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護妻
月亮斜掛天幕,投下的光輝似乎有些清冷。
地板上的涼意透過雙腳鑽進蘇荷的體內,下一刻,蘇荷被抱起,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周景寒抱着她說,“先穿好衣服,我陪你回去。”周景寒將蘇荷重新放到床上,便接着給她拿衣服,蘇荷看着周景寒這略有些忙碌的身影,心中一暖。
匆忙穿好衣服,蘇荷已經顧不上梳頭,她和周景寒一起坐着馬車趕到蘇府,蘇府內燈火通明,雖然看起來忙碌,但是這裏猶如湖水一般寂靜,老夫人出事,誰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山惹事,便都緊緊閉了嘴巴。
蘇荷下了馬車直奔老夫人房內,蘇遠卿等人已經候在這裏了,見蘇荷前來,蘇遠卿忙上千,“荷兒,快來看看你的祖母。”
蘇荷一邊點頭,一邊走向床邊,“祖母白日裏還沒事,這中間可是發生過什麼?”
床上的老婦人面色煞白,呼吸微弱,本就是過了古稀高齡的人,這些日子身子就沒有爽快過,今日又這麼倒下,就算是正值壯年的人也經不起這麼折騰,更何況是老人?
蘇遠卿面露愧疚之色,他說道,“怪我,讓母親着急上火了。”
蘇清也跪在床邊,她眼睛紅紅的,“不,祖母是在生我的氣呢……”
蘇荷凝神靜氣把完脈,她道,“本就沒有修養好,今日又動怒,真氣損傷,邪氣入侵,本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怎奈祖母年紀大身子弱,這點病症也夠她受的了。”說著,蘇荷拿過藥箱,先取出一顆護心丹喂到老夫人嘴裏,然後又取出銀針,在老夫人身上的幾處關鍵穴位紮下去,等做完這些,確定老夫人的脈象平穩許多后,蘇荷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站起來道,“祖母的身子需要慢慢調理,我寫個方子,派人到我的醫館去抓藥。”
“我去吧,別人去也不放心。”蘇恆站出來說。
蘇荷點點頭,“也好,恆哥哥辦事穩重,就勞煩恆哥哥跑一趟了。”說罷,蘇荷坐下寫了一張方子,然後遞給蘇恆,“恆哥哥,記住,讓張大夫抓藥,告訴他務必認真小心,一絲一毫都不能錯。”
蘇恆點頭,“好,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望着床上,蘇荷道,“祖母暫時不會有事的。”她這句話也算是給大家餵了一顆定心丸,只聽屋內眾人齊刷刷長吁一聲。
蘇荷忙活這一陣,也是有些乏累的,而此時,也只有一個人的目光是在蘇荷身上的,周景寒心疼地看着蘇荷,他走到蘇荷身邊給她輕輕揉着額頭,“累壞了吧?既然沒有什麼大事了,先去偏殿歇息一會。”
蘇荷閉着眼睛,她輕輕搖了搖頭,“一會的葯還得我來煎,這葯煎起來麻煩,穩妥起見,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
周景寒微微抿嘴,“我已經讓人進宮請太醫了,等太醫來,你就可以歇着了。”
蘇荷一驚,“怎麼還特意請了太醫,我自己就可以的。”
周景寒皺眉,他蹲下身子,望着蘇荷的眼睛,“你自己不心疼你自己,我可是心疼的,累壞了怎麼辦?既然老夫人已經脫離了險境,沒有什麼大礙了,你也就不必這麼費神了,宮中的太醫醫術也都是上乘的,他們在這裏起碼能幫你守着,有什麼問題能夠及時處理的。”
蘇荷欣慰,她擠出來一個寬慰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大家都在這裏呢,我自己去休息不妥。”
周景寒道,“顧忌這麼多,心累不累?放寬心,一切都有我給你頂着。”
我給你頂着……
蘇荷心中重複這句話無數遍,她的心裏無比踏實,有他這句話,即便是天塌下來,她也是不怕的。
屋子裏的其他人是能夠聽到二人對話的,倒也無人表示什麼異議,一來是不敢,攝政王的話,誰敢出言說一個“不”字?二來,攝政王寵妻一事,京中人人皆知,他們也是見怪不怪的。
有周景寒在身邊,蘇荷心中的顧忌倒是真的少了許多,她的確是很累,頭有些昏沉沉的,她便拉着周景寒的手,頭埋在他的懷裏,“讓我靠一靠就好。”
周景寒滿眼心疼,但是他太了解他的荷兒了,她這麼善良的一個人,肯定是不會放着這裏不管,自己去休息的,他便微微移動了身子,擋住了身後的目光,他手輕輕撫着蘇荷的頭髮,給她溫柔的安撫。
