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笑容

顧安然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人家說的衣服，就是她試穿的這件，直到店員走過來問她。“小姐，請問這衣服你要買嗎？”她才知道，原來他們說的衣服，就是她身上的這套。

側頭看過去，就看見了高蓉蓉挑釁的笑容。

高蓉蓉一過來，就看見了顧安然，看到顧安然，她就想起她父親身陷囹圄之事，就覺得顧安然可惡，所以，忍不住就要找茬。

如果店員說，顧安然身上試的那衣服還有的話，也許她就不買了，可是店員說衣服沒了，高蓉蓉立刻就來了勁，非要買那件衣服不可。

高蓉蓉！想到高蓉蓉每次見她，都是找茬，她和她無冤無仇的，這麼找茬，真是腦子有問題，冷笑了一聲，扭過頭對服務小姐說。“我當然要買，開單。”

但站在高蓉蓉旁邊的那個男人已經走過來了，瞪着就要開單的店員。“你沒聽我女朋友說嗎？她要她身上的衣服！”

店員有些為難。“可是這位小姐先來的。”

男人微微一笑，給了店員一百元的小費，接着伸出三根手指頭，對店員說。“你去對那位小姐說，我出雙倍的價錢，讓她把衣服轉讓給我！”

店員一聽，有些傻眼，雙倍的價錢啊！她覺得顧安然賺了，立刻轉向顧安然。“這位小姐，那位先生願意出雙倍……”

如果是平時，碰到這麼傻的人，顧安然也是願意讓的，可今天不同，這衣服和唐徵明買的是同一款，她要不買，唐徵明那裏怎麼交代，還有唐母那裏，事情穿幫了，唐母還不得討厭她？好不容易唐母不討厭她了，她可不想因為一件衣服，和唐母鬧僵了關係，搖頭說。“你幫我謝謝那位先生的好意，我不想轉讓。”

那男人一聽，覺得顧安然這是故意拿喬找茬，也就沒耐心了。“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安然還沒說話呢，就聽旁邊有人說話了。“陳銘，你說誰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安然沒回頭，就知道說話的人是東方漸離，東方漸離的聲音，她真的是太熟悉了！扭過頭一看，果然就是東方漸離！

東方漸離看顧安然看他了，他朝她溫柔一笑，接着看向陳銘。“陳銘，你還沒告訴我，你說誰敬酒不吃吃罰酒？”

陳銘是芳華旗下一家分公司的總經理，原本在外地工作，新近才調來A市，會和高蓉蓉走在一起，還是那天白子厚請他吃飯，在席上看見了高蓉蓉，對高蓉蓉有了好感，這才談起來的。

陳銘因為剛來，對A市的人和事不是很熟悉，但對東方漸離他還是很熟悉的，現在聽東方漸離這樣問，尷尬地笑了笑。“董事長，我只是想請這位小姐將這衣服讓給我。”

“你沒看見她不願意嗎？”

陳銘說，“我願意多出錢。”他認為，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比如高蓉蓉，最開始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不願意當他的情人，理由是他結婚了，在外地有老婆，可他砸了錢之後，不就把高蓉蓉弄上床了嗎？

一點錢，能和唐徵明相比嗎？顧安然搖頭。“我不要錢，我只要這衣服。”

東方漸離就說。“你聽見沒有？！小米她不要錢！”

小米？東方漸離稱呼這女人是小米？！陳銘突然想起他在網上看過的新聞，關於東方漸離和小米的新聞，他仔細打量了顧安然，難怪覺得這女人面熟呢，這不就是和董事長傳緋聞的女人嗎？！

得了，撤吧！

陳銘識趣地想要拉高蓉蓉走，一回頭才發現高蓉蓉已經不在了，原來高蓉蓉一看見東方漸離，想起東方漸離曾經警告的那些話，心裏就是一陣寒涼，什麼話都不敢再說，也不敢再呆在旁邊等陳銘了，悄無聲息地，就溜走了。

討厭的人都走了，顧安然朝東方漸離微笑。“剛才，謝謝你。”

東方漸離看着她。“你穿這衣服很漂亮。”

“是嗎？”顧安然笑，“你怎麼也逛商場？”交女朋友了？想給女朋友買禮物？她真的希望東方漸離有女朋友，這樣，她心裏會好過一點點，不過應該不可能吧，前幾天他才親吻過她，這麼快，就會交女友的話，他，也不會等她這麼長時間了。

