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7章 荊州決口
時間轉眼入夏，七月二十一日，周賦、沈律君商州插隊屆滿調回神都，二人又黑又粗，整整壯了一圈還多。
周晟邀沈雲卿在官邸擺下酒席為二人接風洗塵，翌日沈雲卿抽空與他二人在金戔寺行政大樓接着昨晚的話繼續聊。
“現在終於知道做老百姓不容易了吧，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干就是一輩子幾十年，年年如此辛苦，四季無休。耕完自己的地，還要耕地主的田，耕完地主的田，還要給公家做工。老百姓一輩子就這樣，直到死的那天才喘口氣。
讓你們下鄉，就是要讓你們知道老百姓為什麼苦，朝廷的財富和糧食又是從而來，不是官吏動動嘴皮子管出來的，而是老百姓十個手指頭做出來的血汗。賦兒你說是不是。”
“表舅說的很對，商州七年，賦兒最大的體會便是百姓疾苦，糧食不易，實難想像四十年前百姓何等艱苦。”
“這就對了，當權者如不知百姓疾苦而橫徵暴斂極盡壓榨魚肉，百姓能不造反嗎。現如今耕牛遍地，收割車普及，畝產兩三石，百姓尚且還如此辛苦，更何況是四五十年前，北方上等田小麥畝產也只有一石二三斗，朝廷征糧之重，百姓無以果腹，朝廷豈能不危，權貴官宦子弟又有幾人知曉百姓疾苦。
舅舅讓你等下放鄉間，就是去體驗民生疾苦，順道也要懂得農業種植與技術，日後不至於被人欺騙。”
周賦、沈律君泰德十五年下放商州鄉村插隊，出任正副鄉尹，體驗農村生活只是一個方面，讓他們知道老百姓的疾苦和農業生產與經濟關係才是核心重點。
得讓他們知道老百姓需求什麼，經濟的根本是什麼，日後執政才能把國家帶上正規。
“父親，若是孟津縣車場的收割機與插秧機能夠普及，日後種地可以節省大量勞力，百姓也會不如此辛苦。”
沈律君道，周賦也贊成，他說：
“律君表弟說的是，若是百姓能夠用上收割機、播種機，可以節省大量勞力，不失為減輕百姓負擔的辦法。”
“話雖如此，但眼下收割機還有許多弊端與不足之處，而且暫時也不合適開禁，地主與土地問題解決之前，收割機暫不會開禁，至多做一些試點，十年內不會大量開禁。即便開禁，價格也非普通百姓所能承受。”
周賦、沈律君的想法很好，但是現實還很殘酷。
泰德十九年年底雖然下線了首台四缸收割機養車，去年開始，每年小批量生產了兩百輛用於虎屯營的集中屯田，但問題還很多。
首先是可靠性問題，到目前還沒完全解決。其次是造價，非常貴，因為產量少，成本自然就很高，普通人根本買不起。
成本高就意味着每畝收割的成本就高，虎屯營使用收割機收割，基本上不盈利，因為成本太高。
其三是現在地主問題和田制問題還沒解決，老百姓又買不起，那就只能賣給地主，地主要是有了這玩意兒，那還得了。
其四是現在收割機只能收小麥和水稻，附加值低。所以正在改良升級套件和結構，用來收割大豆、玉米其他農作物，提高收割機的應用面和適應性。
其五是現在國家不缺糧，首期儒瑾雜交稻推廣后，本土的穀物糧食問題得到了全面解決，現在國內不缺糧，而地主和土地問題又沒解決，推廣收割機知會帶來更麻煩的經濟問題。
相反沈雲卿其實是考慮把收割機集中用於邊軍屯田和海外農業，尤其是非洲和北美地區，那裏沒有土地問題，所有土地都實行新田制，歸國家所有，並且短期內實行免稅、免租，朝廷不徵稅。
但是需要抽出當地更多人力搞開發和生育人口，所以需要騰挪勞動力。在人口有限的情況下，大量使用收割機，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短期內製造生產的收割機，都會用於邊軍屯田和非洲、美洲屯田，提高農業產能，緩解人力資源緊缺問題。
總之，收割機的普及還有一段時間，眼下投入的高成本，只能靠國家行政力和財力維持，如果靠私人資本，收割機、拖拉機這種早期工業品想要搞起來，周期會很長。
沈律君、周賦二人的眼光雖然比同齡人更為長遠，但是他們站的高度還不夠，還需要進一步的歷練他們，這也是沈雲卿召回他們的原因。
二人在商州插隊，掐頭去尾得有七年，對基層有了足夠的深刻了解和感受，現在調回神都，正合適安排他們做一些全局性的工作。
“此番將你二人調回，一來此番下鄉足夠你們體察民間疾苦，也積累了足夠閱歷，是時候調你們回朝。二來金戔寺需要你們主持工作，今早讓你二人熟悉工作，有利於日後金戔寺的發展和朝廷的治國。
此番還都后，你二人先休息一陣，這些年神都變化很大，尤其是書院出了許多新技術，你們也去軒禾總院看看，增加一些印象，日後用得上。”
“是。”二人異口同聲。
