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交代
周景寒抱着蘇荷上了馬車，他小心翼翼的查看蘇荷的傷口，紅腫的胳膊已經鼓出來燙包，周景寒咬牙，“若不是看在她年紀大的份上，我怎可能輕饒了她！”
蘇荷雖然心中也覺得悲涼，但是她似乎已經是習慣了不被這家人重視，所以並沒有很大的憤怒，只不過是……心更涼了而已。
“寒，罷了，我也不打算在那裏能尋到什麼親情，既然沒有這個命，我也不去奢求什麼了，此生，有你也就夠了。”
周景寒聽着蘇荷的話，一顆心忍不住抽痛，他輕輕撫着蘇荷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他似乎也是在印證蘇荷剛剛的話，她有他就夠了。
此時的蘇府也並不平靜，老夫人徹底清醒過來，她當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可是後悔晚矣，再加上剛剛她的確是真的生氣，若是重來一次，她可能依舊會如此。
好在蘇荷寫的藥方尚在，蘇恆抓藥的實話也多抓了幾副，這裏也有宮中的太醫，所以不至於亂了方寸。
“祖母，您剛剛……不該那麼對三妹妹的，她整夜守着您，王爺心疼她，讓她去休息，她都不肯，又親手給您煎藥，您怎能……”蘇清說。
老夫人嘆息一聲道，“你還說呢，清兒，你說你……以前都是最讓我省心的，如今這是怎麼了？清兒，你的婚姻大事已經失敗一次了，這一次，不能再草率出差錯了啊，就算是我們找不到公侯貴族，也不至於找一個清貧如洗的書生啊！”說著，老夫人瞥了蘇遠卿一眼，“你們父女三人真是厲害了，這麼大的事情都瞞着我，怎麼，這是當我死了嗎？”
蘇遠卿忙道，“母親，您這是說的哪裏話，只是這些日子您的身子不爽快，怕讓您上火，這才想着暫時不告知您。”
老夫人冷哼一聲，“得了吧，一個個的，膽子都大了，蘇荷這丫頭也是的，仗着自己嫁給了攝政王，就開始無視我這個老婆子了。”
“祖母，”蘇清難受地低下頭，“這件事情都是我引起的，也是我求着三妹妹幫我的，您要是怪，就怪我吧。”
老夫人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奈，她無力地錘着床，“清兒，你糊塗呀，我這都是為你好啊……”
“祖母，上一次，孫女身不由己，聽從所有人的建議，嫁給了李賢，這一次，孫女想自己選。”蘇清的語氣里透着堅定。
老夫人着實是愣了一下，她很少見蘇清會這般鑒定和有底氣，“你……清兒，你這是在怨我們嗎？怨我們將你嫁給李賢？”
“孫女不敢，但是嫁給李賢是真，這是聽從了祖母的安排也是真，我不幸福更是真，當時若不是三妹妹將我脫離苦海，如今我還真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祖母，我知道秦公子是個好人，那日也還是他救了我的性命，祖母，您就成全我吧，就當孫女求您了。”說著，蘇清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
老夫人捂着胸口，“當真是鐵了心嗎？”
蘇清點頭，“絕對不會後悔。”
“清兒，你昨日大概也聽說了那秦舒遠的母親是什麼樣子，一個粗俗無比的鄉下婦人，你若是真的和那秦舒遠在一起，光是這個婆母，也夠你受的。”
“孫女不怕，那秦夫人也只是見識短淺了一些，心腸不壞的。”
老夫人見蘇清這是鐵了心，再說，事情已經是鬧到這個地步了，也着實是沒有反悔的餘地了，畢竟，蘇清是已經合離過的女子，禁不起折騰，老婦人長嘆一生靠在枕頭上，如今她也只能是希望蘇遠卿和蘇荷沒有看走眼，希望那個秦舒遠真真是個好孩子，其實昨日一見，那秦舒遠倒是也讓人滿意，可是老夫人深知，看人不能只看一面，她還是擔憂。
“你母親要是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老夫人說。
這也是蘇清犯難的地方，她低頭為難道，“母親那裏，我會去說。”
“罷了罷了，我老了，管不動了……”
蘇遠道站在一邊瞅了一會，這才抓住這時機開口道，“剛剛……攝政王看起來很是生氣呢，要不要……派人去賠禮？”
老夫人靜默，蘇遠卿也沒有開口，蘇遠道有些尷尬，他繼續說，“雖說這三丫頭是蘇府嫁出去的，可是人家現在畢竟是今非昔比的，堂堂攝政王妃呢，王爺又這麼寵愛她，咱們若是將她得罪了，那就是得罪了攝政王，那咱們以後不也少了一份依靠嗎？”
蘇遠卿的臉上有種悲戚之色，他道，“去看看是應該的，但是荷兒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懷着這種功利的心態去關心她。”
