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位負責切石的師傅經驗豐富，眼光十分獨到，一眼就看出了這塊原石的特點。

這塊毛料只是從比較圓潤的地方打磨掉了一部分石頭的外皮，內部的翡翠就露了出來。他從這塊裸露出來的翡翠附近開始觀察，很快就知道這塊翡翠的石皮外層其實非常薄，不適合直接切開。最適合它的方式就是沿着外皮慢慢的往裏擦進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稍稍和毛料的主人交流了幾句，他便戴上一副專門配置的平光眼鏡，用來阻擋飛揚的碎石屑擊傷自己的眼睛。

下一步他將這塊毛料安放好，牢牢的固定住。找准了地方，很快的開始擦石。

他的手很穩，一點都不會顫抖。隨着一陣陣難聽刺耳的“滋啦”“滋啦”聲響起，輪盤飛速的旋轉起來，薄薄的皮殼很快被去掉。

切原石的師傅操縱輪盤的時間不是很長，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他用左手捧上來一點水，澆到了毛料上面，隨即又用手將附着在上面的碎石渣清除。看了一眼，讓開了自己擋住毛料的身體，很快的，擦乾淨的翡翠表面就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美麗的翡翠現了出來，果然就像是梁溪“看到”的那樣，顏色已經明顯的變淺了，但是透明度依舊那麼清澈，像是雞蛋的蛋清一樣乾淨。

兩位老爺子也過來看了幾眼，對那位玉石商人笑了笑，安撫他焦躁而又緊張的情緒：“不用着急，從擦出來的這些翡翠的表現來看，整塊毛料的質量還是有保證的。”

那位外地商人的嘴角拚命想要往上彎，可是實在是很緊張的樣子，額頭上的汗不自覺的冒了出來。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並不吱聲。

切石師傅也沒有說什麼，他沒有停手，也不去管人群中時不時傳出的驚嘆聲和議論聲，繼續沿着這條線往下擦石。因為毛料太大，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擦出不大的一塊。

圍在這裏的人來來去去，沒有耐心的人早已換了好幾批，只有不到十個人還在這裏繼續等待着。

終於，那位師傅停了下來，他這半天裏又是擦石又是切石的，忙的他不亦樂乎。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擦掉額頭上落下的汗珠，將自己的成果展示給所有人看。

這塊翡翠露出了它羞答答的大半的真容，只有少部分翡翠有溫潤的、淡綠的顏色，其餘的大部分地方都為無色。原本最外面的白色的條紋越到裏面就變得越淺，最後直到消失。而且整塊翡翠的水頭很好，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和落差。

看到這裏，那外地商人喜不自禁，緊張的情緒一下子緩解了不少。

這麼多開出的翡翠，自己至少有一半的本錢差不多可以收回了，原本身上的壓力自然也小了很多。他想着，回去后要是能再好好找人設計、宣傳一下，這塊翡翠的價格絕對低不了，這讓他的笑容更加的大了起來。

庄老和楊老最先上去看了幾眼，率先恭喜了他幾句，旁邊的一群人也發出善意的哄鬧聲，大叫着“賭漲了”“賭漲了”。

這喜氣瞬間傳遍了整個“翠寶齋”，其他的客人也都在同一時間知道了這個好消息。

由於最近大塊的翡翠原石確實比較難得，有好一段時間，“翠寶齋”里都沒有人能開出像這麼大塊的翡翠了。不說具體的價格，就是只看着這塊原石的體積，也足夠大家在好一段時間裏作為談資了。

原本還分佈在其他大廳的客人也都紛紛圍上來看熱鬧，甚至還有一些玉石商人嚷嚷着現場就想要開價買下它，叫價聲一時間此起彼伏。

一時間，原本就熱鬧的“翠寶齋”更加的吵雜起來。

這喧鬧的聲音將陳哥引了過來，他當機立斷，為了保證店內的安全，保證這些毛料不被人順手牽羊，也為了預防混亂的發生，很快就安排好了不少的工作人員，過來這裏維持秩序。

原石的主人並不理會其他人不斷的叫價聲，示意了一下自己暫時不賣。

又連聲催促讓切毛料的師傅繼續操作，最好是將另一塊原石也儘快的開出來。

可是這位師傅已經忙碌了好半天了，整個人累的實在是沒有了力氣。而且相對而言，切石確實是個非常耗費體力的活，尤其是這塊原石的體積十分的巨大。不得已，只好讓在一旁幫忙的工作人員趕快去另找了一位。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就將另外一位切原石的師傅請了過來，這位師傅繼續忙了起來。

因為第二塊毛料的體積相對較小，比較容易操作，並不需要別人幫忙。所以他在爭取毛料主人的意見后，便用筆飛快的在整塊原石上畫了一根線。這條線的位於三個窗口之一，那個窗口是其中一個表現最差的一個。

楊老也幫着看了一眼，覺得從這裏切開，會非常直觀的看到翡翠的底部的狀況，也能很快知道這塊毛料是不是所有的方位都有翡翠。最重要的是，這樣切下去不會讓毛料本身受到很大的損失。

