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回孩提時

窗外雀兒的啼叫隱隱約約，有輕盈的腳步聲在慢慢接近。整個世界的聲音漸漸放大，眼前的黑暗中，彷彿有光斑一點一點聚集起來。

楊以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死成被救活了，還是已經死了，來到了死後的地方。她困難地緩緩想要睜開眼，腹上原本透徹骨髓的苦楚已經消失了，只餘下頭隱隱發昏發脹地作痛。

映入眼帘的是頭頂的綉銀絲白雪梅花枝子幔帳，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帳子。娘親手繡的白雪和梅花，在娘去后不久被笨手笨腳的丫鬟浣洗時弄破了，害得她哭了很久，那個丫鬟後來被發賣出府了。

低頭看見的是桃粉色喜鵲登枝錦被，是她的丫鬟棠紅在她四歲那年做的。

棠紅是二等丫鬟，最擅綉活，她阿婆是祖父那一輩從杭州老家帶來京城的，曾經是杭州有名的綉娘。棠紅學到了家裏傳下的手藝，繡得一手的好刺繡。卻在她十歲那年，因為棠紅偷了二姐姐的首飾往府外賣了還錢，證據充分，她為了避免棠紅按府規被打死，只能狠下心求祖母把她們一家趕出了府。

想到這些，她不禁眼角濕潤。

她的四個好丫鬟，是在她滿月那一年娘親手挑出來和她一起長大，照顧她飲食起居，保護她陪伴她的。

大丫鬟天藍，平時負責她的飲食起居，長相甜美，卻聰明冷靜，最是貼心，在她嫁到鹽運使府後的第一年，被徐列宇的大哥徐列實看中，千方百計想抬了做妾，最後在抬妾不成后將她強行玷污，當天晚上在反抗中天藍不慎被他殺死後投井。等楊以晴第二天醒來才知道這一切，只因她在鹽運使府中沒有地位，天藍不想主子為了自己的事再惹任何麻煩，所以瞞下了被徐列實騷擾的一系列事。

楊以晴看着天藍胸口插着自己賞給她的鑲翡翠金簪，滿身傷痕被抬出偏院的枯井，聽着丫鬟竹青的哭訴，才知道自己每天被伺候公婆的事情牽絆，又因為身子不好昏昏沉沉，根本就沒有好好關注關心自己身邊的人。讓天藍含恨而終。

另一個大丫鬟梨白，清秀可人，平時負責她的服飾搭配和身體保養，懂一點藥理，會做葯膳和各種小食。在她九歲那年，因為有人給她下藥梨白卻沒有發覺，她險些喪命，祖母大怒，將梨白髮賣出了府。

除棠紅外的另外一個二等丫鬟是竹青，沉穩機警，會拳腳功夫，從小被安排跟着府里的武功師傅練功，專門負責楊以晴的安全。在她嫁到鹽運使府以後沒幾個月，被夜裏潛進府偷盜的賊子迷藥葯倒，一刀殺害了。

最後她身邊再無貼心靠譜的丫鬟，只有婆婆送來的四個丫鬟，不僅做事懶散怠慢，還總亂嚼舌頭，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照顧她根本就不盡心儘力。她死的時候她們甚至都不在身邊！

現在想來，楊以晴真是痛徹心扉。四個丫鬟的死，不算天藍，樁樁件件都有陰謀的痕迹，恐怕都是二夫人和楊以昣一手安排的吧！為了讓她孤立無援，讓她受盡折磨，她們還真是費心費力了呢！手上沾了多少人的生命啊！蛇蠍！！！

楊以晴被恨意和難過衝擊着，越來越清醒。

等等，帳幔，錦被，這些應該都是她小時候閨房裏的佈置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