“是是是，大哥你說的對，但我也是從大局出發，才這麼說的。”蘇遠道忙說。
“祖母，大伯，我願意前往一趟，看看三妹妹的情況。”蘇恆說。
老夫人沉吟許久才出聲說，“清兒，還是你去吧，荷兒自己是大夫，攝政王府定然也不缺什麼好的藥材，這樣，雪嬤嬤，你把我前些日子親手縫製的抹額還有我親手釀造的果酒送去，代我賠不是。”
蘇清答應着，便隨着雪嬤嬤去拿東西了，老夫人又把無關緊要的一些下人打發出去，屋子裏只剩下蘇遠卿、蘇遠道還有蘇恆。
老夫人看着三人，“昨日的事情，不說我也知道，遠道，你暗中是做了手腳的。”
蘇遠道一驚，他連忙討好道，“母親，我……”
“你不用狡辯，我是你的親娘，我了解你的。”
蘇遠道低下頭，“兒子知錯了。”
老夫人嘆息一聲，“唉，以前是我太遷就你了，讓你不知道事情的度！”
“兒子以後保證不會了。”蘇遠道懨懨的，昨日被自己的親兒子說，今日又被自己的老母親說……
“日後你要是再做這種有損蘇府顏面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饒了你，你自己有數吧。”
“是。”
“行了，你出去。”
蘇遠道左右看了看還在這裏的蘇遠卿與蘇恆，他不知道老夫人會和這二人說什麼，但是也不好問，便乖乖出去了。
老夫人看着屋內的二人，她對蘇遠卿說，“遠卿，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是一直不滿我偏向於遠道的，包括這一次，他做的也是過分了……”
“兒子不敢。”
老夫人苦笑一聲，“你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在意的，唉，也怪我，當娘的沒有一碗水端平，可是既然是做娘的，便會不自覺的偏愛那弱的一方，二房從來都是不及大房的，我不想讓你們兄弟之間有太大的差距，所以才會偏向遠道多一些，可是沒想到我這樣反而會讓你們兄弟二人越來越生出嫌隙來，也連累了恆兒。”
蘇恆忙道，“祖母萬不可這麼說。”
“唉，若不是因為我，大夫人也不會將你視為擋路石，從而對你下毒了。”
蘇恆想了想道，“大夫人也只是一時沒有想開，再說，她身為人母，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我總歸是沒事的。”
老夫人很是欣慰，她點頭道，“好在你這個孩子懂事，倒是沒有隨了你爹，恆兒啊，你雖然是二房的，但是你日後要多跟着你大伯學一學，說一句公道話，你那個父親啊，是個扶不上牆的，學不着什麼好，我雖然偏愛他多一些，但我也不糊塗，有些事還是能看清楚的。”
“是，孫兒明白。”
“遠卿，不管你對遠道怎麼不滿，恆兒是你的侄兒，更是咱們蘇府唯一的後嗣血脈，你要扶持這他。”
蘇遠卿忙說，“母親說的這些，兒子都明白，兒子還是知道何為大局的，更何況恆兒這孩子的確是個好苗子，人品端正，才情過人，我自然是願意幫扶。”
“那就好，有你這句話，我也放心了，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有些事，只有安排好了才敢閉眼。”
“母親！”
“祖母不要這麼講！”
老夫人倒是一副看開一切的樣子，她擺擺手說，“早晚的事，不必這樣，行了，我累了，你們也出去吧，讓雪嬤嬤進來就行。”
“是。”
出了門，蘇恆望着蘇遠卿，“大伯，昨日的事情，還請大伯不要生氣，父親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妥了，日後，保證不會再有此類事情發生。”
蘇遠卿面對蘇恆，倒是慈祥，他拍了拍蘇恆的肩膀，“好孩子，都是一家人，雖說是生氣，但也不至於一直放在心上，恆兒，我一直都是看好你欣賞你的，所以，我對你也是不同的。”
“恆兒明白。”
“明白就好，你去忙你的就是。”蘇遠卿說。
蘇恆欲言又止，但還是離開了，看着蘇恆的背影，蘇遠卿暗暗嘆息一聲，他素來看重這家中的平和，可是事與願違，這一年來家中總是不安穩的，但是仔細一想，這折足的，也儘是一些罪有應得的人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麼，才讓上天這麼懲罰他？蘇遠卿望着湛藍的天幕，久久無語，可是回想這些年，他唯一對不住的，也只有一人……
“老爺，早晨風大，您還是回去添一件衣裳吧。”身邊的小廝輕聲說。
蘇遠卿回過神，他點點頭走了幾步，然後回頭說，“你跟我來，將我那上好的燙傷葯拿去給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