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年氏氣質婉約深具江南女子的柔美,伏低做小曲意逢迎伺候胤禛,那拉氏在旁敲敲邊鼓,胤禛在年氏的院落里留宿多了幾日,但胤禛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清醒,不會被後院女子所左右。
那拉氏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因雲嵐救下弘輝對她好些,實則一直暗自支持年氏,初一十五胤禛歇在她院落時,那拉氏賢惠得提及兩位得寵的側福晉,胤禛驀然品茶,那拉氏悄悄打量胤禛的臉色,贊道:“年妹妹看着就可人疼,性子又柔順,是水做的身子。”
胤禛起身向外走,那拉氏問道:“爺,您是去書房?”
“既然你說年氏好,爺今夜就歇在年氏院落去。”
胤禛毫無留戀的離去,那拉氏苦笑,跌坐在炕上她這是為誰?“主子,您太傻了。”
“別說了,我就是看不慣雲嵐,年氏不容易有身子,即便將來萬幸有了兒子,遠趕不上弘盼弘晗,你可別忘了那位姓佟佳他們家老祖宗的在太宗時是名臣重臣,九門提督大人是她的親伯父,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不是分家了嗎?”
“打折骨頭連着筋,九門提督掌握京師九門,將來爺是用得上的,就為了這一點香火情,爺也不會冷落她,放在往常我能拿捏得住她,但現在···”那拉氏疲倦的揉着眉頭,“滴水不漏,油潑不進,找她的毛病越來越不容易,弘輝被爺帶離我身邊,我是鞭長莫及。”
“小主子心裏明白着呢,他是嫡長子誰能撼動?王爺對小主子最為嚴厲,還不是既往很深?”
那拉氏嘆道:“我也不求別的,就盼着弘輝能有出息。”
胤禛雖然嘴上說去年氏院落,但初一十五是在嫡福晉院落,胤禛打算給那拉氏教訓,但他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到弘輝的地位,胤禛停住步伐,轉去佛堂,路過雲嵐院落時,隱約可見幽暗的燭火,胤禛捻了捻手指,雲嵐的改變讓胤禛不是很舒服,他了解過雲嵐嗎?胤禛站在門口了好一會,悄無聲息的離去。
雲嵐就站在房門口,聽見胤禛遠去的腳步聲,雲嵐釋然笑笑,轉身進屋,吩咐:“伺候我安置。”
“你不用多言,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該做什麼。”雲嵐卸妝后,上了暖炕,“明日又有好戲可看,年妹妹嬌弱得緊,明日也該病了,但明天···明天···弘昭回來府里,八阿哥夫妻也會來,年氏打算爭寵裝病,實在是找錯了日子。”
“主子,奴婢安排的妥當,年側福晉信了,明日定會讓她栽個跟頭。”
“不僅是她,我還要讓嫡福晉在爺面前落了面子,她不是想要抬年氏和我爭嗎?”雲嵐笑着闔眼,現在還沒到十四阿哥當大將軍王的日子,用不上年羹堯去卡住十四阿哥的脖子,且就算是胤禛用年羹堯,以雲嵐現在對胤禛的了解,他也不會委屈過分的委屈自個兒,因為重用側福晉的哥哥就寵着年氏,“六妹妹說得對極了,他是最最孤傲的,眼裏最容不得沙子,我怎會忘了這一點?”
胤禛在佛堂念了一晚上得經書,天邊魚肚泛白后,胤禛洗漱後去書房處理戶部公文,書房裏落針可聞,胤禛筆尖劃過紙張刷刷的聲,“主子,弘昭阿哥到了。”隨從在外通稟,胤禛筆尖頓了頓,瞄了一眼外面,道:“進來。”
弘昭邁着四方步走進書房,甩了馬蹄袖打千,“給四伯父請安。”
胤禛抬了抬眼,語調平和:“你遲到了,功課呢?是不是沒做?”
“哪敢,哪敢。”弘昭臉一紅,“四伯父,我···侄兒被額娘訓了,額娘疼弟弟不疼我了。”
弘昭滿腹的委屈,胤禛不信雲薇會虧待長子偏心幼子,直接切中主題:”你闖禍了?”
弘昭張了張嘴,小聲嘀咕:“四伯父和阿瑪一樣,都是不好糊弄,我,我不過是將額娘最喜歡的白玉瓷瓶失手打碎了,額娘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我就躲您這來了。”
“白玉瓷瓶?”
“嗯,就是那對白玉瓷瓶。”
弘昭小步的蹭到胤禛身邊,“我發誓絕對不是有意的,是弘曆推了我一把,就碎了。”
胤禛抬手敲了弘昭的額頭,那對瓷瓶是他藉著那拉氏的手送給雲薇的,當胤禛得了那對瓷瓶后,便知道雲薇定會喜歡,“碎了?碎了?”
“額娘怪我對不住四伯母,讓我來給道歉賠禮。”弘昭捂着額頭,四伯父敲得比阿瑪還疼,胤禛靠在椅子背上,“碎得好,碎得好。”
隔斷念想,正是好事,胤禛道:“休想矇混過去,功課?”
