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濡以沫
這漫漫長夜后的黎明之雨。
房間內瀰漫著潮濕的空氣與難耐的興奮。
久逢甘露的木柴又一次燃起了熊熊烈火。
兩顆疲憊不堪的心，隔着一層皮膚，緊緊的挨在了一起。
………………撩亂綻放的愛戀之心。
為飛散之花而迷醉昏亂。
滴垂花蜜的香氣甜美。
被毒所侵蝕，只能就此墮落。
在床上的嬉戲中，伸手摘下悖德之花。
染色的花香如此甜美，朦朧的月色照耀黑暗。
如花散落般起舞的少女。
如同彷徨永夜中的花精。
為香氣甜美的汁液所誘惑，揮動了輕盈止步的高傲雙翼。
為凜然雙眼中，點亮熱意。
柔柔地……優雅微笑。
…………在視線纏繞瞬間，便墜入情網。
高聲作響的心臟—————
僅是四目相對，只是呼喚名字。
呼喚名字，交換微笑，便被誘惑地…………
在夜晚的嬉戲中，將其摘下。
撩亂綻放的戀心。
為飛散之花而迷醉昏亂。
滴垂花蜜的，香氣甜美。
被毒所侵蝕，只能就此墮落。
甚至悖德，也化作熱情與動力。
為了贖罪的盜花人，不停細語着虛像的愛。
「若是想知道的話。
「我想要知道。
就去揭露它吧。」
我會揭露它的。」
二人緩緩地，墜入罪惡的連鎖中。
……………………………………
若是沒相逢的話——
若是沒查覺的話——
憂鬱之情便會在黑暗中靜靜化解。
即便裝作毫無後悔。
一當視線相對，便再無法隱藏。
當視線纏繞的瞬間，因陰影落下，而撇過的雙眼。
「令人心焦的。
「令人追求的。
若是虛偽……」
若是過錯……」
就連那心靈，都渴望徹底捨棄。
…………………………………………
撩亂綻放的戀心。
為飛散之花而迷醉昏亂。
就算愛着，也無法化作言語。
甚至也無法觸摸，而只能微笑着而已。
傳達不出來，真正的思念。
為了贖罪的盜花人，滔滔不絕着虛像的愛。
「你發現了吧。
「如果是你所想的。
拜託你……」
就抓走我吧。」
嬉鬧的言語消失於虛空————
化作真實。
…………那天早上。
顧及着枕邊仍熟睡着的馮雨，李火輕輕的睜開眼睛。
心想………………
一直以來，我都在想着該如何逃避。
可遇到她之後，我心中出現了勇氣。
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在經歷一種考驗。
活着的喜悅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身上。
我要努力的……活下去！
…………在那天之後。
二人也一直保持着聯繫，互相扶持，互相聆聽，支持着對方的工作。
很快，李火離開了昏暗的旅館，搬進了馮雨的家中。
枯燥乏味的工作和生活仍在持續着，每一天。
但同時，他們每天也能看到彼此的臉。
馮雨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李火也重新撿起了自己很久沒有跳過的舞蹈，轉變了自己的心情。
他在不是很寬敞的客廳中左晃右晃，轉了個圈后便把雙手舉向天空。
李火的心情很好。
他發現只是有喜歡的人而已，空氣就會變得清新，天空也看起來湛藍。
一個人，叫做苟延殘喘，兩個人，便叫做相濡以沫了。
嘿，幸福這東西，就和不幸一樣，都會突然從天而降。
而這世界上，就沒有人，可以逃離命運。
………………轉眼的時間，幾個月便匆匆而過。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繼續無視它，它只會想從你這裏索求更多？”
馮雨躺在床上，脖頸下枕着李火的胳膊。
此時此刻，她養的貓正在舔着李火的另一隻手。
李火看了看那黑白相間的貓，沒有理睬，沒有驅趕。
他說：“嗯，不過在某個節點上，它一定會找到教訓。”
說完，又輕輕的親了一口馮雨的頭。
“我奶奶一直有養貓，她說……貓能看到人看不見的髒東西，鬼魂，妖怪…………還能警告小偷來了，驅趕家中的陌生人。”
“是嗎？”
李火微微抬起頭來，伸手在那隻可愛的斑點貓身上戳來戳去，又用關節蹭了蹭它的鼻子，繼而摸了摸它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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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他們已經十分親近了。
“我覺得你的貓壞了。”
哼哼哼………………
二人一陣悶笑，馮雨又摸了摸那貓的脖子，給它抓了抓癢。
啪嗒。
那隻斑點貓跑下了床。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會怎麼樣？”她問。
李火摟了摟馮雨的肩膀。
“你是說……下輩子之類的？”
馮雨推了推李火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開玩笑。
