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殤，屠神詛咒！
一片連綿不斷的平原，在天空下伸展，沒有山丘，像風平浪靜的日子裏的海一樣平靜。
沒有藍天白雲，天穹佈滿彩色的迷霧，整片天空，只有一道巨大的龍影，盤旋許久，也不落地。
這是韓牧第一次見到雪兒的場景，他孤獨一人站在蒼茫浩渺的平原上，臉上掛着對於未知的恐懼，目光撲朔地盯着天空，那頭漂亮的雪龍在他頭頂盤旋，龍鱗在彩色雲霧中滾滾翻騰，這一幕給了韓牧很大的震撼。
這是他離開人族領地后，第一次真正見到龍！
韓牧就這麼呆愣愣的，盯着那條龐然大物，雪龍也沒有飛走，只是不停低吟，她的龍吟聲中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力量，悄然間安撫着韓牧孤獨的內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龍從雲層翻湧出來后，便直直朝着韓牧飛下來，巨大的陰影將韓牧渺小的身軀給覆蓋住。
雖然面對着的是人族的死敵，可是韓牧內心有一股奇怪的感覺，他並沒有感到多麼害怕，反而想的是，上去摸一下她的龍鱗，她的龍鱗是那麼的好看。
雪龍身體緩緩着地，四隻龍爪輕輕磨蹭着地面，龍顱抬起，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韓牧，似乎在奇怪，這個食物居然不怕她。
吟！
低沉龍吟聲從她龍腮中發出，猶如在詢問，又好像在警告。
韓牧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狼狽的表情在雪龍眼裏看起來卻有些好笑。
不過這時的韓牧，只是一個被人族流放的愣頭青，他第一次看見真龍，還是這麼近的距離，心中滿是激動和興奮，就算因為害怕的本能而表現得有些狼狽不堪，也阻擋不了眼中那抹濃烈的欣喜。
雪龍向前兩步，地面輕微震顫，她龍爪就停留在離韓牧兩米遠的地方，讓韓牧能無比清楚的看見，雪白的龍爪上，除了色彩斑斕的龍鱗，還掛着一串龍鈴，鈴鐺輕微震動着，發出一陣好聽的鈴聲。
“你，你好，我叫韓牧，來自人族。”
韓牧雙手撐着地面，身軀顫抖的抬頭望去，當對上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時，他哆嗦中，首先開口。
雪龍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龍爪抬起來，輕輕拍打一下他，瞬間把他拍得在地上滾了幾圈。
韓牧雖然被拍到，但並沒有受傷，他發現這頭雪龍好像在和他玩鬧一樣，看着他狼狽倒地的樣子，雪龍眼中明顯閃過一抹玩味的色彩。
這一下，韓牧徹底拋棄心中的恐懼，他從草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然後抬頭，對着雪龍打招呼，“你好啊，龍，你會說話嗎？”
雪龍疑惑的退後兩步，就在韓牧耐心期待之中，雪龍的身體覆蓋上一層彩光，光芒格外明亮，讓韓牧不得不伸手擋在眼前，遮住光線。
彩光持續時間並不長，也就一瞬間，然後光芒消失，韓牧重新看見了天空上的彩雲，迷霧依舊瀰漫，七彩光暈倒映在他眼中，這是韓牧見過最美的天穹。
龐大的雪龍已經消失不見，然而當韓牧的視線朝着對面看去時，他心臟猛然跳動，臉上一瞬間露出呆愣痴迷的神色。
七彩光暈之下，一道身影俏然站立，她只披着一件雪白的衣裙，裙擺上掛着許多風鈴，微風掠過，響起輕吟而美妙的鈴聲。
她修長而白皙的雙臂在空氣中輕悠的晃蕩着，手腕上也掛着一串鈴鐺，鈴聲輕響，那張精緻美麗到令人窒息的俏臉上，露出動人的微笑。
一頭雪白長發，隨意披散在肩，歡快卻並不恣肆，雪亮雪亮的大眼睛，輕輕眨動，好奇的打量着眼前。
秋水明眸，氣若幽蘭，她有着少女般獨特的清純，卻又有顯得神飄天外一般柔媚的氣質，讓人不知不覺間想要親近。
“你好，人族的笨傢伙，我叫龍雪。”
這是她對韓牧說的第一句話。
韓牧呆愣愣的只知道點頭。
“噗，你這人真的好笨呀。”
她被韓牧獃獃的模樣逗笑了，水靈秀氣的眉毛彎起，眼中充滿了對韓牧這個人族生物的興趣。
這是韓牧和龍雪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自從龍族滅族后，這裏成了韓牧初時最美好的回憶，龍雪俏麗的模樣，就這麼深深印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場景一變，彩色雲霧沒有了，廣袤無垠的平原也變成了鮮血染紅的深海。
天上看不見太陽，烏雲密佈，只有一道道痛苦翻滾的龍體，毫無徵兆的，龍鱗裂開，龍血噴洒，然後，在悲切的龍吟哀鳴之中，轟然墜入大海。
韓牧身披龍鎧，雙臂龍化，他悲憤的站在天空上，身旁是不斷墜落死去的龍族，是和他相處幾年的生死兄弟！
到底是誰！
