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011):汪溥

序卷(011):汪溥

序卷(011):汪溥

回到便殿沒一會兒工夫,尹鈞就被帶到了,看着那個不免猥瑣的身形進來,肖衍自己也禁不住搖頭。心道號稱天下第一的才子,怎麼就長成這種德性?

尹鈞自然不敢抬頭,一溜碎步進來,跑到台階前就跪下行禮:

“微臣叩見陛下,深夜驚駕,還請皇上治罪!”

肖衍一笑,沒好氣地說道:“你都抱着必死的決心來了,朕還能把你怎樣?”

尹鈞惶恐,連連磕頭:“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肖衍揮揮手,說道:“好了,起來吧!跟我這個現在還算你尹大人岳丈的老頭子說說,你們小兩口到底怎麼啦?究竟什麼委屈?讓你連死都不怕了?”

尹鈞還真是委屈無限,一時竟然不知從哪兒說起是好:,梗在那兒。

肖衍一指汪溥,說:“先給他一杯茶!”

汪溥應聲而動,送上一杯,尹鈞一口把茶喝乾,也忘了道謝,兀地沒頭沒腦地說:“皇上,先考雖然獲罪伏法,但畢竟……,再說本朝立國孝悌為上……”

就這兩句,他再也說不下去,雙目淚下,只是哽噎搖頭。

肖衍沒聽懂,一臉詫異:“怎麼回事?你們小兩口的事,忽又牽扯到令尊?”

尹鈞終於憋出了聲氣,不過已是嚎啕大哭:“皇上,公主她不該辱及先考啊……”

肖衍有點明白了,不由得站了起來:“公主她究竟怎麼對令尊了?”

尹鈞哭着,泣不成聲:“滿牆……到處都是……先考的名諱,……幔簾……帷帳……”

肖衍竭力想像着,想要弄清他的意思:“你說滿牆……到處都是令尊的名諱?”

尹鈞連連點頭,只是說不出話來:“……請皇上為臣做主!”

肖衍略一沉吟,沉聲喝道:“來人!立刻去公主府查看!”

尹鈞慌忙擺手,說:“沒了,都沒了……”

肖衍不解,盯着他問:“怎麼沒了?不是滿牆的嗎?”

尹鈞也不知如何說好,只會一個勁兒搖手:“說沒就沒了,真是欺人太甚……”

如此說法,肖衍也覺得束手:“你真的是都看清了?!”

尹鈞跪下,又是磕頭:“千真萬確,罪臣不敢欺君!”

這個時候,肖衍開始有點懷疑面前這個人的神智來了,他跟汪溥交流了一下眼色,便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樣吧,尹愛卿,你剛才所陳之事朕會派人去查。朕想你們小兩口既然鬧到這個……這個份上,暫且分開也有好處。”

接着他又重重坐下,朗聲說道:“尹鈞聽旨:朕遷你為秘書右丞,專責啟校秘閣圖書,另外料檢西省法書古迹,均得一一列出品目,以備呈覽。欽此!”

尹鈞愣了,彷彿沒聽明白:“皇上?!”

肖衍臉色一沉,冷聲說道:“莫非你真的想抗旨?!”

尹鈞沒轍,只能叩謝:“微臣領旨!”

等到尹鈞走了,肖衍忽然感到有點疲憊,汪溥拿來了一個靠枕,給他墊在背後。

肖衍緩緩說道,如同自言自語:“看來他一再奏請要去編書列目,不是毫無因由……”

汪溥笑笑,輕聲附和:“讀書人總是希望能給後世留點什麼……”

“反正早晚是要準的,至少眼前耳根就能清凈一陣了……”肖衍閉着眼睛,突然語氣一轉。“你說姚兒究竟是在弄啥?把人亡父的名諱弄得滿牆都是……”

汪溥笑笑,輕聲說道:“會不會是駙馬爺看花了眼?”

如此一說,肖衍兩眼豁然睜開:“對了,你看那尹大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他突然點點汪溥的腦袋,又在他的腦門上畫了兩個圈:“我說是他的神智……”

汪溥笑道:“皇上是不是覺得尹大人有點語無倫次?”

肖衍一指盯着汪溥:“豈止語無倫次,簡直不知所云……”

汪溥還是笑道“尹大人當年未及幼學,便以孝名聞世,事及亡父,這個理他是輸不起……”

“唔——?”肖衍沒想到汪溥會這麼說,不覺多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說天下人都可能是為名而累?當然,除了那些連名都無所謂的逐利之徒……”

汪溥臉色謙恭,語氣倒是堅決。“奴才眼裏,天下人只有一個可以說例外……”

肖衍愈發感到興趣:“誰?”

“那就是陛下您!”汪溥正色而道,身形也隨之停住,彷彿就等肖衍審視。

“汪愛卿,莫非你的媚術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化境?”肖衍突然大笑兩聲,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如此奉承拍馬,竟然毫無違和之感,真的一點也不尷尬……”

“陛下!”汪溥淡然一笑,繼續忙活。“信與不信,全在陛下,反正奴才自己已經信了……”

“好吧,既無違和之感,朕就坦然受之!”肖衍嘿嘿樂着,調整着身子意欲躺得更舒服些。

“陛下,是歇了吧?”汪溥問着,準備退下。

“哎喲!看我這記性,晚課差點忘了!”只見肖衍忙不迭起身,急朝後堂走去。

便殿後面佈置了一個小佛堂,塑身金佛,供奉豐盛,香煙繚繞,倒也一片寧謐。

肖衍進來,行禮上香之後,便在蒲團上趺坐,雙手合什,嘴裏開始念念有詞:“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大眾當勤精進,如救頭然,但念無常,慎勿放逸。……”

汪溥站在後面一點,也是雙手合什,一臉虔誠,跟着念叨:“自皈依佛,當願眾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自皈依法,當願眾生,深入經藏,智慧如海。自皈依僧,當願眾生,統理大眾,一切無礙。……”

只是他心裏在想,就這麼過日子,不也是過日子嗎?何必非要再回到後世去呢?記得信史記載,鄭艾附體的肖衍,是個長壽皇帝,在位差不多五十年。如果要想藉此頤養天年,那還用得着再去談後世那種所謂的理想和信念嗎?

一個坐擁天下的皇帝,至少也是一個位極人臣首輔,這不正是無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嗎?

再說那兩個失蹤者迄今杳無音信,說不定他們已經在穿越途中遭遇了不測。幾個年頭過去了,肖衍登基也快五年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就沒有希望返回後世了。

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自非人力所能強求。

“汪愛卿!”肖衍突然扭過臉來,似乎發現了他的走神。

每一次功課,小佛堂里總是只留他們兩個,小太監和小沙彌都會自動退出。汪溥關照過,每次做功課不光念經,還得靜思,所以皇上不喜歡人來打攪。

實際上,也是他們兩個密商的大好時機。

“你看我們還有機會回去嗎?”

“有點不好說了……”

“那麼朕這個皇帝,恐怕也不能老是敷衍了……”

“要奴才看也是,畢竟陛下……肖衍在位四十七年,恐怕誰也不可能敷衍那麼久的年頭……”

“所以我……朕想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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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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