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番外七:兩個小少年
兩個小少年沒帶宮人,一起走在寬闊的長廊下。
韓唯安手裏挑着燈籠。
“阿瀾,你是不是不怎麼喜歡容心啊?”
“沒有。”
“那你為什麼總是不正眼看她?”
“我沉迷讀書,不可自拔。”
“是嗎?可是,你不覺得容心很可憐嗎?”
像只無人照拂的小貓咪,可憐無助,還總是用那樣巴巴的眼神看着所有人,讓他心疼壞了。
辛瀾停下腳步。
韓唯安往前走了一大截,忽然發現沒人接話,“阿瀾,你怎麼不走了?”
辛瀾攏了攏眉頭,他漸漸的脫出了幼兒形態,臉型眉眼鼻樑都和辛縝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那周身矜貴冷酷的氣質。
不說話的時候,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幽冷幽冷的透着神秘莫測的深邃。
叫人捉摸不透他整日在想些什麼。
“韓唯安,你話怎麼這麼多,你是話癆嗎?”
“我——”
“燈籠給我。”
他奪過韓唯安手裏燈籠,聲音微冷,“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接她過來。”
韓唯安張了張嘴,“阿瀾,我跟你一起——”
辛瀾面無表情,頭也不回,“滾蛋,敢過來就絕交。”
韓唯安唯諾的站在原地,果然沒動了。
辛瀾一路前行。
還沒到過年的時節,宮裏人少,大片的宮殿都是黑漆漆的,唯有宮苑最偏遠的無風閣尚有幾分溫暖的人氣。
門外亮着兩盞昏暗的宮燈。
沒有宮人在外頭守夜,隔壁的院子裏傳來宮人吃酒賭博的聲音。
他走過去,眉間微緊,叩了叩院門。
許是風雪聲太大,只隱約聽到裏面傳來兩個女孩兒說話的聲音,卻沒人來應門。
“姑娘,雖說你讀書不如小殿下,但是你在女紅上卻是很有天賦啊,這朵梅花繡得真的是栩栩如生,很好看!”
是阿福的聲音,她沒什麼心機,被娘親親自選作容心的貼身婢女,是為了陪伴容心長大。
容心小小的聲音里透着喜悅,“是嗎?我就是按照李嬤嬤教的,然後去花園裏看了很久的梅花,自己學的。”
“姑娘年紀這麼小,比娘娘繡得還好呢。”阿福道,“宮裏人都知道娘娘不是很會做綉活兒,君上和小殿下腰上掛的那些荷包香囊都不是很好看。”
容心怔怔道,“是么?”
阿福道,“是啊,我親眼看見的,姑娘,你綉這個梅花的香囊是想送給誰呀。”
容心頓了一會兒,“我才沒有……沒想給誰。”
阿福開心的笑了起來,“不會是給小殿下的吧,哈哈哈,姑娘,你可算開竅了,要在這宮裏好好活着,我們就該對小殿下好才是。”
容心心裏酸楚,很明白一件事,小殿下擁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他不會要的……”
“姑娘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哎,你這個小丫頭——”
辛瀾眉心皺着。
容心說話根本不結巴?
她故意在外面裝的?
而且,她們兩個竟敢在私下議論他和娘親?好大的膽子!
他胸口莫名湧起一股怒氣。
想也沒想的推開院門。
坐在窗下的兩個女孩兒齊齊一驚,兩雙眼睛瞳孔緊縮,同時露出惶恐,“小……小殿下……你……你怎麼來了?”
辛瀾眯了眯眼眸,視線掃過容心那張總是誠惶誠恐的小臉。
不知怎麼的,那股怒火就這麼沒了。
對上她這張楚楚可憐的臉,確如韓唯安所說,沒人能生氣。
他喉嚨動了動,看了一眼她緊緊握在手裏綉了一半的東西,冷冰冰的說,“娘親讓我來帶你去素月殿用膳。”
容心提到嗓子眼兒小心臟一愣,“我……不……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辛瀾眼底蘊着危險氣息,院子裏沒有一個下人伺候,廚房裏冷得連燭火都沒有點,這也叫吃過了?
容心慌忙垂下頭,“嗯……”
辛瀾沒好氣的走過去,“容心,要是被我發現你說謊,你以後——”
容心瑟瑟發抖的蜷了蜷手指。
她什麼也不敢說,察覺到少年不開心的樣子,心裏越發害怕。
但阿福卻是不怕的,她跪下來,大聲道,“殿下,我家姑娘根本就沒有吃晚飯!”
容心震驚的瞪大眼,慌亂的去拉阿福的手,“阿福!”
阿福卻不管她,腦袋磕在地上,嗓音里很快便帶了哭腔,“小殿下,我們家姑娘一直都沒有吃過晚飯,除了李嬤嬤,這無風閣里其他的人根本都不肯多看我們姑娘一眼!大冬天的,她們搶走了姑娘身上的配飾大裘和錦衣,只給姑娘留幾件單薄樸素的衣衫,我們姑娘手上都快凍出凍瘡來了!”
“阿福!”
容心眼睛一紅,胸口劇烈起伏,怎麼也沒想到阿福會突然出來為她出頭。
她不想讓眼前這個少年知道她活得這麼可憐。
也不想讓他同情她!
容心撲通跪下,慌不擇言的解釋,“殿下,不是這樣的……李嬤嬤今晚生病了……”
“人呢?”辛瀾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她身上破舊的棉衣,漏着棉花的袖子捉襟見肘,褲腿短得連腳踝都遮不住。
少年眼神冷若冰霜。
他年紀不大,但身上已經有了君上那股冷酷清冷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阿福剛剛是心急了,現在反應過來,心裏有些后怕,“不知道……”
辛瀾眸光森寒,怒極的掃一眼跪在地上兩個女孩兒。
然後親自將那些怠慢的宮人們找出來。
無風閣陣仗鬧得極大。
小主子一怒,整個無風閣的燈盞都亮了起來。
宮女並兩個太監匍匐在少年腳下,害怕得渾身顫抖。
“小殿下,奴婢們不知道您會過來……”
辛瀾呵笑一聲,眼裏不見半點兒笑意,只讓心虛的宮女更加惶恐驚懼。
“怎麼,我不過來,你們就任意欺負容心?”
“沒有,冤枉啊,小殿下,我們冤枉,定是容姑娘故意污衊我們!”
“呵。”辛瀾冷哼一聲,“我還不瞎。來人啊,將這些不聽話的奴婢們都送到內務局處置了!”
容心哭得眼睛紅彤彤的,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兔子。
處理完那些不懂事的宮女太監,她還跪在地上落淚,眼尾緋紅,眼裏淚光轔轔,可憐得讓人心生煩躁。
韓唯安聽到無風閣的消息,匆忙趕過來。
一把將容心拉起來,擔心的問,“容心,你怎麼哭了?是不是阿瀾欺負你了?”
容心此刻也是手忙腳亂,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她臉頰燒得通紅,咬了咬唇,急道,“安哥哥,沒有,不是小殿下。”
聽到這聲親昵的安哥哥,辛瀾心底煩躁更甚,一張玉白的小臉越發沒有好臉色,“走了,韓唯安,你把她帶上。”
韓唯安眨眨眼,哪裏顧得上兄弟,急忙抱了抱瘦弱的小丫頭。
“韓唯安!”
辛瀾沉着眉眼,冷冰冰的視線落在他緊抱着容心肩頭的手上,眼神越發黑沉。
韓唯安敷衍的揮了揮手,“阿瀾,你先走,我一會兒和容心一起來!”
辛瀾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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