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有你能看見我
夜寒羽柔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在自己面前的人。長時間以來,會發出恐懼,在自己面前陣陣發抖的,只有自己在魂界捕獲的那些獵物。可面對楚夢菡的時候,夜寒羽心裏面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有點像他在吸食獵物鮮血時候的快感,來自心底的歡喜。又像是面對未知深淵的時候,不敢完全接近。
最令他琢磨不透的是,楚夢菡身上流動的血液在深深誘惑着他,即使是隔着這麼一段距離,她身上血液的味道濃烈地湧入到他的鼻腔之中。他已經在抑制自己嗜血的性子了。她身上的血液對夜寒羽有一種特殊的誘惑力,在吸引着夜寒羽。同時夜寒羽也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她明明是一個人,為什麼夜寒羽會對她產生這種感覺。一直以來,夜寒羽嗜血的性子只會對魂界的人發作。人界的人是不可能吸引他的。難道說這個女孩也是魂界的人?
可是夜寒羽在她身上並沒有感受到魂靈法術的存在,更別說她達到四度魂位什麼的了。女孩還在發抖。夜寒羽見狀,將自己身上的一件黑色皮衣外套脫下來給女孩披上。他是血魔鬼,本身體溫冰冷,更不會對溫度有什麼感知。只是為了隱匿自己的身份才隨機變換出了一件外套。
“你今年多大了?”夜寒羽想確認這個女孩是不是魂界的。
“十八!”楚夢菡的情緒緩過來了一點,她說話開始利索起來。
十八歲,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看來是自己想多了。面前的女孩相貌平平,長得不算是很出眾,看她的樣子估計家裏的條件也不怎麼好,難怪會大半夜被人在這裏欺負。索性今晚是遇到了自己,真不知道要是以前她也是這個樣子被別人欺負,那她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
夜寒羽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些心疼面前的女孩。不過他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看着女孩情緒緩和了不少之後,夜寒羽站起來準備離去。
他回頭說了一聲:“時間不早了,我剛才說過了,晨曦很快要來了,你也快點回家吧。”說完,夜寒羽背對着楚夢菡離去。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中。這條陌生的小土路上,又只剩下了坐在地上的楚夢菡一人。當然,還有夜寒羽的那件黑色的皮衣外套。
夜色漸漸退了下去,月光卻變得越來越冷淡。這個季節本不應該有這個溫度,可隨着夜寒羽的到來,整個城市似乎都被降下了溫。遠離了小土路之後,夜寒羽站在這所城市最高的一處樓頂。看上去,這裏應該是一家企業公司。他站在最高處,看着眼下亮着燈光的城市。他的身後,一個跪着的人一直低着頭不敢去看夜寒羽。那人一頭黃色的頭髮,他看上去也在發抖,像極了剛剛的楚夢菡。就是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凍得。
“怎麼?魂界的人還會被這種溫度給凍着?”夜寒羽轉過頭,臉色並不好看。
“二皇子,你聽我解釋。”跪在地上的黃毛說話顯得有些哆嗦。
“解釋?一個魂界棕犬族的人,在人界欺負一個身上毫無魂靈法術的小女孩,儘管你已經達到了四度魂位,但你應該知道魂界的條例中有一條,魂界人來到人界之後不得做出觸碰人界法律的事情。”
“二皇子,我沒有啊。”
“對,你的確沒有,我要是再晚來一步你就做出來了!”
夜寒羽轉過身子:“你應該知道,違反魂界條例的下場是什麼吧。”
面對着面前吸血夜族的二皇子,黃毛不敢往下接話,誰都知道吸血夜族的本事,要論逃跑,夜寒羽現在是七度魂位六階,自己僅僅是四度魂位一階,根本沒有可比性。
過了一會,黃毛抬起頭,看着夜寒羽:“二皇子,我這就回魂界,去吸血夜族。”
黃毛說完,起身,轉頭準備離開。
夜寒羽突然將其叫住:“等一下!”
黃毛立即頓住了腳步。
“我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夜寒羽走上前。
“機會?”黃毛有些疑惑。
夜寒羽接著說:“你在人界叫什麼名字?”
黃毛回答:“黃澤秋!”