繼續聊了片刻，沈雲卿桌上黑色電話響起。
電話經過這些年的普及和發展，已經建立了完善的網絡和體系。黑色是女帝御書桌上內線專線，已經可以接到金戔寺，甚至沈雲卿的官邸，而十年前還不能。
十年前沈雲卿桌上的電話只能先打給內司府或者御書房的電話房，不能直接接女帝，因為裝機容量還不夠，通信權限制度也跟不上，很容易串線。這要是妓院電話串線串到了女帝桌前，那問題就很大了。
沈雲卿提起電話，那頭果然是女帝：
“是海郡王嗎？”
“是我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即刻到御書房參加御前會。”
聞訊召開御前會議，沈雲卿有些意外，他忙問：
“陛下，是否出事了。”
“荊州長江昨晚決口，太子湖方圓一百里已成澤國，愛卿立即前來參會。”
“是，臣即刻就去。”
掛斷電話，沈雲卿臉色嚴峻。周賦小心問道：
“表舅，出了何事。”
“荊州長江決口了，確切的說，是荊州被淹了。”
“這！”周賦大驚，隨後忙說：“荊州治下人口逾七十萬，荊州水清又是複雜，一旦荊州決口，湖南洞庭與湘江都會受此影響。”
“是啊，所以陛下召開了御前會議，正在商討如何應對。你二人去一趟軒禾書院水利科，那裏有最新的水文與道路橋樑地圖資料，你們可以先去看看。考慮一下如何治水和應對災情。”
“是。”
荊州決堤不是什麼好消息，正如周賦所說，荊州如果決堤，將會影響整個湖南。
雖然荊州在湖北，湖北的水整體是從西向東，從西北往西南流，而湖南是承接湖北和長江的水系，一旦湖北出現大規模的決堤，一定會影響到湖南。
而且太子湖連接着長江、漢江、漢江運河、西荊河四大水系，長江決口，勢必影響到整個湖南、湖北的水系，並且殃及到江西和江南。
這是幸虧現在了有了電話和電報，否則荊州決口，受到道路和天氣影響，至少得半個月後朝廷才會知道，如果地方上隱瞞不報，時間拖延的還要長。
等到朝廷得知荊州決口，再做出決定，調集物資人力前去賑災封堵決口，至少也是決口后的四五十天，到時候半個湖北湖南早就淹沒在洪水下。
離開金戔寺，沈雲卿騎着挎斗摩托趕回皇宮。
雖然兩年前已經有了乘用汽車和輕卡，但是還有很多技術問題和基礎設施問題。
如交通規則、信號燈、可靠性、舒適性，設計等問題，還有待完善。
尤其是現在沒有自動和電子轉向器，都是機械轉向器，開車需要很大的手勁，沈雲卿如今已經六十歲，要他開車那是要他的命，還不如開三個輪子的挎斗摩托來的安全方便。
因此乘用車目前還在改進和調試，暫時不會投入使用。而輕卡主要用於拉貨和野外公路運輸，影響不是特別大，去年小批量生產了一千五百輛輕卡，用於神都城牆的施工運輸，也用來給都護地區拉送一些設備、裝備，提高運輸效率。
今後暫時以每年生產一千五百到兩千輛的規模先試產幾年，同時進行技術改進升級，日後可以大量生產升級定型版的輕卡。
趕到御書房時，一股涼意迎面襲來，雖然南方暴雨不斷，但是北方卻是酷熱的很，而御書房內依然涼爽如秋，絲毫不覺夏日的酷熱，原因其實很簡單，御書房用上了空調。
泰德十七年軒禾書院成功研製出首台工業制冷機后，一開始用於工業設備降溫，後來沈雲卿推動民用降溫設備和冷庫設備的研製，泰德十九年完成樣機的運行測試和生產、標準、安裝技術標準的制定，泰德二十年開始，宮內陸續安裝了三台大型機械空調。
一台在朝殿，一台在御書房，一台在女帝的雲溪宮，今年陸續還要給章台和其他宮內衙門機構人多場所安裝機械空調，以滿足降溫納涼的需求。
其實降溫設備早在隆元二十五年就有了，當時主要是用氨水製冰，但是設備非常簡陋，而且氨水有劇毒，所以不能用於常規的設備製冷降溫。
隨着電力設備，工業設備的大量使用，工業降溫設備的需求迫在眉睫，研發工業降溫設備就成了首要問題。
泰德十一年開始，沈雲卿就着手推動工業製冷設備的研發和製造，泰德十六年、十七年陸續研發成功。
目前使用的製冷劑還是氟利昂，雖然氟利昂對臭氧層有破壞，現在也研製出類似於R410二氟甲烷、五氟乙烷一類的製冷劑，但是氟利昂的壓力相對較低，早期工業壓力容器加工工藝跟不上、鋼材跟不上，裝氟利昂可以，但是用來裝R410，非常困難。
而且現在研發的制冷機體型很大，一套製冷設備足有半輛公交車大，十足一個電老虎，造價不便宜，用電更是驚人。
因此眼下還需要進一步的改良升級，實現小型化，甚至微型化，未來五六年內有望推出一些中型制冷機，甚至冰箱也能有。
沈雲卿現在甚至覺得帝國工業已經無所不能，繼續按着他的路線發展下去，三四十年內就是射導彈，放衛星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