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喧囂協會(三)
沈醉對“喧囂協會”有所耳聞,但因為事不關己,沒把它當作一回事,斯蒂芬冷不丁這麼一說,沒反應過來。
“哦,我以為啥呢。”沈醉說,“我們兩個的話,肯定沒機會成為什麼候選人,所以也沒啥好激動的。”
斯蒂芬疑惑地問:“怎麼會?我聽說他們最近兩年降低了准入標準。”
“我們身上流淌的不是‘藍色的血液’,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沒有人身上的血是藍色的。”布蘭登補充說。
“哦哦,原來如此。的確是,早聽說你們家的爵位是買來的,你看我這記性。”斯蒂芬疑大概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不妥,試圖補救,就又說:“不過,你們放下我不是勢利眼,不會看不起你們的。”
一下子把沈醉哥倆逗樂了,兩人幾乎同聲道:“好好,謝謝你啊。”
三人脾氣不相衝,交談的氛圍十分輕鬆,東拉西扯,聊着聊着,隊伍排到了頭。
輪到沈醉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需要領取的東西明顯要比斯蒂芬多出很多。
於是他指着檯子上的竹劍、馬鞍和滑輪弓,問報到處的一名男老師:“不好意思,老師,這個也是給我的嗎?”
老師眼皮都不抬,冷冷反問:“不然呢。”
沈醉下面的話聽上去有些蠢,他說:“可我不會用這東西。”
“所以學校才教你啊。”老師的話讓他無法反駁。
“不是,您不明白我的意思。”沈醉用上了敬語,“我當初報名的時候,就沒選這類課程。”
老師依然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表格,不急不忙地說:“今年教學體系改革了,不是你們想選什麼課就上什麼課,是學校覺得該教你們什麼就教你們什麼。”
沈醉還不死心,追問:“我前面的那位同學為什麼不用領竹劍?”
大概是因為已經有很多人問過類似的問題,老師不覺得有何新意,甚至都不用思考,就脫口而出:“入學成績排名前二十的學生,只需安心研究計略,無需上馬射、步射和技勇三門課程。後面排了不少同學,如果你對課程設置還有疑問,正式開學后,可以去教務處找相關老師諮詢。”
沈醉頗感無奈,苦笑着,道了謝。
布蘭登幸災樂禍道:“祝你好運。”
“早知如此,備考的時候就用點功了。”沈醉沒看到斯蒂芬,問:“小孩呢?”
布蘭登回答:“先回去了,說是今晚就要把新學期的課程都看完。”
沈醉面帶不屑,說:“切,有點腦容量,就瞎顯擺。”
“那該死的晚宴,他要不提,我都差點忘了。回去我得把後天要穿的衣服掛起來,燙一下,不然肯定會有褶。你回去最好也這麼做,還有皮鞋擦擦,別掛泥。”布蘭登叮囑道。
沈醉一邊走着一邊說:“這晚宴可比想像中的要複雜,好在咱們只是看客。”
布蘭登點點頭,說:“嗯,我可不想什麼破‘協會’扯上關係,咱們用完正餐就找機會溜掉。”
沈醉壞笑着說:“好在你長得就很低調,應該不會給混在晚宴中的九州探子們留下什麼印象,總之你記得把衣服上你們家的‘金棕櫚葉’紋徽遮蓋好。”
布蘭登撇了撇嘴說:“明明知道會給自己的求學之路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還有這麼多人爭破頭想要加入‘協會’,真是搞不懂。”
沈醉聳了聳肩說:“也沒什麼不好理解的,有些人來是為了求學問,有些人則不是。”
兩人回到沈醉的房間,各自簡單翻了翻新發的課本。
沈醉認真翻看着《維列斯通史》,布蘭登則對《解剖學》裏的人體構造圖更有興趣。
到了傍晚,兩人都不覺飢餓,就決定省下一筆飯前。
入夜後,氣溫轉涼,沈醉點上壁爐。
布蘭登搭了快毛毯,窩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入了夢。
沈醉沒忍心叫醒他,幫他把鋪在身上的書合上,自己也回房休息。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日禺。
沈醉揉開眼,沙發上的毛毯被疊得整齊,餐桌上留了張紙條,上面寫着:“今日有約,不和你混。”
他撓了撓頭,這幾個字意味着他要自己掏腰包解決吃飯的問題。
本打算咬咬牙撐一撐,可昨晚就沒進食,肚皮已經開始抗議。
沈醉依稀記得昨天曾路過一家街邊小店,有賣雞排飯,店面不大,看着倒乾淨。他估摸着這種店應該不貴,就用牙鹽漱口,擦了把臉,順着記憶尋找那家店。
包家炸雞,店名樸實無華,店內的裝飾更如此,備餐枱前就8個座位,門外掛着的餐單上顯示只提供三樣食物:炸雞塊、炸雞塊和炸雞飯。
沈醉推開店門,帶動了門上的鈴鐺。
正在炸雞排的老闆娘抬起頭,面帶幸福的微笑說:“歡迎光臨!”