“不，我是說以後，就明天，到我們死去之前的這段日子。”
說完，她翻了個身，雙肘撐在床上，看着李火的臉，問他：“你相信有來世嗎？”
李火眨了眨眼，又晃了晃頭。
“我不知道，真的。”
“我只知道……我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馮雨眼睛一轉，她的黑眼圈已經淡了不少，顯得那水靈靈的雙眼很大了。
“嗯，那聽上去挺有道理的，根本不是屁話。”
呵呵…………
李火笑了兩聲，繼而用手掌撐起腦袋，靠在枕頭上，饒有興趣的看着馮雨。
“好啊小機靈鬼，那你知道你死了之後會怎麼樣嗎？”
“是的，我很清楚。”
她就那樣直視着李火的雙眼，還點頭表示自己有多麼能肯定。
“好，會怎麼樣？”
略微停頓之後，馮雨給出了她的答案。
“會腐爛。”
“當你死後，你會腐爛。”
李火眉頭一皺道：“你這麼確定？”
馮雨眼睛瞪得更大了。那是不可置疑的。
“對，這是固定的模式，萬物有終，這是萬年不變的物理定律。”
說著說著，李火漸漸起身，用手肘撐着床單。
“所以，你什麼都不相信？”
馮雨搖了搖頭，仍然注視着李火的眼睛。
“這裏沒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也沒有什麼好相信的。”
“相信我，我知道，我早就看透了。”
“我父母就什麼都相信，聖父，聖子，神靈，聖靈，鬼魂，妖怪，被上帝照耀的靈魂————”
感覺這樣舉例下去會說個沒完，李火打斷了馮雨的名單。
“你當時多大？”
馮雨的眼中閃過一絲絲懷念和童真。
“十歲，他們告訴了我一切，他們把每一章，每一節，每一句話都告訴我。”
“我每晚都聽着十分魔幻的故事入睡，那裏說世上有個東西叫靈力，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靈力構成的，它會使一切事情皆有可能。那裏說有會庇佑人們的神明，還有反抗神明而被打入地獄的人類。好像一切都由神明說了算一樣。”
說到這裏，她有氣無力的任由自己的身體倒向床面，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看。
“……然後有一天，你發現聖誕老人不是真的。”
“……又發現牙仙子也不是真的。”
“而且根本就沒有給老去的狗狗所準備好的‘偏遠的農場’。”
說著說著，馮雨的眉頭也越來越緊。
她搖了搖頭，否定了這一切。
“然後，我就開始看起了歷史書，之後發現耶穌也不是真的。”
她把雙手搭在眼前，又很快分開，從指尖的縫隙中注視着一模一樣的天花板。
“就好像讓這個世界變得神奇玄幻的東西都只是…………故事而已。”
“就好像那種騙人的萬靈蛇油，但卻要來的更惡劣一點，因為畢竟蛇是真實存在的。”
哼哼哼…………
二人又悶笑了幾聲。
“我當時很想再次相信那些魔法……但是某天我還是接受了現實。”
“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下去了，因為人生並沒有那麼有趣。並沒有那麼讓我感興趣。”
李火閉上了眼睛，對着馮雨微微的點頭，點頭…………
他能理解這種感受。
生活的忙碌和痛苦早已經將熱情與夢想磨滅。
人也是從那時開始，變得無趣的…………
“沒關係的，和那些魔法，靈力，聖誕老人不同，我是真實存在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聽完，馮雨翻了個身，用光滑的後背對着李火的臉，沉默了好久后，才回過頭來。
她眼神暗淡的盯着李火的臉。
她知道這樣的承諾不過是一時興起，隨口說說罷了。
就和那些魔法，靈力，聖誕老人沒什麼不同。
“別這樣看着我。”——他說。
“怎樣？”——她問。
“好像你是一隻走丟了的小狗。”
…………一番沉默之後，馮雨看李火的眼神依舊沒有改變。
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充滿了質疑，匪夷，與不屑。
“你不相信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問。
“我不相信。”——秒答。
聽到了馮雨十分肯定的回答，李火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坐在床邊就開始穿衣服，看上去準備離開。
馮雨不知道他想幹嘛，就一直保持着那個眼神看着李火。
想來想去，還以為謊言被識破，這就要離開。
卻不料，他穿好衣服后，向自己伸出了手。
“好，走吧。”
“去哪？”
本來就一臉疑惑的馮雨更加疑惑了，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甩開李火的手。
那隻大手，令她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