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涼州行（77）

古人云，英雄難過美人關。

司馬睿是不是英雄，他不敢自詡，但給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王異。

知道王異是害怕自己犯險，加上對付的也不是良善之輩，故而也不在多家堅持，笑道：“你放心，我可不敢像以前那樣膽大妄為了，要不這樣好了，咱們先去探探虛實，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用上這等手段。”

王異聽司馬睿好歹鬆了口，不會跟以往那般頑固，因而故作輕鬆的伸了伸纖細的腰，笑道：“好吧好吧，小女子這會全聽咱們司馬大將軍的，不過咱們這酒已喝完，是不是該回去自己的酒家休息了？”

因為那董媛的一鬧，司馬睿跟着她來到這裏喝酒，險些忘了他跟王異其實另有地點休息，瞧着後者那帶着狡黠笑意的嬌容，心頭苦嘆這女人怎麼都這般記仇！

不過念及於此，他這心裏頓時聳然一驚，喝道：“糟了，險些忘了那董媛也是楊家的人，若他去通風報信，我們這次的計劃豈不是全要泡湯……”

司馬睿為了破壞牛輔跟楊家之間的默契，也是為了敲山震虎，他決定今夜夜闖楊家在隴西的府邸，不惜將這些叛國求榮之輩斬盡殺絕。

然而他當夜在那安故城內，為驗證王異的下落也曾夜探楊秋所在，卻不料“李逵變李鬼”，遇到了不打不相識的董媛。

瞧董媛當時跟楊秋等人同住一處，若說她跟楊家沒有關係，那是萬萬不可信的。加上當夜安故城內風波頻起，只要她將司馬睿今兒入城的消息哪怕是無意中透露，必定引起楊家人的注意跟警戒。

司馬睿眉頭緊鎖，此時後知後覺方才想起這女子不就是楊家勢力的一員嘛，早知道眼下多出這麼大的一個破綻，之前就該將董媛拿下，也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王異卻是一臉淡然，笑道：“我瞧那姑娘對你上心得很，怕是不會胡亂說的。”

司馬睿急道：“都到了這個份上，你怎麼還有心思胡亂開玩笑？”

王異掩嘴而笑，道：“司馬將軍，你真是個大獃子，你以為我在胡說嗎，那是你不懂女兒家的心思。她再是潑辣嬌蠻，也決然不會將這等事情說與別人聽得，若是我，也只會深深的藏在心裏，不叫任何人知道……”

司馬睿半信半疑，道：“真的？”

王異笑而不語，那雙唯一露出來的眸子透着意味難明的光彩，似笑非笑的真是讓人不敢多看。

司馬睿一時被王異瞧得有點慌了神，忙道：“那好吧，看來只能先這樣了，離行動現在還有幾個時辰，我們還是先去休息吧，這些日子風餐露宿的，可苦了你了。”

王異微微一笑，也許在她的心裏，那天為蓋地為席的日子才是說不出的痛快。

二人回到之前約定的那個酒家后，趁着天色尚早便抓緊時間休息，然而司馬睿卻是輾轉反側難以閉目，實是因為念及董媛到此，說不準楊秋等人也在城內，便又是多出了幾分變數。

好在這幾日他憑着龍魂之力，已將體內的積傷恢復得七七八八，只要不是遇到如鬼相那般不可抵抗的超級高手，倒也不懼對方人多勢眾。但若要憑兩個人就硬闖楊府，只怕還是有些力有不逮，說不得到了最後還得用上那鴆淚之毒……

夜深人靜，烏雲遮月。

本該是安寢就息的時候，卻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陰暗中疾走奔騰，正是司馬睿跟王異。

而在不遠處便是楊家人住下的府邸，坐地極闊，氣勢宏達，位於隴西城南邊，雖夜已着墨，萬物寂靜，那裏卻仍舊是燈火通明，人聲吵雜。

司馬睿二人潛伏在不遠處，但也不敢過分靠近，主要他們不知道裏頭的虛實，萬一還有高手坐鎮，豈不是羊入虎口。

好在他五官敏感遠超凡人，至少以他現在的境界察覺不到裏頭有什麼令其心悸的存在，所以決定冒險一試。

他們登高而望，只見裏頭歌舞昇平，交杯換盞，真是一副熱鬧場面，但令人稍稍驚異的是左右兩邊卻是涇渭分明。

一邊是白日在街頭看到過的那些楊家人。

他們多為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但飲酒作樂，放浪形骸間絲毫沒有世家子弟的風采，反而是與那些衣衫鮮麗的娼·妓廝混在一起，狂蜂浪蝶不堪入目。

另一邊則個個都是體型彪悍之輩。

瞧他們大口喝酒吃肉，口裏嘰里咕嚕的不知道在說笑着什麼，偶爾扯過旁邊瑟瑟發抖的女人上下其手，恣意妄為中儘是不屑跟愚弄。

王異微微偏過了臉去，輕輕的唾了一聲，道：“想不到這裏竟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楊家能夠做出叛國之舉，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司馬睿突然指了指那些彪悍大漢，問道：“你可瞧出了這些人是什麼來歷，可是牛輔的隴西軍？”

因為這些大漢身姿行為跟那些楊家人極為不同，即便在歡愉時候也保持三分警戒，從中可以瞧出他們必然是軍旅中人。

誰知王異傾頭聽了一會，卻是言道：“不是隴西軍，倒像是……倒像是胡人……”

司馬睿眉頭一皺，道：“你可聽清楚了？”

王異點了點頭，道：“涼州各地方言其實大同小異，我基本上都認得，絕對不會認不出來，而且我也懂一些羌語，所以……”

“賣國之賊！”

司馬睿臉上一片鐵青，既是因為對方的無恥舉動，又是因為想到如果涼州的名門子弟都成了這幅樣子，那麼誰還能拯救涼州百姓與水火？

他憤怒，卻更為冷靜，唯有眼中的殺意頭一次如此的濃烈。

王異輕輕的撞了撞司馬睿的手，問道：“怎麼樣，要今夜動手嗎？”

司馬睿對楊家的這些人已無半分好感，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咱們就在今夜盡誅楊家敗類，好叫這些首鼠兩端之徒知道知道……這天下只要還有像我司馬睿這樣的人在，就絕不會讓他們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