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攪事精回娘家
季春花還能怎樣,總不能攔着人家不出門吧,只能憋着一肚子氣讓孫翠花走了。
她之所以憋了氣,是因為孫翠花趁她不注意時,把那竹籃里的扁豆給順走了。
這一籃子是她先前才新摘下來的。
鄧金鈴抱着自家奶娃娃不樂意的顛了顛,說道:“娘,狗剩子離不得手,現在粘人的很。”
“你說啥?再說一次,信不信老娘打死你?讓你做點芝麻大的事都不行,不過是嫁去了鎮上,還真當自己是嬌客,我甭,你是從老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一輩子就得老老實實聽老娘的話,蠢得要死的,在婆家成日起早貪黑幫着出攤,你到是屁顛屁顛的,你那般操勞,你婆婆可是有給過你半個銅板子,莫要跟老娘說什麼,那些家當以後全是你們的。”
季春花越說越火大,趙老婆子也是個死摳門的,這個親家結得當真是背氣!
“瞪着我看啥,還不快些幫老娘幹活,別以為嫁去趙家就可以不認娘家,你若真要蠢,你大可試試看,信不信趙家那死老婆子搓磨死你。”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行去灶屋那邊,日頭已快落山,看樣子自家這個不省心的二閨女又要賴在娘家吃晚飯了。
“娘,那要不,你幫我帶狗剩,我來掐扁豆?”鄧金鈴被季春花罵了一通,老實了不少。
“自個兒帶,都多大了,還要抱,當初你兩個弟弟也沒這般嬌慣,扔地上讓他自個兒爬。”季春花本就看趙家不順眼,怎麼可能願意幫忙帶趙家的種。
“娘,狗剩要是一身髒兮兮的回去,婆婆見了,還不得削了我。”鄧金鈴不慌不忙的答。
季春花不高興的瞪了狗剩一眼,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好吃又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不過,到底不再發火罵鄧金鈴,轉身進了堂屋不知她又做了什麼,不一會兒,雙手提着個長方形的架子,裏頭有一個塊木板做的凳子,還帶着個靠背,前面有一個橫木,放橫木的兩端有卡槽,可以移動橫木來調節坐椅的長短,適合不同的小娃娃坐,這個長方形的架子下頭四方,有四個能轉動的木頭輪子。
竟是古風版的兒童車。
“這是你兩個弟弟當年坐過的,我瞧着沒壞,前些天正好翻出來清洗曬過了。”
鄧金鈴忙把狗剩抱着放進去,又道:“娘,家中可有零嘴給狗剩磨牙。”
“有東西讓他坐就不錯了,還要費老娘的銀子?老娘厚妝讓你出嫁,你這幾年可曾拿過東西回來貼過娘家?呸,甭說貼補娘家了,逢年過節能省的都摳着省了,你嫁去趙家,有幾回是拎着禮回娘家的,你大姐當初換親沒帶一個銅板子過去,她還曉得每年送幾回魚回來,老娘就不該生下你來,當真是白養這麼大了。”
鄧金鈴的一句話,就遭到了季春花的炮轟。
“娘,我等下再掐扁豆,我先去瞧瞧四丫。”
鄧金鈴覺得自己在婆家累得半死,回到娘家都不讓歇口氣,心中也不舒坦,憑啥那個小童養媳能躺着等吃等喝,她好容易才抽空回趟娘家歇口氣,還要做這做那。
季春花望着她背影,半晌才嘟嚷了一句:“算你良心還沒被狗吃完。”
不說季春花沒了罵人的對象,只得去灶屋那邊燒火做飯,只說鄧金鈴快步走進東廂房裏。
她堆着一臉笑意,一邊走一邊回想在攤子處看到貴夫人們的一舉一動,又慢慢的學着那些樣兒,從懷裏摸出一條還算乾淨的帕子捏在手裏,又翹起蘭花指,輕輕拎起裙擺進來。
“四丫,四丫?”
林安心原本呆愣愣的望着屋頂,聽到有人喊四丫,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察覺有人行至床前。
她慢慢的移動目光,然後,與來人對上。
這人是?
哦,鄧金鈴!
原主的記憶里有對她的印象,只不過鄧金鈴不比鄧金釵待她好,鄧金鈴待原主,那是非打即罵。
四丫?
林安心半晌才反應過來,鄧金鈴是在叫她?!
“許久不見,你成啞巴了不成,連人都不會喊了?你娘家怎麼教你的,不過是我娘家童養媳,得點小病,還拿起喬了!“鄧金鈴沖她翻了個白眼,又道:“還不快點起來?娘叫你去掐扁豆!”
林安心懶得理她,直接把眼兒一閉,隨便她怎麼去鬧。
“喂,我說死丫頭,你不想吃晚飯了是吧,還不快點起來幹活,當真以為自己富家少奶奶的命?”鄧金鈴見她這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差點把自個兒的鼻子都給氣歪了。
“怎地,如今越發大了,知道拿捏人了不成?別以為我家金鼓慣着你,你就真把自個兒當回事,還不快點起來?”
