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002):趙瑾

卷一(002):趙瑾

卷一(002):趙瑾

趙瑾卻有點不以為然,不過這會兒讀《玉台新詠》正在起勁,只想找個老爹聽不到的地方好好吟哦一番,頓時有了主意:“要不,咱們再上去好好看看?”

這話是說給當院裏的老爹聽的,趙瑾知道,只要自己不在讀書,他老人家的耳朵就會豎起來。

“好,我爹正等着我回話呢……”趙路早跟主子有默契,幫起腔來幾乎不用打草稿。

“等等,少爺,小的再帶把油紙傘……”趙路又補了一句,這話也是說給老爺聽的。趙路的爹提醒過,少爺長得細皮嫩肉,活脫活像一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不論颳風下雨,還是日晴月陰,出門不帶把傘,老爺不恨死你才怪。

“走吧!別吵醒我爹!”趙瑾知道這話沾着一個孝字,最對老爹的脾胃了。

從後門出去,幾乎正對自家祠堂大門,中間只需饒過一個池塘。

趙瑾剛出後門,就見有個素白的影子迅速飄來,連忙讓到一邊。定睛一看,只見到了個女子背影。不過對方似乎也領他的讓路之情,回眸投來一笑。

人在遠去,不過有一股如麝如蘭的芬芳留下了,特別好聞,趙瑾不禁吮吸幾下。然而沒等他好好享受,又一個身影突如其來,竟是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哼!”後面的身影不僅毫無歉意,那一聲悶哼也是帶着明顯的不屑。

“這是誰啊?”那一撞還真不輕,趙瑾疼得眨了好一陣眼才定下神來。

“後面那個我認識,覃家的丫鬟馨兒……”趙路只當少爺受傷了,連忙過來查看。

“那前面的?”儘管只是匆匆一瞥,趙瑾只覺得眼前還有餘暉。

“莫非正是她家小姐?”

“小姐?!”

在趙瑾的判斷里,小姐該是行不動裙,笑不露齒的那一種,雖然剛才一瞥之下感覺還不錯,可是那般風風火火,大步流星,實在有失大家閨儀不是?

“你確定?”

“我?我也沒見過……”

趙路一聽少爺頂真了,趕緊改口。覃府主子也就母女倆,這整個鄉里都知道,但她們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誰都沒見過,這大伙兒更清楚。

“要不我們先跟過去看看?”趙路一看少爺略微有些失望,突然有了主意。

“你知道她們去哪兒?”

“莫非東邊田裏?”趙路衝著她們消失的方向一指,說。“那邊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就剩大片的水田了,現在正該蒔秧,莫非她家的田裏出事了?”

正說著,覃家方向又有人來了,這會認得,是她們的管家吳福,一個麵糰團的中年漢子。

對方也看到了趙瑾,認得,便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二話不說就匆匆東去了。

這就不用再商量了,趙瑾沖趙路使了一個眼色,便緊步跟了上去。

拐過了兩個巷子口,便是大片的水田了。

此時正當南國仲夏,毒日當空,連片水田,波光粼粼,阡陌相隔,縱橫交錯,間或還有一些巨大的樹木以及跟樹相比如釘子般細小的界碑穿插其間。

水面的反光,好不擾人,喘定之後,趙瑾方才看清,只見自家水田南面的界碑處,一棵大柳樹下聚滿了人,正在圍觀什麼,轟笑喧嚷,一聽就是起鬨。

吳福正往那兒趕去,趙瑾不想跟得太緊,便瞅個人稀之處上前。

趙瑾竭力避開眩光,凝目一處,一邊打量全場,一邊尋找那個素白的身影。

只見遠處大片水田之中,幾頭壯碩的大耕牛正在來回衝刺,個個俯首挺角,只只揚蹄擊水,彷彿一頭頭無人馴養的巨獸。泥水處處飛濺,哮鳴時時可聞,定睛細看,它們已經不在尋找同類角斗,而在圍剿一個共同的目標。

水田中央,群牛追逐下有一個泥團正在歡蹦亂跳。乍看上去,彷彿一隻蘸滿泥水的毛團在亂滾,注視久了,才看清是一個和趙路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衣衫襤褸,已然撕成一片一片,露出的身子處處灰黑,又像亂毛,又像泥垢。

那團亂毛包裹下面的身形狼狽極了,剛剛閃過一對牛角,背後又有一對接踵而至,間或還有斜刺里衝上來。而那小子,一看就是個不要命的愣頭,騰挪閃轉,連滾帶爬,左衝右突,全憑着一股運氣在閃避躲讓,純粹玩命。

趙瑾的老爹不讓趙瑾習武,但是趙瑾的老爹自己會武,每日早起總在天井裏耍幾套,趙瑾看得多了,也約略懂得了一些門道。心想練武尚且講究個身法步數,這貨啥也不會,居然敢跟畜生肉搏,真叫人看了都喘不過氣來。

看了一會,趙瑾也算看出點門道,原來那貨運氣不壞,竟是那些泥水幫他不少。

那牛角斗,總是喜歡俯首沖抵,卯足了勁,就是下抵,扎着東西,旋即上挑。牛頭每一次沖抵下去,都會濺起不少的泥水,而那些畜牲雖說蠻橫,卻也膽小,只當對手反擊,每當泥水兜頭飛濺,它們就會不由自主地退縮一下。

而那小子躥跳跌扑,正是利用了這些空檔,一次次逃脫了開膛破肚的兇險。儘管這樣,趙瑾還是看到了血沫,其實並不是每頭牛都會被泥水所嚇倒,且當它們的戾氣積聚到一定程度,肯定也不再在乎那麼一點小小的泥水。

雖然不是趙瑾自己身處其間,但也駭得連氣都不敢喘了。

田埂上圍觀的人並不跟趙瑾一個心思,真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絕大多數人都沉浸在一種狂歡之中。每當狂牛開始衝刺,嘶聲尖叫立刻蜂擁而起,不用分辨,一點不少幸災樂禍。而當那貨逃過一劫,又有人會歡呼雀躍,甚至有人嘆惜埋怨。而那小子正是受此刺激,樂此不疲,全然不計性命。

在那貨的周圍,已有四五條壯牛來回穿梭,其中就有一條大黑牛趙瑾認得,這是自家最大的耕牛,最為凶暴,經常尋釁鬥毆,即便在自家牛棚也不安分。

這一會兒依然是它最為瘋狂,只見它一直緊追着那貨,有時別的牛搶先一步,都會被它撞到一邊,而那貨好像正是利用了它的這種霸道脾性在戲耍。

“趙路,快叫人攔住咱家的大黑牛……”趙瑾一緊張,立即抓住了趙路的肩膀。

“少爺,誰敢哪?!”趙路說的可是大實話,這牛一瘋,還真沒人敢輕易出頭。

趙瑾想要是趙路他爹在就好了,他爹跟自己的老爹學過,也會武,估計這牛隻有會武之人才能制服。就他認識的人里,會武的人不多,自己的老爹跟趙路的老爹,也算師徒倆。只是自己的老爹怕不成,畢竟老胳膊老腿了。

趙瑾同時也看明白了,那貨不是沒有逃生機會,而是根本沒想逃。似乎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許是根本沒意識到那種危險。夯貨,真徹頭徹尾的夯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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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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