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005):蘭子

卷一(005):蘭子

卷一(005):蘭子

小時候不懂事,蘭子曾經問過,可是老夫人諱莫如深,反嗔她一點也不懂事,等到及笄之後再又忍不住追問,老夫人則說該你知道的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現在形跡一露,不知老夫人又會說什麼。一想到此,決定待會兒無論如何得找老夫人問個明白。

吳福聽到小姐說了半截忽然停下,再看她臉色越來越凝重,自覺再多說也是沒趣,便漫應了一聲,悄悄回身,繞過照牆,出去應付趙家的管家趙貴。

“小姐,葯已調好了!”芳兒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蘭子身旁,帶來了一身葯香。

“哦!她們把他收拾好了沒?”蘭子一個激靈,趕緊把思緒收了回來。

“不會這麼快吧?不然的話,她們肯定會來叫的……“

“芳兒!”

正說著,裏面叫了,老夫人的聲音,隨即馨兒出來。

“老夫人讓你把葯給我。老夫人還吩咐,你們不用進去了,夯貨傷得太靠腿跟。老夫人只讓結過婚的留下,我也只把葯傳進去,咱們都得在門外等……”

“既然插不上手,我先回房換衣裳了。”

蘭子扭身往後院去了,芳兒趕緊把葯塞到馨兒手裏,也跟着跑了。

蘭子走到垂花門,忽又停住,心裏好像有個事忘了,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忘了什麼。

似進又退,她獃獃地望着垂花門的木雕格子,把前面的事過了一遍,以期記起些什麼。

“小姐!小姐!”

記得先是一串尖利的叫喚聲響起,從前院到後院,一聲比一聲急。

不用分辨,又是馨兒的尖嗓門。自己當時想着,乾脆停下手。剛好芳兒也虛晃一劍,隨即收手。芳兒天天陪着自己練劍,兩人的默契程度可謂嫻熟。

這就是事情的開端,去救木子之前,她跟芳兒一直在練劍,應該沒什麼事丟下。

“準是那夯貨又惹她!”芳兒先轉身,她早說餓了,日頭正中,已是飯點,只是自己的興緻正高,她不敢掃興而已。然而這會兒兼顧外差的馨兒該給地頭的長工們送飯了。

那個夯貨自然說的是木子,這貨腦子不夠用,卻總跟馨兒有點不對板。

“我在這呢!”記得自己當時直起腰來,趁手抹了抹兩把汗,兩把劍都交給了芳兒,一錯身,把眼迎着馨兒奔來的方向。“看你慌張的!又出什麼事了?”

“小姐!小姐!咱家的牛跟人家又打起來了……”

記得馨兒當時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說話都不連貫。

“是趁歇晌故意鬥牛吧?木子呢?!”小牛倌木子是當年在大門口撿的,十幾歲的半大小子居然連自己的名字也說不清,夯貨一個,問幾遍光說叫木子。大伙兒覺得倒也名副其實,儘管自己猜他可能姓李,但後來也就叫慣了。

“誰知道!我到的時候就已鬥上了。”馨兒當時喘得不行,紅撲撲的臉蛋就像剛出籠的壽桃。“那個夯貨不成事,不去拉架還行,一上去幾頭牛全衝著他來……”

沒等馨兒說完,自己也幾乎沒思索,就往外頭徑奔。

記得當時抄了近道,從趙家祠堂的門前過了,當時好像還有一個人給自己讓路……

讓路?讓路不該有什麼事吧?不過記得好像是一個長相非常柔美的少年。不錯,有一種說不出的瀟洒,有一種畫不像的俊逸,一眼就能讓人心動。記得當時自己腦子裏還閃過一念,只怕自己女扮男裝也就這麼一個德性?

這男子會是誰?記得那兒正是趙家大院的後門,會不會是……

“芳兒……”正想問下芳兒,忽然一陣難以名狀的燥熱上頭,趕緊改了口。

“打桶井水,我想擦個身……”

“小姐,看您的汗,我正納悶,怎麼鬆懈下來,您的汗反而出得更厲害了?”

“哼!就你賊眼靈清!”蘭子懶得理她,扭身先往自己屋裏去。“還不快去!”

且說給木子上藥停當,老夫人也來到了蘭子房裏。

這個時候,蘭子已經收拾停當。只是人始終定不下心來,剛擦過的身子,剛換過的衣裳,一會兒又給汗水洇透了,一連灌了兩碗冰鎮酸梅湯也不管用。

“你該不是脫力了吧?”老夫人一見,連忙上來把她的脈。剛才下人們還在對蘭子在田頭的救人表現津津樂道,老夫人知道她是用上一招馬超龍雀。

“沒事,今天本就太熱……”蘭子有點心虛,掙脫了母親的手。

“哼!大了不是?娘摸摸你都怕羞了不成?”老夫人見她連脖根都紅了,笑嗔了一句。“聽說那會兒有好幾丈遠,你都腳不沾地?看來下回再練也得把你往水田裏攆……”

“娘!”

蘭子情知老夫人不可能猜中自己的心思,只是自己先做賊心虛,也就鎮定了些。

“您坐吧!蘭子真的沒事……”

“好好,娘不碰你了……”

落座之前,只聽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這小木子實在叫人不省心,原以為他嬉鬧不過是小子自然的心性,誰料想他不惹事則已,一惹還專找大的弄,真是駭人聽聞,居然連自己的小性命也不當回事,不讓人省心……“

老夫人坐定,又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全是那種充滿溺愛卻又不敢奈何的樣子。

此間都在猜測老夫人是老來得女,還是獨女,所以稀罕得不行,真是所謂含在嘴裏怕化了,摟在懷裏怕壓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尤其等到蘭子及笄之後,漸漸有了一些決斷能力,老夫人更像是在照拂自己幼小的妹妹一樣,對蘭子的語氣聲調寵讓得近乎卑微,彷彿事事倒要向人家蘭子請示一般。

覃府本是趙姓別業一排中靠邊的一棟,現在的主子,也就老夫人與蘭子母女兩個,算上長工下人也有十好幾個,年數最長的要數吳福夫婦,他們的上代就在此地看家護院,直到換覃姓,他們已經在這裏伺候過三個主家了。

在覃老夫人到來之前,這個大院空了有些年頭,一個神秘的東家買了之後,從來就沒住過,只是關照吳福好好照顧院子還有莊田,每年收支也只是年底問聲。

數十年前的一天,也就是吳福剛成親沒幾日的一個傍晚,上一個主家忽然領回來一掛厚簾遮蔽的大車,從車裏迎出來現在的老夫人——當年還算一位年輕少婦,那少婦懷裏抱着一個嬰兒——也就是今天已經長大了的蘭子。

老東家把吳福以下的所有下人都叫到堂前,告訴他們這座莊園已經易主,新主人便是這對母女,下人們的去留則由他們的新主子決定,就此交接了。

在老東家讓吳福把所有的下人向新主子一一介紹之後,老夫人只說了兩句話,第一是誰也不用走,除了是老東家需要帶走的或者自己不願留下的人。第二還是吳福夫婦繼續管家,日常事務一如既往,重大事項回稟一聲即可。

老東家走了,新主人留下,儘管下人們與鄰近的人家都對覃氏母女的來頭頗多猜疑,但誰也不便主動刨問。比較集中的印象,不是孀居,便是新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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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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