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0章 最後一口大黑鍋
此時大殿內一片死寂，沈雲卿始終沉默着不說話，今年的洪水已經超過了長江有氣象記錄以來最大極值，即便是以往的史料，也從沒有出現如此之大的洪水，已經不是百年不遇，是五百年不遇一次的超特大洪水，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抵禦的自然力量，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行洪。
但是他不能說，因為辦不到。
就在氣氛一片死寂之際，工務省水利部水文司員外郎魯庄熊匆忙趕到御書房外。
“陛下，水文司員外郎魯庄熊大人急事稟報。”
王素琴飛快說道，女帝印象里卻沒有這號人，遂即詢問王研：
“輔省王研，水文司可有員外郎魯庄熊？”
“啟稟陛下，確有此人，是水文司員外郎，目前留守水文司，陛下不常見，故而陛下沒有印象。”
“宣其進殿。”
“是。”
官制改革后，員外郎和郎官允許擴大編製，許多司級部門的員外郎，從四五十年前的兩三個，增加到十年前的十二三個，官制改革之後，擴大到了二十多個。
但是能見到女帝的員外郎，都是第一、第二、第三員外郎，其他平日很難見到皇帝一面。
魯庄熊迅速進入大殿，臉上顯得很是焦急，且有一些膽怯，畢竟是第一次來御書房見女帝，第一次當著這麼多內閣的面彙報一個壞消息，心裏肯定是心虛害怕的。
“臣魯庄熊參見陛下。”
女帝心情糟透了，哪裏還有心情接受朝拜，遂是有些不耐煩說：
“快說，何事稟報？”
“啟稟陛下，水文司剛剛獲悉，九江被淹了，豫章恐怕也危在旦夕。”
“什麼啊！九江乃朝廷防洪重地，如何會淹！”女帝震怒，荊州決口被淹情有可原，因為荊州大堤是早年的夯土堤壩，尚未開始修築岩石防洪大堤。
但是九江是泰德十三年開始，朝廷在江西重點修築的防洪工程。之前九江決口，是決口在九江城西一百二十里的夯土堤壩，而九江城所在的東段，都是新修的岩石防洪大堤，如何能被淹沒。
“王相，九江城所在乃是朝廷防汛大堤重鎮所在，如何能被淹。”
“回陛下，如果水漫大堤，就是再堅固的堤壩也無法阻止大水漫堤。現在九江雖然被淹，但九江城大堤應該並未潰壩，當務之急是儘快調集民力，在九江城大堤上重新築起土堤，防止洪水衝擊防洪大壩，沖毀九江城大堤。”
“那還等什麼，立即傳旨江西，不惜代價守住九江城，攜帶瀆職者罷官問罪絕不姑息。”
“是。”
“財務省楚岳濤。”
“臣在。”
“江西鐵路已通，着財務省儘速調撥所需一應賑濟抗災用度發完江西，不得怠慢。”
“是。”
女帝一連下達多道口諭，最後發現開了這麼久的會，大能人沈雲卿居然屁也不放一個，這是什麼情況。
於是女帝鳳目一瞥，厲色看向沈雲卿：
“海郡王今日為何不語呀？”
“回陛下，抗洪救災乃是各省部通力協作，臣主掌外交與金戔寺，臣能調動的力量十分有限，之前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所以臣任憑陛下差遣就是了。”
“南方災情嚴峻，朝廷已經極盡所能，若再無法扭轉局面，朝廷將無法向天下交代。朕打算派遣大員南下協調救災，海郡王意下如何啊。”
女帝此言一出，沈雲卿嚇了一跳，您這是要把這麼大一口黑鍋甩給我呀。
這麼大的災情，五百年不遇的洪水，甭說是現在應付不了，就是二十一世紀也應付不了。
女帝擔心朝廷處置不當影響民情，造成惡劣負面影響。而女帝不想因此影響到自己的光輝形象，所以想提前伸後腿，留後門，派個大員去南方指揮抗洪搶險。
如果應付過去，朝廷也好向天下交代，如果應付不過去，那麼就找替罪羊。
女帝的言外之意，是要沈雲卿去南方坐鎮抗洪搶險，如果情勢繼續惡化無法控制，反正沈雲卿的資歷政績功勞簿厚厚一沓，這口黑鍋還是背得動的，而且趁機以此為借口，再削弱一下沈家勢力。
要說女帝這手很厲害，此時此刻所有人目光都看着他沈雲卿，眼神里都透着您帽子大，您功勞大，能者多勞的眼神。
明知道前邊有火坑，沈雲卿當然不能往裏跳，他這麼說：
“陛下，南方災情非是一兩個大員所能應付，朝廷派不派員恐怕都無法扭轉局面。”
“朕如果要愛卿去呢？”女帝不再廢話，乾脆用強。
但既然女帝用強，沈雲卿也乾脆不要臉皮倚老賣老算了：
“啟稟陛下，臣年事已高，恐怕不堪擔此重任。還請陛下另擇人選。”
“哼！”女帝不爽。
這時王曦照忙打圓場說：
“陛下，此番洪水來勢兇猛，恐非海郡王一人之力所能扭轉，還請陛下慎重。”
“朕意已決，既然海郡王年邁，那就讓賦兒代為南下治水。”
此言一出，沈雲卿一驚，您老打擊我就算了，還要打擊周賦。
“陛下，賦兒對水利一竅不通，讓賦兒南下治水形同兒戲，臣不贊同。”
“就着輔省王研隨行南下，共同治水，也好歷練歷練，為朝廷分憂！”
女帝對“歷練歷練”四個字咬的很重，言外之意你沈雲卿不去，就讓周賦代為受過，看你去不去。
現在女帝執意要讓周賦去，沈雲卿的話也不聽勸，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片刻后，沈雲卿說：
“那就由臣代賦兒去南方治水吧。”
“但剛才愛卿還說年事已高，怎麼，現在又年輕了？”女帝諷刺道，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兩口，典型的得逞后得意的慣性肢體語言。
“回陛下，賦兒不懂水利，王子下地方只會讓地方官吏束手束腳，不利於抗洪搶險治理水患，既然陛下執意要派員南下，那就臣去吧。”
“看來愛卿是想通了，既然如此，愛卿儘快啟程南下，務必確保南方大局安全。”
“是。”
“現在都散了吧。”
“臣等告退……”
待等退出御書房，王曦照與沈雲卿邊走邊說：
“南方水患兇險，海郡王要多當心。”
“嗯，我心裏有數。中樞還望王相代為協調，錢財貨物機械能解決的問題，盡量用錢貨機械解決，勿要以錢物為念。”
“本相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