是蘭陵來的。玥兒姑娘,您請稍等,我給您打包去。”

“謝了顧掌柜。”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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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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