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醫到病除
容三嬸再狂,狂不過官家,悻悻地停住腳步,眼中冒着火,看着容李氏上了軟轎。
“該上轎的,都上了吧,風雪天初晴,路也難走,耽誤不得,咱們起程吧。”
領頭的侍衛振臂一揮,幾匹官馬前後護着,軟轎在前,其餘人互相扶着,跟在後面,長長的隊伍,向著縣城而去。
容小年見婆娘還抱著兒子愣怔不動,呵斥一聲:“什麼好事,都能讓你這張爛嘴給攪和了,大冷的天,你要鬧自個兒鬧去,我還心疼孩子呢。”
他一把將小兒子奪過,又牽着小女兒的手,緊跑兩步,追上了軟轎。
“村長啊,還得求您給搭把手,孩子太小,凍不得啊。”
村長讓軟轎停了,嘆口氣:“你說說,本來好好的一家人,非要鬧得撕破臉,好看哪?你家那個,也忒不聰明,背地裏那麼埋汰雙丫頭,差點兒連柳監軍一塊兒罵了,回頭讓人家知曉,能給你們家好果子吃,咱們這是去重新討生活呢,不齊心,日子怎麼過?”
村長絮絮叨叨,順手接過容小年的小兒子,摸着孩子小手冰涼,又是氣,又是無奈。
“三弟,叫小丫頭過來吧,跟二嫂坐一處,別在吹風了。”
容李氏掀開轎簾,招了招手。
不待容小年應答,他家小女兒已經一溜風似的跑過去:“我要坐轎,我要坐轎,凍死人了。”
孩童心性不藏話,誰真心待她好,也看的來。
這又耽擱了一陣,才重新上了路,一路上,容三嬸都陰着一張臉,晴天重現的暖陽,都蓋不住她臉上的陰雲,暗中籌謀着,一旦進了縣城,重新安下家來,依着柳監軍對容小雙的照顧,老二家不定怎麼得勢呢。
“不成,絕對不成。”
她思慮太多,想當然的事情漸漸跟真的似的,在腦袋裏跟走馬燈似的,直看的妒火中燒,不由地喊出聲來。
容小年眉頭一蹙:“瞎嚷嚷什麼,雪地路滑,留神腳下,別再給我丟醜了。”
話音剛落,經不住念叨的容三嬸就一個趔趄,來個大馬趴。
周圍鄉親的側目,刺得她面頰火燒,手忙腳亂狼狽爬起,老老實實地跟在一臉陰霾的容小年身旁,再不敢分神。
有功夫的人到底腳程快,柳如笙一路未歇,這會兒已帶着容小雙進了城,直奔東街的懸醫閣而去。
這是縣城最好的醫館,裏面的莫大夫醫術高明,常常一枚銀針入穴,就見了奇效。
“這丫頭鐵籬劃出的傷口未長好,又染上風寒,才會昏迷至此,不過無礙,老夫先扎兩針,散散熱氣,人不燒了,才好用藥。”
寸長銀針扎入外關,莫大夫輕輕攆動下,容小雙漸漸有了知覺,將醒未醒間,惦記着爹娘,喃喃出聲。
“爹,娘,你們走慢些,雪地路滑……不,不,失火與我無關,我救過你們的啊,為何……為何恩將仇報……”
柳如笙聽的鼻子發酸,多好的一個丫頭,這些年,指不定吃過多少苦呢。
醫館外面一陣嘈雜,柳如笙皺了下眉,吩咐莫大夫繼續診治,闊步走出去,卻是容成安在叫嚷。
他一路被拎着來到城中,又冷又怕,還惦記着妹妹,這會兒終於腳踩了實地,神魂回體,迫不及待地就要見容小雙。
“我妹妹病成那樣,我得陪着。”
柳如笙走出去,聲音冷冽:“大夫已經在診治,用的是針刺過穴清熱的法子,你若是想讓大夫分心,針扎偏了,就接着喊。”
“我……”容成安探探脖子,就被一道灼灼眸光逼視回來。
“好吧,我在這兒好好候着,小雙,她會沒事的吧。”
柳如笙揮一揮手:“這人太聒噪,你倆,將他還拎到城門口去,迎迎他家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再去幾個人找城主,問問本監軍奏請的事情,可已安排妥當,能搭手的,就幫着點兒,良村的鄉親來了,總要先有個落腳的地方。”
“是!”得了令的侍衛沒客氣,還是來時的法子,拎着容成安后衣領,直奔着城門而去,其餘各人,也都依令去忙。
莫大夫到底有好本事,幾針下去,容小雙身上的熱度,已褪去不少。
但昏迷甚久,湯藥灌進去,又昏昏沉沉睡到深夜,才悠悠轉醒。
幽暗燭光中,眼前是容李氏焦灼的臉。
“雙丫頭,雙丫頭,可好些了,真是要把為娘急死。”
容李氏伸手探了探,額頭還有些溫熱,但已不像白天那樣燙手。
“你這孩子,倒有福氣,遇上柳監軍,一路緊趕着救了你的命回來,這份恩情,可一定得牢記在心,咱們窮苦,但若有機會,定然要回報的。”
她起身倒了半盞清水,讓容小雙就手喝下。
恰似清泉潤了乾涸,容小雙喉間的燒灼腫痛消了許多。
“娘,這是哪裏?”屋裏擺設不像官府,也不似尋常人家,看着雅緻,還有些幽幽的草藥香。
容李氏笑笑,答道:“這是柳監軍給你尋的醫館,說是城中最好的,果然醫術高,聽說幾針過穴,就給你褪了高熱,大夫說了,你身上還有傷口,夜間風寒,憂心病情反覆,讓將你留在醫館裏,若有不適,他好隨時診治。”
原來都是柳監軍的安排,容小雙悄悄吐吐舌頭,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一路上還以為是大哥呢。
“娘,你來照顧我,爹和弟弟妹妹呢,村長他們呢?”
雖被容三嬸氣得心血翻騰,雖然也有鄉親不理解,私下說些埋汰話,但總是她長了兩世的故土,良村人的安危,總在她心裏記掛着。
直到容李氏告訴她,柳監軍已經安頓了住的地方,又上奏了城主,將另闢良田,給鄉親們重新棲身生活,容小雙的一顆心,才靜下來幾分。
沒能阻擋良村毀於一炬,但好在父母家人都安在,這一場重生,就是老天給的改命機會,兩世為人,她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不像上一世那般,活到最後,凄苦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