東方漸離笑而不答，他今天會來，其實是被林艾米拖着來的，林艾米想買衣服，想讓他幫着參考，他不願意，林艾米就說。“漸離哥，女人都是喜歡逛街的。”

東方漸離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是啊，女人都是喜歡逛街的，小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喜歡逛街，他現在，沒有借口接近小米，沒有借口去看望小米，大年初一的，也就只打了一個電話，他心裏，想小米都已經想得難受了！

真正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也許，像林艾米說的那樣，逛街，有可能會碰到小米呢！

沒想到，真的就碰上了！

當真是老天垂憐啊！

東方漸離轉過頭，看向不遠處，那裏，站着林艾米，看東方漸離看過來，她沖東方漸離微笑。

顧安然也注意到了林艾米。

不過林艾米戴着墨鏡，她一時之間，沒認出林艾米是誰，不過是看東方漸離看她，她才注意的，心裏，想着難道東方漸離是陪那個女人來的？是他心交的女朋友嗎？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心裏突然就有些不那麼舒服，但隨即她自嘲地笑，顧安然你不舒服什麼呢，你不要人家，人家找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可他前幾天才親吻過她！

那也是……那也是過了好幾天了！也許東方漸離現在已經想通了呢，東方漸離這種男人，只要想通了，要女朋友，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其實東方漸離有女朋友，是好事啊！只是，這樣匆忙的找女朋友，真的是好事嗎？顧安然在這裏糾結着東方漸離的事情。

而在歐俏俏的公寓裏，唐徵明也在糾結着！

唐徵明不明白歐俏俏怎麼會懷孕，他是真的不明白，照理說，雖然他們像很多年輕人一樣，把持不住自己的衝動，但每一次，他都帶了套的，每一次！不，不是每一次！

或許，就是因為那一次吧？！

出任務之前的那一次，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是在唐家。

唐父唐母因為戰友的孩子結婚，喝喜酒去了，都不在家。

偌大的唐家，就只有他和俏俏。

他們進了他的房間。

他像往常一樣，還是要帶套，可是歐俏俏抓住了他的手，含情脈脈地看着他。“隊長，你不是說，我們出了這次任務，回來就結婚嗎？”

他當時微笑點頭。“是啊，回來就結婚。”

“那就不要帶了，”歐俏俏紅着臉。“我不喜歡每次和你都隔着。”

唐徵明說。“我們在一起就犯紀律了，還這樣，不行的。”

“犯什麼紀律啊？”歐俏俏不以為然。“我們在基地的時候都老老實實的，從來沒有越過雷池，現在我們休假呆家裏了，難道還要遵守這樣那樣的紀律？再說，我們這不是要結婚了嗎？”

說得也有道理，儘管覺得有道理，擁着歐俏俏的唐徵明還是有些猶疑。“你，也許會懷孕的。”

“那也不怕啊，反正回來就結婚了。”

唐徵明當時就笑了。“俏俏，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懷上我的孩子嗎？”

歐俏俏也不害羞，伸手扯掉唐徵明的小雨衣，直視唐徵明的眼。“是啊，我就是想要懷上你的孩子，當你的妻子，當你孩子的母親。”

任何一個男人，都經不住心儀的女人這樣表白的，更何況在蓄勢待發之時，唐徵明不再猶疑。

只是沒想到，這次出任務，時間會那樣長，整整一個多月！

只是沒想到，一個多月之後，只余他一個回來，而歐俏俏，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

在那樣的境況下生產，唐徵明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頭髮，他真想扇自己的耳光！一時衝動，帶來的竟是這樣惡劣的後果！

歐俏俏和他有了夫妻之實，卻沒能成為他的妻子，歐俏俏有了他的孩子，最終卻不能成為他孩子的母親！

都是他啊！都是他的錯！

現在，她的身體這樣虛弱，他很想愛她的，可是他沒辦法再愛她！

真的沒有辦法！

他要怎麼彌補俏俏呢？！他該怎麼彌補俏俏呢？！

歐俏俏終於醒了，唐徵明伸手摸了摸歐俏俏的額頭，歐俏俏的額頭已經不那麼燙了。“俏俏？起來了？”

歐俏俏按着腦袋，有些歇斯底里，“不，我不想起來！”甚至不想醒來，她剛才做夢了，在夢裏，她已經是唐徵明的新娘了！她和唐徵明喝着交杯酒，她和唐徵明滾在大紅的鴛鴦被裏。

