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番外六:宮外來的“小野種”
倒是韓唯安眼神黯淡,折回身子,走到容心面前,“小容心,你沒騙我們吧?其實你不用害怕,娘娘是個很親善的人,對孩子都很好,你也住在宮裏,就是娘娘的孩子,娘娘說了,想吃什麼就跟秋禾姑姑說。”
容心倒退幾步,不敢僭越,也不敢奢望,“沒沒……沒有,我沒有騙你……”
“那你什麼時候跟我們一起去素月殿玩兒?”
“等……等我閑下來……”
“你一個六歲的小娃娃在忙着什麼呢?”
“我……我在學習女紅……”
“女紅?”
韓唯安跟倒豆子似的追根刨底,一眼看到容心揪着的小手指上有一些小小的針孔。
“啊,你,還要學這個東西么?”
“我……我自己想……想學的。”
容心紅着小臉,認認真真的回答,絲毫不敢抬頭看兩位站在她面前的小少年,尤其是那位跟她不是一個階層的小殿下。
“你還這麼小,就要學女紅了么?真的沒人逼你?”
韓唯安還要再問。
卻被辛瀾不耐煩的打斷,“韓唯安,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韓唯安見辛瀾要離開凌煙閣,又着急的看一眼容心,最後沒辦法,只好對容心笑笑,追了出去,“阿瀾,你等等我!我這不是想關心關心容心妹妹么?”
“你自己要關心她,何必拉上我?”
“阿瀾,你怎麼能這麼冷漠,我們是兄弟,她自然也是你妹妹。”
半晌,辛瀾回頭看容心一眼,小小的眉頭微皺,扔下一句,“我沒有妹妹。”
遠遠聽到這句話,容心眼圈兒一紅,卻又在看到兩人只剩下背影的時候,緩緩舒了一口氣。
素月殿給她安排的貼身丫鬟阿福探頭探腦的從門口跑進來,笑得很開心,“姑娘,你剛剛同小殿下說什麼呢?”
容心扭了扭頭,將眼裏委屈的淚水逼回去,“沒……沒什麼……”
阿福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比容心稍微大三歲,看看遠去的小殿下和韓唯安,又看看自家姑娘,匪夷所思的望着自家姑娘邁着步伐費勁兒的出門。
她想去扶她一把。
容心卻避開了她的手,“不不不用,我……我自己可以。”
門外站着一個老嬤嬤,身後跟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宮女和一個太監,這些人是內務局分配到無風閣的,專門負責她的衣食起居。
娘親去世之後,中宮娘娘對她極好。
本來想讓她一塊隨小殿下住進素月殿偏殿。
但她拒絕了娘娘的好意,不肯離開娘親曾經住過的地方。
所以娘娘才吩咐人將無風閣重新修整了一番,作為她獨住的宮苑。
現下,內務局分配的人手也是足夠的。
她不過一個來自宮外的“小雜種”,身邊伺候的人同公主無異。
連小殿下身邊的人都還沒有她多。
勉強走到門外。
容心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那極高的門檻兒,無奈她小時候沒吃好,身量較別的同齡孩子來說要瘦小許多,從入凌煙閣的第一天,這門檻兒就跟她不對付。
她幾不可見的嘆了一口氣。
宮女們便將狐裘手爐都遞了上來,還有人專門將傘撐開,遮在她小小的頭頂上。
容心受寵若驚,小手顫了顫,小心翼翼將手爐捧在手裏。
“走……回……回去吧。”
一行人緩緩往無風閣方向走。
走到甬道深處,與素月殿方向越來越遠。
身後的宮女太監便立刻變了副臉色。
“不過是個小雜種,值得我等這樣精心照顧?”
“就是!”
“手爐是宮裏主子們才能用的,你就是個宮外的野種,不配!”
