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掉包
在千里之外郊區,一幢巍峨的別墅拔地而起。
這是一塊風水寶地,前接明堂,后挨遠山。一條東西向的長溪順着陡峭的山勢碗延而下,遠遠望去,似卧龍潛伏,按風水來看到有避災攬財之意。
富雅的房子裏燃了幾住檀香,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正躺在雕花古樸的搖椅中。即使依然身形挺直,但歲月還是在那張蒼老的臉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刻痕。此時此刻,他正闔目養身,臉上露出了些許疲態,看起來有些溫和而無害。但那周身散發出隱隱鋒利剛硬的氣勢,卻不難讓人看出這人年輕時該是個如何殺伐果斷的上位者。
管家捧着一杯熱茶走過來,彎腰鞠躬道:“白爺,您吩咐的事情已經交代下去了。”
白成岩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眼,將手中把玩着的棋子撂到了桌子上擺置的棋盒上。四周靜悄悄的,唯有一陣伶叮敲擊聲在這空曠的房間內被無限放大。
沉默了一會,白成岩這才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想我白家祖代為人驅妖斬邪,到了這一輩卻被人陷害至此……”,話至此,他像是被卡住喉嚨一般,餘下的話都吞了回去,又是重重一嘆,“唉,此番也是不得已為之。”
一旁的僕人們均是低着頭,也懂得“知道多死得早的道理”,全當沒有聽到這大家族的秘密,俱是沉默不言。
白成岩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將頭微微偏了一個小小的弧度:“瑾時呢?”
管家上前一步,恭敬答道:“二少爺今天一早已坐了歸國的飛機,預計明天將會趕回來。”
白成岩輕唔了一聲,對這回答看不出喜怒。過了一會,慢悠悠地說:“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婚禮需要操辦的事項,就交給他吧。
……
第二天一大早,谷樂是被樓下來往的窸窸窣窣腳步聲吵醒的。
一下樓,就看到幾個扛着攝像機和錄音設備的人正在屋裏走來走去,手腳忙亂地佈置着什麼。
顧父笑出一臉褶子,一隻胳膊還搭在一個中年人的肩膀上,親昵地交耳說著點什麼。
大家沉浸在這和樂融融的環境之中,絲毫沒有注意緩步走下樓的谷樂。而等她走近的時候,也就聽到了幾人口中模糊的“都是誤會”“承得白老爺子喜愛”之類的話。
幾個擺好設備的記者們擦着汗回到了各自的機位上,沖這邊擺了一個OK的手勢。
兩人先是對這聚光燈好一陣的擺拍,完全一副親昵無間的作態。
拍完幾個好角度后,顧父臉上的笑意這才收整了起來,對着黑黝黝的攝像頭說道:“前些天有些風言風語,我與白先生會嚴查此事,向造謠者發起律師函。”
那白先生正是上任家主的弟弟。與顧父不同,此刻的他正滿臉嚴肅地對着鏡頭,言語鏗鏘有力:“我白家絕不會做草菅人命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聽信外面的各種謠言。”
一記者將手中的話筒朝前遞了幾分,問道:“聽說兩家交情還不錯?”