看着鋒利的鋸齒飛快的轉動着，所有人的心都不約而同的懸了起來。

當切石機將這塊毛料一分為二的一瞬間，每個人的呼吸聲都似乎停了下來。為了看到這塊毛料的情況，原本圍在附近的眾人都忍不住紛紛往前擠去，想要親眼見證這個瞬間。

一旁的工作人員不得不圍成了一圈，擋在了切石機前面，將那些激動的人群阻止住，擋在了外面，口中還不停的提示眾人注意安全。

前方的人最先看見了分開的毛料的樣貌，口中發出一聲惋惜的聲音，嘆息的說：“哎呀，竟然是石頭，沒有翡翠啊，看來還得繼續往下切。”

毛料的主人也飛快的湊了過去，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到一絲綠色。可惜的是，果然如剛才的那個人所說，什麼都沒有。

庄老和楊老比較沉的住氣，不緊不慢的仔細觀察了一會，指着分開的兩塊翡翠向他說明情況：“你看這裏，開窗的地方雖然有一點翡翠，可是這翡翠並沒有長到裏面，只有在外層形成了薄薄的一點，切開之後你能看到的只有石頭。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往裏切，看看這些石頭的範圍延伸到哪裏，這樣才能最終確定這塊毛料裏面的翡翠到底有多大。”

毛料的主人聽見二老都這麼說，也顧不得自己難看的臉色，只能盡量保持冷靜，示意師傅繼續往裏切。

切石師傅細心的繼續觀察了一會兒原石的狀況，就毫不猶豫地連續切了好幾刀。

人群里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驚嘆聲，大概都覺得這師傅不加思索的就這麼切了好幾刀，有可能將毛料中的翡翠切壞了。

毛料的體積明顯的變小了一點，這位師傅的經驗真的是非常豐富。他是沿着那塊地方的外圈切得好幾刀，切開后露出來的也全部都是石頭，並沒有將可能有翡翠的地方切壞。

梁溪的心裏覺得非常的神奇，他能知道這塊毛料的狀況是因為有玄光仙人的幫助。

可是像庄老、楊老還有兩位幫忙切石的師傅，在沒有任何可以透視的工具的幫助下，僅僅憑着自己常年累積起來的經驗及眼力，就可以正確的判斷這塊翡翠原石的情況。並且能有效的避開內部存在的翡翠，不去破壞它，這就讓梁溪感到由衷的欽佩了。

切毛料的師傅並沒有停頓很久，他低聲和庄老、楊老商量了幾句，又在毛料上畫了幾條白線，繼續切了起來。

隨着切石機上的鋸齒和毛料互相接觸時發出的刺耳聲音，現場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看這塊毛料到現在為止的表現，感覺不是很好，因為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看到任何翡翠的影子。越是繼續切下去，這塊毛料賭垮的可能性就越大。

大夥的眼睛都緊緊的盯在同一個地方，一動不動，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又連續的切了兩下后，切石師傅停了下來，搖了搖頭，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后，對毛料的主人說：“繼續在這個方向慢慢往裏切，估計沒什麼用了，我覺得底下可能都是石頭。現在這塊石頭已經被切掉了三分之一了，所以我的建議就是在出綠的窗口那先擦開一點，然後再從那個方向往裏切，這樣會加快速度。”

聽他這麼說，早已滿頭是汗的毛料主人有點無措了，他將目光投向了庄老和楊老。

梁溪在心中暗暗的點頭，這位師傅說的的確沒錯，要是繼續這麼切下去，估計要好半天才能到達有翡翠的地方。

而且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好掌握方向，一不小心就會將翡翠切壞，造成損失。現在最正確的方式就是從有綠的地方往裏切，這樣不會損壞翡翠本身，也不會浪費更多的時間。

楊老和庄老也看了一會兒，覺得切石師傅說的話一點都沒錯。但是這塊毛料到目前為止的表現不是很好，如果現在繼續切下去，有肯能的後果就是切垮，這個後果會讓他損失不少錢。

看到這種情況，有幾位玉石商人終於忍不住了，紛紛開口想要購買，向毛料的主人叫價起來：“我看你就別繼續切了，要不這樣，我給你三百萬，你把這塊毛料賣給我，這樣的話你還能減少一點自己的損失。”

“對啊，對啊，現在這塊料子的表現挺不好的，你要是繼續往下切的，有可能都是石頭，到時候可就一文不值了。”

“我，賣給我，我出高一點價，三百二十萬，你看怎麼樣？”

“還是別切了，再切可能連五十萬都沒了。乘着現在趕緊賣了吧，我出三百二十五萬。”

“我買......”

“我出......”

周圍的人一個個的都開始叫囂起來，這些聲音讓毛料的主人更加的緊張。他有點胖，所以喜歡流汗，現在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可是汗水卻不停的順着兩邊的臉頰不停的往下流，擦都擦不完。

看了看身邊的二老，他不自覺的咬了咬牙，想了一會兒，拒絕了所有人的叫價，打算繼續往下切。

“唉，大兄弟，真的別切了，還是賣了吧，損失會少一點，到時候可別是血本無歸啊。”還是有人不死心，又有一人對他繼續勸了一句。

“不賣，我要繼續往下切。所謂富貴險中求，賭石本來就有輸有贏，而且我也相信庄老和楊老。”

聽到他說這話，那些人才不得不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