店裏坐着兩名顧客,一個坐輪椅的老人坐在最裏面,面前擺着一杯茶,手裏握着一根鉛筆,在鋪在桌子上的報紙上圈圈劃劃;另一個顧客是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她點了一份切好的炸雞排,但基本上沒吃。
老闆娘很熱情,先遞來一杯大麥茶,然後問:“小哥,想吃點啥?”
門口的菜單上沒有標價,沈醉就先問:“雞排飯多少錢?”
老闆回答:“十分一碗,不過吃過我家飯的,都說味道好,吃了還想吃,一碗肯定不夠。”
沈醉在腦子裏將通用幣和九州錢之間的價值進行換算,九州的十分紙錢等於半枚通用銅幣,也就是1/20枚通用銀幣,他一個月的生活費是兩枚銀幣,如此算來,一碗吃得起,兩碗就奢侈。
沈醉從容地說:“先來一碗,謝謝。”
“好嘞。”老闆娘看上去脾氣隨和,她從取出一塊大雞排,問:“能吃辣嗎?”
沈醉回答:“一般。”
老闆娘就沒啥辣椒面,她把雞排往油鍋里一放,伴着磁磁油炸聲,說:“小哥,我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類似的問題,讓沈醉很為難,他一般只好模糊回答:“我出生在這,但很小就隨父親離開了。”
“哦哦,現在回來上學的咯,你們能讀書、會寫字,每天和墨水打交道真是有福氣哦,不像我們這種人只能和油漬打交道。”
她的話聽着粗淺,沈醉聽着倒覺得有幾分深刻,想不好該回復說什麼。
“為啥只賣三種吃的啊?”他打岔問。
沒想老闆娘的回答讓他能沒法接,她說:“就三種食物,能做好吃,就不容易啦。”
沈醉只好附和說:“是,是。”
雞排出了油鍋,金黃透亮,老闆娘熟練的切成六條。她盛出一碗剛燜的米飯,擺上一卷且好的雞蛋卷和雞排,最後澆上自配的醬汁。
“來,嘗嘗。如果想再來一碗千萬別客氣哈。”
剛做出來的炸雞排,看上去誘人極了,沈醉肚子裏的抗議聲勢也到達了頂風,他顧不得吃相,上去就是一大口。炸雞排口感香脆,蛋卷軟硬適中,醬汁甜而不膩,匯聚成一個大大的“贊”字。
一番狼吞虎咽后,沈醉才明白了什麼叫:如果是吃了還想吃,一碗肯定不夠。
老闆娘從他滿足的表情中已經看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她還是忍不住問:“味道如何?”
沈醉剛咽下一大口米飯,說不出話,就一個勁舉着大拇指。
“那。。。”老闆娘有問。
沈醉咽下一口水,於此同時決定這個月先奢侈一把,笑着說:“必須再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