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七十五章 亂紅飛過鞦韆去

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七十五章 亂紅飛過鞦韆去

這倒是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是皇后的緣故。

而是着實是因為芳華宴邀請的都是京城之中的高門貴族之間,以及世家大族裏那些個年輕的未婚女子和那些未婚的年輕男子。

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給家中適齡的小輩尋得一份好緣分以便能順利聯姻。

依靠家族聯姻強強聯手,以此來鞏固自家的政治地位。

手段簡單且粗暴,而且還十分直白。

然而普通宮妃開辦宴會所能邀請來赴宴進宮的人數和宴會的大小規格都是有嚴格的宮宴禮制的限制的。

但是皇后則不同,身為一國之母,鳳儀天下,事關國體,她自然是不需要受那大多數的宮宴禮制的限制的,反而是必須得要隆重且得體的。

是以孫皇后歷年來辦的芳華宴都是一年比一年要來得隆重一些,而且也是一年比一年更令京中貴女期待的。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當時孫皇后膝下,中宮嫡出的柔福公主尚還未曾出嫁,是以這些子中宮的宴會孫皇后也會有意帶着公主一同操辦。

而柔福公主雖然年紀輕輕,但卻是個十分有主意的人。

更難得的是,京中時興的宴席之上,貴女們往來之間最喜歡玩兒的幾種遊戲,柔福公主不僅喜歡玩兒,還極會玩兒。

長此以往,以至於柔福公主甚至於還經常出些新花樣來玩兒。

在她母后的芳華宴上,柔福公主自然也是不會輕易放過的,所以天命年間由孫皇后舉辦的每一年芳華宴幾乎花樣都是大不一樣的。

後來見公主對此極有興趣,孫皇后索性便將之後的芳華宴都交給了柔福公主去操辦。

也由此,之後的慕氏歷代皇后也就這樣將芳華宴這一整套的傳統留傳了下來,自然也包括每一年的芳華宴都不可以是千篇一律的玩兒法的這條默認陳規。

再之後,慕氏歷代若是遇到中宮有恙不能開宴的那些子情況,也都是應該要由皇家嫡系公主親自主持開宴的。

因此,這不僅僅是舉辦一場宴會,同時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比如仁宗一朝,因着仁宗的元後走得早,所以自從仁宗的原配皇後去世后,便是由她嫡出的惠安大公主每年在主持操辦芳華宴。

後來惠安大公主和親贏渠之後,除了姜妃在宮中辦過三次芳華宴,之後的其他那些個芳華宴便盡數皆是由當時還是惠寧公主的榮宸長公主操辦的。

慕氏帝國重嫡庶之別,王侯貴胄之家尚可,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但若是在普通的官員府邸之中,嫡庶之分也是尤其嚴重的。

是以芳華宴上,每一年有幸收到請帖受邀參宴的人家,是從來不會帶着家中庶齣子嗣出席的。

這也是雖然皇家沒有明言,但所有參加芳華宴的高門府邸里的女眷們都默認的陳規。

至今也無人打破過。

周氏跪在殿內,從身到心地一陣陣發涼,榮宸沒有叫她起來,殿內一時之間更是鴉雀無聲,靜地人心裏發毛。

她其實也知道今日進了洛水,大概是落不着什麼好的了,更何況她之所求一說出來,只怕是又要在洛水吃個瓜落了。

但是她娘家那邊確實又實在是催得緊。

她嫁給當今聖上多年,至今膝下依然是無兒無女,論帝王寵愛,她是沒有的,論帝王的敬重,她更是心知肚明當今帝王的寡情。

周氏心裏無比清楚,即便是身為皇貴妃,她也是毫無任何依仗的,除了靠着帝王心裏那些隱隱約約的愧疚,她別無他法。

既如此,若她還將娘家那邊的囑託不放在心上,那她於家族而言又與一顆棄子何異?

是以榮宸那一聲警告之後,周氏越發埋低了身子,一句也不辯駁,做足了謙恭之態。

他們周家歷代都是文臣,清貴之家,她大伯那一脈如今在大翌朝上的官路也算得上是走得最為順暢的一支了。

其次便是她的父親,還未分家時候的周家的二老爺一支了。

因了有了她嫁入皇家成為皇子妃,後來又是成了皇貴妃,她們這一房這些年在族中才算得上是頗有幾分話語權。

但奈何他們家子嗣單薄,迄今為止她母親也只為她父親生養了一個兒子,且還是個頗為不學無術,柴米油鹽都不進的敗家子。

只是她母親老來得子,向來是把他百般寵着疼着護着的。

是以他們家統共也就兩個正房嫡出血脈,除此之外,盡數都是庶出之女,府里除了她至今也沒有一個嫡女的。

良久之後,榮宸才凝視着仍然跪在地上的皇貴妃說道。

“周氏,你如今已經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利了,位同副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提也不能提還要本宮來教你?”