鄧金鈴說完,準備伸手去掐林安心。
林安心根據原主的記憶,早就防着她這一招,一個翻身朝床裏邊一滾,避開了鄧金鈴的惡手。
又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一聲不吭。
“哼,反了天了,姑奶奶就不信今兒掐不着你,你這是仗着有金鼓撐腰,翅膀變硬了,看本姑奶奶不掐死你這死丫頭。”
鄧金鈴邊說邊忙着脫了鞋準備爬上床來。
林安心這才目光冰冷,語氣冷漠地答:“哼,我是童養媳,你大姐又算什麼,你若敢掐我,我便回娘家告狀去,你說,我娘會拿你大姐怎樣?莫不是只有你娘家有人,當我哥哥們不存在?”
鄧金鈴一時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林安心如今變得如此牙尖嘴俐,心眼轉了又轉,若她大姐真被婆婆訓了,回娘家來哭訴,只怕她家娘老子最後要把事情算自己頭上。
轉而又一想,眼前的死丫頭幾時變得這般聰明了。
“哼,真看不出來,你如今到也學了些小聰明,不過,這可是我娘家,可由不得你作,還不給本姑奶奶滾下來,快些去幹活。”
林安心沖她冷冷一笑:“你當我耳聾了不成?你娘明明說是讓你幹活,你沒出嫁前可沒少搓磨我,要不要我去你娘或金鼓哥面前哭一哭,聽說,你婆家是在鎮上擺包子攤的,再不濟,我也會很好心的去你婆家攤子前晃晃,順便與那些七姑八婆說道說道。”
原主長到九歲,都不曾去過鎮上,因此,才有“聽說”一詞。
鄧金鈴在她這裏沒討到半點好處,還被林安心威脅了一番,心裏很不痛快,原想發作一番,又不知她想到了什麼事,竟不再折騰林安心,臨出去前,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安心一眼,笑得十分可惡:“先且便宜你了,咱倆走着瞧。”
林安心不知她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只隱隱覺得並非什麼好事。
可是她如今頂着的這副軀殼因為發燒渾身酸漲無力,再加上這人生地不熟,一時也不知逃去哪裏,她可不想才逃出狼窩又被綁進虎穴。
這樣的古代可不比法制完善的現代,女子地位低下不說,安全係數也是為負。
季春花覺得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自家這不孝女竟然乖乖的幫她做飯了,往日若回娘家,不是喊這裏痛就是那裏癢,要不,就是叫喚她這當娘的,她家小崽子拉粑粑了,要換尿布了,再不就是要喝水吃飯了,還得好菜伺候着,不然,她的奶水又不夠,餓着她家小崽子了。
季春花是十分討厭狗剩的。
“娘,咱家今晚吃什麼?要不,殺只老母雞燉湯吃吧。”鄧金鈴看着那肥肥的老母雞,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婆家雖然是在鎮上擺包子攤的,可因一家子都在鎮上做小生意討生活,因此,家中並沒養雞鴨,平日也就是一些砧板上刮下來的肉沫沫開點青菜湯,頂了天,也就是當日買剩的幾個肉包子,還得先是供了公公與她當家的,然後才是婆婆與狗剩,若再有多的,這才能分給她。
“呵呵,你就做夢吧,你幾時拿些銅板子貼補娘家,老娘就宰了那隻老母雞給你燉湯,沒卵用的狗東西。”季春花一想起當初陪了那麼多嫁妝,結果自家二閨女竟是個蠢得要死的,只想着從娘家撈東西回婆家,卻從不替娘家想一想。
鄧金鈴聞言,知道沒戲了,便又道:“娘,爹做的小買賣可還好,我在鎮上聽說,因為今年風雨不順,生意都不大好做,前兒我在攤子上聽人提起,來年課稅又要加重了。”
“什麼,還要加稅,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賊老天當真是瞎了眼。”季春花又再次怒罵,只是後面的聲音越發低了,小了。
林安心躺在床上聽得並不真切。
林安心因為心中有事,並不能安心養着,一時很後悔不該邊走路邊看手機,一時又很焦慮,眼瞅着這戶人家的人都不好相與,她今兒瞧見的三個,一個孫翠花是個愛生事非的,一個季春花兇巴巴,而鄧金鈴就更不必說了,一副千金小姐的樣兒,盡想着要把她來當保姆用,啊呸,童養媳咋地了,就不是人了,就不是她娘家的人了?
她這般左思右想,竟沒想出個好法子來。
林安心一時也無計可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待這具身體好些了再另謀他算。
一直等到天邊染成了一片血紅,院門再次被人推開,是鄧大郎回來了,他的身後跟着說說笑笑的鄧金鼓與鄧金鎖兩人。
“爹,你回來了,我給你搬椅子去,快些歇歇,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要說季春花當初怎麼捨得給她豐厚陪嫁呢,鄧金鈴還是有些小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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