她和唐徵明……

事實上，她和唐徵明，再也不可能了，她怎麼會願意醒來？她怎麼會願意起來？！

“不想起來，你就多睡會兒。”唐徵明說著站起來。

歐俏俏立刻緊張，伸手揪住唐徵明的衣服后擺。“隊長，你要去哪裏？”

唐徵明無聲地嘆氣，轉頭看着歐俏俏，柔聲說。“俏俏，你早餐都沒吃，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經唐徵明這樣說，歐俏俏才意識到，胃裏的那一股火燒火燎的痛，到底是什麼，原來，只是她餓了！隨即又想到，隊長上午就過來了的，一直守在她身邊，她沒吃，隊長應該也沒吃吧？

放開唐徵明，她說，“嗯，我餓了。”她餓了，但她不想吃東西，可是隊長，不能不吃啊！

唐徵明做好了中餐，才又一次喊歐俏俏起床。

歐俏俏起床之後，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來到小小的餐桌前，看着桌子上，唐徵明做的兩菜一湯，湯是蘑菇湯，兩個菜，都是清淡的素菜，她有些詫異，“隊長，你怎麼不做點葷菜？”她記得，隊長是喜歡吃肉的，整一個肉食動物。“是沒找到嗎？我記得冰箱裏有啊，不止有豬肉，還有牛肉。”

“找到了，不過，”唐徵明頓了頓才說。“你的燒剛剛退下來，吃太油膩的不好。”

歐俏俏抬頭看着陳徵明，看他眼裏的情緒，他雖然如此殷勤地照顧她，小心翼翼又溫柔的同她說話，可是她看得出來，他對她，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熱情，他對她有的，全部是憐憫，是同情。

這不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的是愛，是愛啊！

她剛才害怕隊長離開，他轉身，她心裏就開始慌，她現在，難道已經軟弱到祈求隊長的愛了嗎？

她其實，一直都在祈求得到隊長的愛吧？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她的付出，得到了隊長的回應，而現在，她發現，她付出了那麼多，隊長卻沒有給她對等的感情，給的，只是同情。

她感到無端的恐懼，她以前從來沒有恐懼過，父母出車禍死的時候，將她孤零零地留在世界上，她沒有恐懼過，她只是想，要好好地，過好每一天，不讓已經離去父母擔心，她進入特種部隊，第一次出任務，第一次舉槍殺人，她心理上雖然有一些不適，可她還是沒有恐懼，因為她喜歡特種兵的生活，她被囚禁在毒窟里，那麼多年，她也沒有恐懼，她只想着，有一天她能夠出來，她能夠和隊長重逢。

現在，她的願望實現了，她終於和隊長重逢了，她原本是狂喜的，可漸漸地，她滿心滿眼裏，不余半點欣喜，有的都是恐懼，都是害怕！

她的孩子沒了，她的容貌毀了，她的身體殘了，她沒有害怕，因為她還有隊長，她堅信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身體可以治好鍛煉好，容貌現在的美容技術那麼發達，美容產品那麼多，只有孩子，孩子是遺憾，可隊長已經有孩子了，所以，她覺得這事也可以克服。

所有的事情都能克服，都能從頭再來，唯有隊長對她的愛，隊長已經親口承認，她已經明確知道，隊長對她的愛意，已經隨着時間流失殆盡！

還怎麼從頭再來？！

唐徵明愈溫柔，愈小心翼翼，歐俏俏愈覺得傷心，絕望。

她知道，隊長只是覺得對不起她，覺得她可憐，才會如此對她的！

唐徵明笑了笑，盛了一碗米飯，放在歐俏俏面前。“吃吧。”

歐俏俏慢慢地夾了一筷子菜在嘴巴里，如同嚼蠟，她真的沒有一絲食慾。

看到歐俏俏只吃了一筷子，就不動了，唐徵明問。“俏俏，你怎麼了？是我炒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歐俏俏放下筷子，“隊長，你很愛她？”話問出來，她只覺得心都碎了，可是碎的同時，她又覺得，呼吸暢快了一點。

唐徵明沒有料到，歐俏俏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是的，他很愛小丫頭，只要一想到小丫頭，他的心尖尖都會顫抖，那一天，當他從兒子的嘴巴里得知，得知小丫頭和東方漸離在一起，他雖然表面上還鎮定如常，可是心裏，卻是東方寸大亂，他人雖然守在歐俏俏的身邊，靈魂去已經出竅，飄移到顧安然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