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京城之疫
宮裏，胥燁聽聞斐縣瘟疫解除的消息，高興地連連點頭，下首的大臣也對曲宋兒心服口服，先前說的什麼婦人短見之詞，也都銷聲匿跡。
天色還未亮，牧府的大門就已經大開，胥燁的賞賜和別府的賀禮流水一樣地送進來，一直到午膳時分才稍稍安靜下來。
孟楚妤坐在屋裏，幾乎要把手裏的木梳攔腰折斷，恨得直咬牙根：“好一個曲宋兒，真不知道是命大還是真有本事，不僅沒死，反倒博了一個好名聲！這京城裏處處都在稱讚她的賢德，往後哪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谷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孟楚妤身後，從一堆賀禮中挑出一盒上好的香粉放到孟楚妤面前，輕笑道：“你急什麼？她不是還沒回來嗎？”
“遲早的事！那趙吉也真是個廢物！”孟楚妤看着那些賀禮就覺得扎眼，猛然拂袖將香粉掃了下去，盒子應聲裂開，粉質四散，空氣里頓時漫出一種詭異的香氣。
谷梟也不以為然，靠在孟楚妤身後的案几上，笑得意味深長：“那就讓她遲一點，遲到再也回不來。”
孟楚妤眉心一跳，知道谷梟是什麼意思，但曲宋兒隨行的人那麼多，她要如何動手？
谷梟卻是不慌不忙，用帕子捏出一個銀鈴鐺放在桌上，挑眉道：“這個銀鈴鐺你認得吧？是趙吉的東西，是我們的人從斐縣的一個土坑裏挖出來的，你說要是我們能用這個，讓京城也染上瘟疫，會怎麼樣？”
孟楚妤疑惑片刻，隨即眼裏亮起了光，嘴角也彎起一個弧度：“我記得皇帝已經把京城裏所有的苦蓮草都送去斐縣了，若是京城也爆發瘟疫，他們少不得要帶上一些苦蓮草回來救急，曲宋兒不是病了嗎，那我們就讓她病得更重一些。”
日落西山，斐縣的天氣又冷了起來，天黑之後竟又下起了雪，曲宋兒操勞了這麼些日子，草草洗漱后就沉沉睡去，夜深人靜之後，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曲宋兒的屋門口，從外面將窗戶打開，然後迅速隱沒在黑暗裏。
曲宋兒服過安神葯，夢中昏沉，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而不得救，在天快亮的時候，整個身子就開始滾燙起來。
早晨雲穗起身，看見窗戶開着還以為是曲宋兒起了個大早，進去之後才發現曲宋兒臉色通紅，躺在榻上瑟瑟發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雲穗被嚇了一大跳，忙跑出去找了問雙和南慕給曲宋兒醫治。
問雙只看了曲宋兒一眼，就知道她是染了重風寒，昨夜下着那麼大的雪，窗戶又開了一夜，即便是鐵打的人也要病了，何況是肉體凡胎的曲宋兒。
“都怪我都怪我，竟然那麼粗心，連窗戶都忘了關。”雲穗看着難受不已的曲宋兒，心裏一陣內疚，沒說兩句話就支支吾吾地哭起來。
南慕剛替曲宋兒把完脈，看見哭得梨花帶雨的雲穗也慌了手腳，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問雙倒是淡定的多，直接開口道：“別哭了，師父不會死的，養兩日就好了，倒是你，要是一直哭，會打擾師父休息。”
雲穗一聽這話，忙緊緊捂住嘴，眼淚也沒敢再掉下來一顆。
喂曲宋兒服下藥后，院內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但申步看見曲宋兒屋門口沒人，以為曲宋兒還沒起，也不敢大聲說話，便嘶啞着聲音在窗外喚着雲穗。
幾人替曲宋兒掖好被角，出去以後輕掩上房門，疑惑地看着滿頭大汗的申步。
“一大早的出什麼事了？”雲穗往屋裏看了看，又把聲音壓低了些，“娘娘今早起來又病了，現下還在休息。”
聽雲穗這麼說，申步臉上的愁容更多了些，焦急地來回走了幾步才道：“這可如何是好，這瘟疫不知道怎麼的，竟傳到京城去了，可苦蓮草都在咱們這兒，皇上讓娘娘趕緊回去。”
“娘娘這樣怎麼回去？！皇上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雲穗根本不在意什麼京城瘟疫，只聽說胥燁讓曲宋兒立刻趕回去就生氣，曲宋兒身體虛弱，如何經得住舟車勞頓。
申步雖然覺得雲穗說這話不合適，但也理解她，沒有反駁，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南慕身上。
誰知南慕的神情立刻冷了下去，甩袖道：“先帝曾殘害我祖父，我南慕這一世都不會為朝廷賣命，申大人另請高明吧。”
氣氛有一瞬的沉重，雲穗身後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曲宋兒立在門口，有些乏力地靠在門框上，聲音也有些虛浮：“不過是風寒而已，我挺得住，雲穗去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回京，這耽誤不得。”
“你瘋了？”南慕一把扶住搖晃着快要跌倒下去的曲宋兒，眉間染了些怒意，“你都這樣了怎麼去？怕是還沒到京城，你就先病得起不來了，還怎麼救人？”
“那怎麼辦？要我眼睜睜看着京城的百姓再去死嗎？”曲宋兒聲音沙啞，抬頭看向南慕，腫脹充血的雙眸竟蒙上了一層水霧。
“罷了，我去就是。”南慕重嘆一口氣，把曲宋兒交給問雙，沉聲道，“百姓本無辜，我只是不想聽那狗皇帝的旨意，既然你這麼放心不下，我替你去這一趟，只是問雙要留下，不然你一個人在這，我終歸放心不下。”
“多謝你。”曲宋兒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而後扶着問雙的胳膊躺回到榻上，不是她不想去送南慕，而是她實在沒力氣了。
因為南慕不熟悉京城，醫館和牧府眾人平日裏也不甚出去，因此雲穗不得不先跟着回去。
南慕的動作很快，僅一個時辰后就收拾好了一切，帶着眾人趕往京城。
臨走之前，雲穗趴在曲宋兒身旁直掉眼淚，自打她跟在曲宋兒身邊以後，還沒有這樣和曲宋兒分開過，何況曲宋兒現在還病得這麼重，讓她怎麼安心。
雲穗喂曲宋兒喝下湯藥，又囑咐了問雙好一陣才依依不捨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