韓牧的憤怒終究無用，他甚至連兇手都找不出來，他說過會和它們並肩作戰，然而此刻，承受痛苦卻只是它們！
吟！
一道雪白龍軀在烏雲中痛苦翻滾，原本美麗的彩色龍鱗，此刻只剩下鮮艷的紅色。
“雪兒！”
韓牧暴衝上去，雪龍靈動的雙眼開始暗淡無光，眼中的痛苦和恐懼讓韓牧心顫，她眷念的盯着韓牧，韓牧從中讀出了濃濃的不舍。
轟！
雪白龍軀轟然墜落大海，韓牧衝進海中，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看着她的身體，一點點的沉入海底。
那種看着自己最愛的人死去，卻無能為力的感覺，韓牧這一刻終於深深體會到了，他發了瘋一般，將整個大海攪得天翻地覆，海水倒流天空，卻阻止不了那一個個龍族的墜落，然後死去。
當夕陽來臨，整片大海都被龍血渲染，空曠昏沉的天空，只剩下一道面目猙獰，痛苦不堪的身影，在天空上，癲狂，自殘！
韓牧瘋狂的拔出手臂上的龍鱗，每拔出一片，都會有大量鮮血噴出，他整個人，早已成了血人。
身體上的痛苦，又怎能比得上心靈上的痛，此刻，韓牧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屠神日！
這個百年一次的詛咒日，這一次落到龍族身上！
韓牧敢和天斗，敢和地斗，甚至他不怕死亡，但是這個屠神日詛咒，從古至今，沒有人能打破，沒有人！
日暮途窮，龍族末日！
這是一場讓人瘋狂恐懼的血殤！
韓牧最後選擇自裁，他精疲力竭，滿身是血的倒在龍碑上，卻被龍碑救了下來。
屠神日後，龍族領地變成一灘死海，萬獸悲鳴，為龍族哀悼！
韓牧從龍碑上醒過來，他的心境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他一言不發，感受着這股為龍族哀悼的氛圍，然後默默轉身，離開。
巨大青石龍碑在這一天發出強烈的光芒，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才黯然淡去。
此後，萬界正沉浸在屠神日過後的瘋狂慶祝之中，一個自稱龍殤的殺手，開始行走萬界，哪裏有對屠神日的慶祝，哪裏就必將是一番血流成河。
“龍族已亡，你此去何為？”
“屠神，屠天，屠地！”
“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你可以重新選擇，比如，守護。”
“關我何事！”
這是韓牧在屠神日後，離開龍域前，青石龍碑和他的對話，此後，龍殤現世，萬界血哀！
“弱者才會不知所謂的守護，我想要的，只是慰籍心靈的報復。”
“一個詛咒，滅一族人，我一人，亦可滅族。”
靈神界，靈神族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這是自天地鑒簽下后，屠神日之外被滅絕的第一個種族！
龍殤凶名，震懾萬界！
“無知並非無懼，當你們歡慶之時，是否想過那些因為詛咒而痛苦死去的亡靈。”
“他們值得尊敬，但這不是你們放肆的理由，現在，我允許你們下去給他們道歉。”
繼靈神族后，血妖域受到同樣待遇，沒有一隻血妖，在那個夜晚活下來。
一幕幕血腥場景在腦海中浮現，那是韓牧心性大變后，遊歷萬界，隨手做下的慘案，他並不覺得那些人值得可憐，屠神日詛咒這次落在龍族頭上，變相地說明是龍族拯救了無數的種族，而他們不知感恩哀悼龍族，反而慶祝，這就是死罪！
沒有一個人喜歡死亡的滋味，也沒有一個人天生喜歡殺人，韓牧在屠殺的同時，心中並沒有絲毫的快感，有的只是對龍族的愧疚，對深埋心底那道溫柔的身影的愧疚！
韓牧要讓萬界中人，在下一個屠神日到來之前，對龍族懷有感恩的心，並在每年屠神日這天，為龍族哀悼。
懷着這個目的，他已經遊歷了無數地域，也有很多種族，在他的凶名之下，自發開始哀悼紀念龍族。
“韓小牧，你怎麼這麼笨啊，這麼簡單的手訣都不會。”
這是一道隱藏於心底，溫柔到極致的聲音，韓牧無數個夜晚在夢中眷念的聲音。
“唔，那你教我啊。”
少年眼中含着一抹狡黠，臉上露出懇求的模樣，手訣他早已學會，他想要的，只不過是能夠再次觸摸到少女冰涼光滑的小手，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韓小牧，我警告你，一會必須待在我身後，我可以保護你。”
一次禁地探險，她俏臉上滿是認真的表情，拉着他的手，將他保護在身後。
“喂，天上那麼多星星，我們龍族可以吃嗎？”
“唔，應該，可以吧。”
“什麼呀，韓小牧你騙我，那全是石頭，怎麼吃！”她發怒的表情很可愛。
“可以吃的，我吃給你看。”
然後，星空下，他的嘴唇輕柔的印了上去，兩唇接觸，這是他和她的第一個吻。
那個活潑可愛，總是說要保護他的女孩，就是他的星星，也是，他的整個世界！
然而一夜之間，星空顛覆，世界崩塌。
“若是回到一萬年前，我是否，還能遇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