一時之間,殿內鴉雀無聲。

程意坐在最末,從慕長安進了殿門的那一刻起便有意無意地將眼神和心思放在了這位大翌帝國的掌上明珠身上。

此刻,她觀察着這位從始至終都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的不曾出言說過一句話的長安郡主,心裏倒是頗生了幾分疑惑來。

大翌宮裏眾人皆知,延禧宮裏位同副后的皇貴妃娘娘平日裏是待人處事是算不上平易近人的。

自從皇帝陛下憐惜中宮皇後娘娘身虛體弱下旨由皇貴妃娘娘協理六宮后,后宮裏的規矩堪稱嚴苛,宮裏更是無人不知,皇貴妃娘娘是個最重規矩的。

又因為雖然名為協理,但中宮有意放權,所以事實上皇貴妃娘娘平日料理後宮事務其實與主理六宮並無任何區別了。

因此後宮諸人對此也多是敢怒不敢言,但是長此以往,許多規矩便也就那樣立下來了。

而皇貴妃娘娘雖然性子板正,但迄今為止處事尚算公正,所以至今後宮倒是也真沒出過什麼大亂子。

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如今的後宮諸妃之中,在皇貴妃娘娘面前最得臉的倒不是那位日日去延禧宮請安的沈小儀,也不是那位左右逢源的江淑儀。

反而卻是華清宮裏的那位性子最為孤僻,最為不喜與人來往的程娘娘。

是以延禧宮的皇貴妃與華清宮的程婕妤這兩位娘娘交好也是後宮人盡皆知的事情。

因此,此時的淑妃與寧妃十分默契地有意無意地也將目光分去了幾分在程娘娘的身上。

畢竟這時候就屬與皇貴妃交好的她開口最為適宜,她們這些人可不想白白地就去趟了這趟渾水。

然而令她們大失所望的是,程娘娘的心思似乎壓根就不在這殿內,更是沒有絲毫要開口,打破此時殿內尷尬緊張的局面的意思。

局面一時之間,便瞬間有些僵持下來了。

而漩渦中心的皇貴妃娘娘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后招了,只一味埋着腦袋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然而沒人知道的是,幾乎是在榮宸話音剛剛落下,那地上仍然跪着的大翌皇貴妃的眼睛裏瞬間便幾乎是溢滿了嘲諷之意。

只是因了她是埋首跪在殿內的,所以無人發現罷了。

位同副后?

多麼諷刺!她周兮嫿可是當今皇帝陛下當初還是皇子的時候,名正言順地用八抬大轎娶進皇子府,過了碟子的皇子正妃啊!

她與陛下更是已經正正經經地拜過了天地的啊!

不過是一夕之間,正妻作妾,她周兮嫿活脫脫地就成了整個大翌帝國的笑話一般。

她生受如此折辱,與面前座上的那人脫不了絲毫的干係。

“長公主恕罪,妾雖駑鈍但也知此等不情之請着實有些不合情理,但還請您給些時間容妾身敘明原委再做定奪。”

言之鑿鑿,且少有的在榮宸面前如此底氣十足。

瞧見她此時這副模樣,榮宸虛虛眯了眯眼,“本宮聽着。”

周氏的面上一瞬之間顯出了幾分欲言又止的神色,榮宸見她那模樣也沒有任何想要與她繼續周旋的打算,遂直接對着殿內其餘眾嬪妃說道。

“你們的來意本宮也清楚了,就各自回了吧,餘下的事兒也不用都拿到本宮這兒來問,這些個事兒今後直接去坤寧宮找皇后給你們拿主意。”

坤寧宮皇后,是瑞和一年時由榮宸長公主舉薦入宮的,彼時帝王以中宮皇后之位親自去左相府里將相府里那位千金小姐迎娶回宮,羨煞天下女子。

徐皇后自從入宮之後,帝王便給了“文定”二字作封號。

古往今來,帝王給受寵的后妃封號是極為常見的事兒,但若是說起給皇后封號,那倒是極少的了。

畢竟皇后二字,就已然是尊貴無雙的存在了,若再加上一個尊號名位,那可真是算得上是榮寵無雙了。

然而可惜的是這位榮寵無雙的徐皇后甫一入宮之後,雖然身獲帝王恩寵日盛,但她的身子骨卻是自小就不大好的。

也正是因為她身體的如此原因,這才導致了她早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卻還依然不曾下嫁他人。

自然,這追根究底,也無非只是因了左相的那一顆拳拳慈父之心罷了。

“皇后的身子如今日漸好轉,這些個事兒還累不着她。”榮宸字字句句,說得分外清晰,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在座的也沒有誰是聽不明白的了。

所以隨着榮宸的話一字一句地落下,周氏的面色也越發地顯得不自然了,甚至於是隱隱有些慘白的。

周氏今日面上的妝粉口脂用得不甚濃厚,是以從慕長安這個方向看,是可以將她面上的所有神情都看得分外清晰的。

然而她此刻憋悶的內心情緒卻是已經沒有辦法影響到在座的其他人的。

“是!”

聽到榮宸這一番如此直白的送客之言,幾位嬪妃也都十分聰明地立即起身應是,準備行禮退下了。

是以一時之間,周氏入耳只聽見了一整個殿內都一同想起了各式各樣的溫溫柔柔的嗓音都在異口同聲地應着聲兒,說著告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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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翌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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