“好,你過來。”夜寒羽示意黃澤秋靠近。
在月光下,兩人的視角被拉得越來越遠,只見得在高樓之上,二人的身影接近,夜寒羽在黃澤秋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聲音小的還不如夜間颳起的微風沙沙聲。
……
在交代完了黃澤秋一些事情之後,夜寒羽走到一處鏡湖邊。這是一個人工湖,看上去這裏應該是一個公園之類的。凌晨的公園裏燈光早已經熄滅,只能依靠着遠處道路邊的路燈來照明。燈光微弱,加上公園被一些修飾的樹木給圍住,只能夠隱隱看見夜寒羽的一個背影。
倒是鏡湖有些清澈,也許是周圍黑的與其形成了對比,在鏡湖中,能夠清晰看見一輪明月沉浸在水底,那是天上即將退去的冷月。
夜寒羽靜靜站在湖邊。一身黑色緊身衣,黑色的頭髮下瞳孔也是黑色的,嘴中沒有獠牙,眼眶上也沒有深深的黑色眼線。湖水映襯着他的身影,他像是一尊琥珀一樣,沒有一點塵染,在靜止間,顯現出他尊貴的身段。他那修長的身姿與周圍的環境結合在一起,在這暗光之下,與其構成了一幅黑色系的畫卷。
不一會,夜空黑幕上面的月色漸漸暗淡了下去,那些裝飾黑幕的亮光寶石也在一點點消失。趁着現在夜色還算明顯,只見夜寒羽稍稍運作身上的魂靈法術,黑色的霧氣迅速將其包圍,把他整個人都給籠罩住。
待到霧氣消散,只看到夜寒羽呈現出的是另一番模子。
銀色的頭髮,眼眶周圍被黑色的眼線給圈起來,在那眼線之中,血紅色的瞳孔再次呈現出來,似乎眼中正在流淌着鮮血,緋色與黑色在相互交織。微風再度襲來,吹動着他額前細碎的銀色劉海。暗光照在他的臉上,其臉色顯得蒼白,他露出了邪魅的笑意,進而露出了再次出現的獠牙。
他又變成了血魔鬼的樣子。
雖說到了人界,可畢竟自己還是吸血夜族,對於鮮血的渴望他還暫時控制不住。人界之中也有很多魂界的人,除了一些合法來人界的之外,還有那些在魂界觸碰了條例而逃亡來這裏的。他們達到了四度魂位之後,在人界隱匿自己的身份,更是想要逃脫魂界條例的制裁。
而這些人,便是夜寒羽在人界的獵物,當他們的皮肉被夜寒羽的獠牙撕裂的時候,流淌出來的鮮血順過自己的喉嚨,那種誘惑力讓夜寒羽再度發狂和興奮。他即將準備去搜索在這個城市之中的獵物。趁着現在夜色還沒有完全消退,正是捕獵的好時機。
“喂!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啊?”
夜寒羽正要運作魂靈法術離開這裏,卻一下子被一陣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他只能暫時撤銷自己的魂靈法術,轉過身子看看那人是誰。
周圍光亮不明顯,但夜寒羽還是認出了她,這是剛剛被自己救下的那個女孩,楚夢菡!
見到夜寒羽轉過了身子,楚夢菡一邊朝前走,一邊說:“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了呢。”她說話的時候,手上還拿着夜寒羽的那件黑色的皮衣。
“你怎麼還沒回家?”夜寒羽說。
楚夢菡已經走到了夜寒羽的面前,把手上的黑色皮衣遞起來。
“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裏,我想你可能沒走遠,想把衣服還給你。”
楚夢菡看着夜寒羽現在的樣子,沒來得及等夜寒羽接話,楚夢菡接着對夜寒羽說。
“你,這身打扮,是要去參加演出?”
她的話說出口,夜寒羽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原本的樣子,不能夠當著楚夢菡的面運作魂靈法術,也只能這個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等一下!夜寒羽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地方不對。
“你能看見我?”夜寒羽吃驚地看着楚夢菡。
“嗯?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會隱身啊?”楚夢菡一時沒明白夜寒羽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居然能夠看見自己是血魔鬼的狀態。按照道理來說,魂界的人來到人界,在隱藏掉自己身上的魂靈法術之後,如果不變作人界人的樣子,而是在魂界的樣子是不會被人看見的。只有變成人界人的時候才會被看見。
可現在夜寒羽是血魔鬼的樣子,他本不應該被發現,可是楚夢菡卻能夠看見自己。這又是怎麼回事?
“嗯?你怎麼不說話啊?”楚夢菡再次問。
夜寒羽沒有直視楚夢菡:“剛買的一套衣服,特意拿出來試試。”他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會撒這種謊。
“這麼說你家就在這附近了。”
“嗯。”夜寒羽冷冷說道,他沒有辦法,只能順着謊話往下接着編。
“你也挺奇怪的,大半夜不在家裏試衣服還跑到這小黑公園來。”
“這是我的事。”他不想和楚夢菡有太多的牽連,尤其是現在她能看見自己血魔鬼的狀態。
“不過你這些毛髮什麼的看上去倒挺像是真的啊。”楚夢菡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感覺面前的這個怪人好像生氣了。
“嗯,謝謝。”夜寒羽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他平時那樣陰狠,卻還是跟之前一樣冷酷,並且面色冰冷。
“給,你的皮衣。”楚夢菡將皮衣遞給夜寒羽。
夜寒羽接過皮衣。皮衣離開楚夢菡的手掌之後,她下意識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後小聲對夜寒羽說:
“謝謝你。”聲音小的恐怕她自己都聽不見。
但是夜寒羽已經明白了。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面前的這個十八歲的女孩會看見自己是血魔鬼的樣子。在七度魂位六階的他不可能在魂靈法術上出現問題。莫非,這個女孩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夜寒羽對楚夢菡說完,轉身就要走。
剛剛走動了幾步,楚夢菡又發出了聲音。
“你都知道我叫什麼了,你也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啊?”
夜寒羽停下腳步,他抬眼前看,不遠處已經開始放出了淡淡的晨光,與他們魂界不一樣,在這裏,黑色的世界即使再久也會過去。
他貴為吸血夜族,生活在黑色的世界,與血液相伴,可他也羨慕光明。在這裏,這個晝夜更替的世界裏,他所見到的是黎明即將到來。
久之,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楚夢菡,似乎一點晨光已經露出來照在他的另一半臉上,他的語氣依舊冷酷。然後,在那獠牙背後,緩緩的說出幾個字。
“夜慕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