蘇恆很快就抓藥回來,幾乎是在蘇恆進門的同時,蘇荷就睜開眼睛,立即站起來接過蘇恆手裏的葯,“辛苦恆哥哥了,我這就去煎藥。”說罷,蘇荷抬腳邁步出去。
周景寒無奈,也只能緊跟上,此刻的他,倒像是成了一個小跟班,緊跟着自家娘子。
這服藥極為特殊,光是煎藥就用了兩個時辰,此時,天已經亮了,蘇荷時間掐的剛剛好,經過昨夜的忙活,老夫人在此時幽幽睜開眼睛。
蘇荷端着剛煎好的葯,坐在床邊等着,見老夫人醒來,她也是一喜,“祖母,您醒了。”
見老夫人醒來,所有人也都圍上來。
老夫人昏睡許久,剛醒來還是有些迷糊的,她嘴中哼唧幾句,似乎是搞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又為何有這麼多人圍着她?直到腦子裏的所有事情全部歸位,那雙渾濁的雙眼也漸漸變得清明起來,老夫人盯着蘇荷,盯的蘇荷渾身發毛。
“祖母,您怎麼這麼看着我?您先躺着,等葯稍微涼一涼再喝。”蘇荷說。
老夫人張了張嘴,但是說話並不清楚,隱隱約約能聽到“都怪你……過分……”等字眼。
蘇荷疑惑不解,蘇清趴在一邊道,“祖母,您這次能平安無事,多虧了三妹妹啊,她一晚上都沒有合眼照顧您,您看這葯也是她親自煎了的。”說著,蘇清將老夫人扶起來。
蘇荷也不是邀功的那種人,她輕輕攪着碗裏的葯,又用勺子盛了一些葯,細心地吹了吹后喂到老夫人嘴邊,“祖母,喝葯吧,把葯喝了身子就能好起來了。”
老夫人依舊是盯着蘇荷,突然,她那有些乾枯的手臂迅速抬起來,一把打向蘇荷手中的葯碗,蘇荷沒有料到老夫人突然如此,葯碗眼看着被打翻,一陣刺痛傳來,蘇荷驚呼一聲,只見那碗滾燙的葯汁全部灑在了蘇荷的身上,蘇荷的胳膊一直抖着,痛的她眼淚都要出來。
屋裏人被這一幕驚呆,不知道老夫人為何如此。
周景寒一個箭步上前,他忙掀開蘇荷的袖子,只見那雪白的胳膊上已經被燙的紅腫起泡,腿上不必說,肯定也紅腫起泡了。
周景寒看向老夫人,那冰冷的雙眸並沒有因為老夫人年紀大有絲毫的留情,他直望着老夫人,老夫人也害怕周景寒的眼神,身子忍不住往後靠了靠。
“荷兒不眠不休地照顧你,你就是這麼對她的?”周景寒幾乎是咬牙說。
老夫人身子隨着周景寒說話不斷發抖,“我……設讓她私自做主,竟然讓清兒和一個窮書生搭上了姻緣!”
“老夫人,說話可是要有憑據的,”說著,周景寒冷冷瞥了蘇清一眼,“大小姐,還請你仔細給老夫人解釋一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荷兒參與其中是沒錯,但是她是為了誰,還請你們好好想想!再者說了,即便是蘇荷做主做了什麼,她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她有權利這麼做,誰敢有異議?”周景寒字字擲地有聲,他明顯在忍着怒氣,屋子裏人人噤聲,就連老夫人也不敢說什麼了。
“箱子裏可有治燙傷的葯?”周景寒隨即又溫聲問蘇荷。
蘇荷搖頭,眼中喊着晶瑩的淚水,只是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周景寒心中一陣抽痛,他當即將蘇荷抱起來,“本王的王妃,誰也不能傷到她!今日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不管是不是意外,本王絕對不會留情面!”說罷,他抱着蘇荷大步離開。
蘇荷將頭埋在周景寒胸前,“寒,我做錯了嗎?”
聽着蘇荷這忍着極大委屈的語氣,周景寒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攥緊了,他溫柔說道,“荷兒,你沒有任何錯。”
蘇荷的眼淚終究是流了下來,打濕了周景寒胸前的衣襟,蘇荷苦笑道,“我沒錯……那就是她不喜歡我而已,我以為她已經真的把我當成了孫女來對待,沒想到,在她的心裏,我只是一個能給蘇府帶來利益的棋子罷了,她覺得是我……是我害了大姐姐……”
周景寒很想把蘇荷緊緊攬在懷裏,可是他真的又怕會弄疼她的傷,便只能繼續這樣小心翼翼地抱着。
“沒事了,我這就帶你去先上點葯。”周景寒輕聲安慰道。
蘇荷閉上眼睛,她還是說,“祖母哪裏不能沒有人,寒,讓宮中的太醫盯着吧,外面的太醫,我不放心的。”
周景寒輕聲嘆息,“還管她幹什麼?”
蘇荷無奈苦笑,她似乎有想起前世父親對她說的話,她喃喃道,“既然身為大夫,就要治病救人,不能害人,也不能放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