白二爺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一下來。
顧父像是沒有看到周圍蔓延出來的一絲尷尬的氛圍。他意味深長的一笑,舉手拍了幾下白二爺的肩膀:“我與白先生是故交,交情匪淺,有幸這次還能結為親家,親上加親啊。”
白二爺的臉上笑容僵了僵,暗暗咬牙吞下了這口惡氣——這次是被這狡猾的老狐狸給利用了。但他也知道,如果在公眾鏡頭面前如果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就會打了自己臉,毀了剛才營造好的氛圍。
想到自己來前被交代的事情,白二爺暗地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他們的暗潮洶湧自然不會讓顧樂一個女孩子的去參與。顧父是個傳統男人,覺得老婆孩子難等大雅之堂,剛看到谷樂的一片衣角,就暗地裏擺手示意管家將她領了下去。
索性顧家和白家正在籌備婚禮環節。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商量的,一個陰魂不但要搞,要鬧,還要大肆宣揚出來,似乎根本沒覺得這是一件該遮掩的陰晦之事。
谷樂垂下眼,蓋住眼底的驚疑不定,聽話地隨着女傭來到了換衣間裏面。
一推開門,倒是被裏面擺置的琳琅滿目的彩禮嚇了一跳。
寶物再多放在白家身份上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圍在最中心的一條裙子。
鏤空下擺墜上了繁複的花朵圖案,面料一看就是質地上乘,V領削肩設計,上面還綴滿了各色細小的碎鑽珠寶。而等它真正抖開的時候,谷樂聽到了周圍的不斷傳來吸氣的聲音。
如果不是一身婚紗的話,谷樂還有閑心欣賞一下它的美色。
她剛後退了一步,肩膀卻被身後一個高挑的女人扶住了。
那人臉上帶着譏諷的表情,看待她的模樣像是在看一隻自不量力飛上枝頭的黑烏鴉。
“顧小姐,時間差不多了,該換衣服了。”
她話一落,幾個湧上來的傭人們就開始對她的睡衣動手動腳起來。
那女人還在幸災樂禍:“您呢,有逃婚的先科,恕我們冒犯了。”
谷樂拒絕了他們像伺候大小姐一樣的態度,托起了手中輕薄卻貴重的婚紗,感覺像是抱了一塊燙手山芋一樣,磨磨蹭蹭的換上了這如有千斤墜一樣的行頭。
白家看似很重視這次婚禮流程,聘了一溜專業的團隊來,更有白家現任二把手前來迎親,看起來是給足了這個三流小家族面子了。
等上完新娘妝之後,谷樂就被蓋上了新娘頭紗,看似輕薄的頭紗將她的整張臉遮得密不透風,透過上面細小的孔洞也但最多只能目視前面五米遠的人和景,走起路來十分不方面。
眼睛看不清楚,五感就變得敏銳了很多,耳邊不斷閃爍着相機拍攝的聲音,在一堆吵吵嚷嚷的歡呼聲中,谷樂被一堆人簇擁着上了婚車。
一上車,攙着她的那個人立刻就像甩開一個垃圾一樣,將手臂抽了出來。
這下了檯面,沒有人再再乎她的儀態是否端莊,谷樂就將頭紗掀了起來,這才喘一口氣。
抬頭看去,正對上一個畫著妖嬈濃妝的女人的臉,精緻小巧的五官格外出彩,有種銳利逼人的媚態。只是此刻這小美人臉上滿是嫌棄的表情,給她的印象先打了八分折扣,那語氣中的刻薄更是毫不掩飾。
“等會進場你不要說話,只需要走個台,在現場露個臉就行。今天是我二哥訂婚的日子,我們會在上台交換戒指之前就把你換下來。”
谷樂這才聽懂了,白家這是要玩一出李桃代僵。
她直起身體來,狀似好奇地問道:“那小姐也願意?”
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連訂婚宴卻要領代別人名字,簡直是一種無形的侮辱。
那女人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看來不是白家太重視那個死去的繼承人,就是這個白二公子身世有點可圈可點的小污點,不過這也不是她這個花瓶能夠知道的信息了,
農曆初六,正是個適合嫁娶的好日子。
與A市龍頭白家相比,顧家在這些豪門世家圈裏根本不入流,本來就是低嫁,又是不入流的陰親生意,原本這事盡量低調就好。但這次事情不知道被誰透出了風聲,鬧到了媒體口中,簡直是捅了大簍子。事情傳到最後甚至傳成了白家雇傭天師做法,以人代命,差點害死了一個可憐女人的性命,白老爺子這才不得不放下身段,派白二爺抬了許多金貴的禮物來上門賠罪,由兩家和平商議解決辦法。
這麼看來,這偷梁換柱到是最恰當的一個好主意,只是可憐了的那個不要名和利也要加入豪門的小姑娘。
谷樂嘖了一聲,暗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