說罷,傘撤了,雪花撲簌簌落在小女孩兒頭髮上,瘦弱的肩膀上。
容心眼睛一眨,手裏的手爐也被人一把掀落在地。
緊接着幾個宮女衝上前來,便要扒她的狐裘。
“把這貴重的狐裘脫下來!娘娘親自做的東西,你不配穿!”
“還有你身上的鳳凰錦衣!天殺的!你還這麼小,竟敢有這樣的野心!鳳凰是皇后才能用的紋飾,你一個奴婢生的女兒,怎麼敢穿這種衣服!你天天跟着小殿下上課,便以為自己能入了小殿下的眼,飛上枝頭變鳳凰?做夢去吧!”
“快脫了!”
“來人啊,把她衣服扒下來!等明兒回了娘娘,治她大不敬之罪!”
“不是的……這些都是……娘娘送給我的……”容心弱聲解釋。
但根本沒人聽她的。
幾個宮女面色猙獰,將她身上材料昂貴的衣服配飾都扒下來。
容心嚇得渾身發抖,一身白色單衣,站在雪地里不敢動彈。
阿福眼裏含着一包淚水,想要大聲呵斥,被容心直接拉住,“阿福,不……不要……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幾個宮女洋洋得意,知道容心不敢聲張。
拿了衣服和配飾,揚長而去。
雪地里就剩下容心主僕兩。
阿福哭着抱住容心小小的身子,“姑娘,你怎麼不跟小殿下和韓小公子說說呢,要是娘娘知道了,她們這些人就不敢這麼囂張了。”
“不……阿福……不要傳到娘娘耳朵里……不要麻煩她……她對我已經夠好了……我不想再讓這些事去打擾她。”
容心雖然小,可也早早的明白了宮裏的生存法則。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娘娘是個好人,可宮裏其他的下人卻未必。
娘娘能管她們一時,不能管她們一世。
生活終歸是她自己的,要靠她自己慢慢走出來,而不是一味的去求別人。
“哎!姑娘,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你這樣的性格生活在這高大的宮牆裏,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容心眸光顫了顫,雪花飛揚,點點落在她漂亮的睫毛上。
她目光悠遠,望着高大的朱紅宮牆。
她想,等她長大了,她一定要走出這座宮殿,去外面那個廣闊的世界看看。
……
辛瀾回到宮裏。
他那不讓他省心的爹爹已經靠在他娘親身側了。
兩人並肩站在書桌前不知道在聊些什麼,每天都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從來不嫌膩,時不時對視一笑,羨煞旁人。
韓唯安比他還像兩人的親兒子,蹦蹦跳跳的跑過去問好。
辛縝很喜歡韓唯安。
本來以為他沒了家人,性格會比較內向,卻沒想,這孩子是最機靈最沒心沒肺的。
“娘娘,你今晚好漂亮!”
“我要是有一個像娘娘一樣的娘親就好了!”
“娘娘,我們今晚吃什麼?”
楊輕寒被韓唯安甜甜的小嘴哄得樂開了懷,“今晚吃荷葉雞,還有你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
韓唯安道,“啊,說起來小容心也喜歡吃荷葉雞呢!”
楊輕寒眉梢微抬,“怎麼,你想讓容心也一起來?”
“嗯嗯!”韓唯安點點頭,“我就是看她好瘦,感覺一直沒有乖乖吃飯呢,她現在這麼瘦,以後肯定也長不高的。”
楊輕寒看了看辛縝,嘴角微揚,提議,“阿縝,我讓人去將容心帶過來一起吃個飯吧?”
辛縝神情冷峻,眼神微微泛冷,顯然不太喜歡容心。
畢竟她是慕容景的女兒。
而她父親,差點兒害他失去最愛的人。
辛縝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辛瀾便站起身,“娘親,我去叫她。”
辛縝眉心微凝。
就見辛瀾邁着步伐出了素月殿。
韓唯安一看辛瀾的背影,眼睛亮了起來,匆忙跟上去,“娘娘!君上!我和阿瀾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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