“四伯父,我沒完成。”
不知從何時起,胤禛成了弘昭的另一位夫子,比上書房的先生都嚴格,師傅會看在他是皇孫份上寬限,就算是打手板也有跟着的哈哈珠子代替。在胤禛面前,弘昭得不到任何的優待,弘昭伸手,手心向上,閉着眼睛道:“請四伯父責罰。”
胤禛抽出戒尺,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他不是捨不得懲罰弘昭,是想到了第一次打弘昭手板后雲薇那雙心疼的眼眸,好似···好似額娘,盼望著兒子爭氣,又捨不得兒子。
戒尺落在桌上,胤禛聲音略微沙啞,“去把勸學說抄寫百遍。”
“是,四伯父,我下次一定會按時完成功課,再不讓您為難。”
弘昭感到愧疚,聽阿瑪說過四伯父差事很多掌管天下錢糧,為皇瑪法分憂,這麼忙碌,他還惦記自己的功課,弘昭暗自飛發誓不會再讓四伯父傷心。
在一邊的準備好的小桌子上,弘昭努力的抄寫,經過胤禛調教,弘昭的字要比以前好了很多,胤禩和雲薇之所以將弘昭交給胤禛管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們兩個的字不好,無大家風範,現在再練字很難練得好,還不如將弘昭交給胤禛,起碼不會像他們夫妻。
胤禛收斂心神,重新批公文,接近晌午,胤禛眉頭越皺越緊,沒錢,還是沒錢,大清國庫的銀子都用在何處?胤禛將毛筆攥得緊緊的,苦了百姓養肥了貪官污吏,這群大清江山的蛀蟲,他們···他們···
‘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衝散了胤禛的怒氣,抬眸見弘昭揉着肚子,尷尬的向胤禛呲牙,胤禛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額娘說,苦心志是對的,但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不管吃得好於不好,都不能虧待身體,熬壞了身子,就算再有本事也有心無力,有大志向的人更應該愛惜自己兒。”
弘昭放下毛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胤禛:“我認為額娘是對您說得的,額娘聽我說過您不按時用飯,教導我很久呢,還不是打算讓我提醒您?”
還沒帶胤禛高興,弘昭繼續說:“不僅僅是您,還有阿瑪,還有皇瑪法,九叔十叔被額娘當面訓過呢,當時可好玩了。”弘昭滔滔不絕,一會學雲薇訓話,一會學胤禟等人的反應,活靈活現的,胤禛聽得很生氣,老九老十能和他比嗎?**十三位阿哥最會偷懶,用不上雲薇操心。
“擺膳。”
“喳。”
須臾膳食擺上桌,胤禛不喜肉食不喜奢靡的享受,菜色很簡單,因為弘昭在,要不然胤禛會更簡單。弘昭和胤禛對坐,凈手后問道:“我怎麼沒看見弘輝哥哥?”
“他出去了,看光景一會就能回。”
“哦,弘輝哥哥最近好忙,我都好久沒見他了呢。”
胤禛拿起筷子,弘昭識趣的閉嘴,用膳時胤禛不准許他說話,弘昭埋頭吃着,胤禛心不在焉,弘輝能不能順利辦妥?現在還沒個動靜,胤禛對弘輝的歷練從現在便開始了。
胤禛眼前一閃,再低頭時吃碟中放着菜色唯一的一塊肉,弘昭每次和胤禛用膳都很糾結,和胤禛不一樣,弘昭是無肉不歡的,胤禛知道弘昭這一點,每次都有意為難他,看弘昭吃素菜,小眉頭皺皺着,胤禛心情會上揚。
“你不吃?”
"膩了,四伯父用。”
弘昭垂頭,把口中的蔬菜幻想成肉食,胤禛筷子停頓了好久,才將吃碟的肉放在嘴裏,弘昭眼巴巴的看了一眼胤禛,偷偷的掐了掐大腿,沒出息回府額娘會準備最愛吃的,四伯父太清苦了,肉都捨不得吃,弘輝哥哥說過,要多陪四伯父用膳,弘昭挺了挺胸膛,他還是挺有用的。
胤禛最善於觀察人心,弘昭眼裏的波動哪一點都沒逃過胤禛的眼睛,弘輝嗎?他懂得迂迴之道。”弘輝阿哥回府。”
弘昭放下筷子,胤禛按住了弘昭,”快吃。“
“哦。”豆腐什麼的好難吃,胤禛低笑:“一會有點心,你最喜歡的。”
“是紅豆的嗎?額娘也很喜歡。”
胤禛眸光閃了閃,捏了捏弘昭的鼻子:“做得多,夠你帶回去用的。”
“多謝四伯父。”
弘輝進門見到弘昭,先向他笑了笑,正色給胤禛行禮:“給阿瑪請安。””事情辦得如何?”胤禛臉色凝重,對待弘輝不似兒子,似下屬一般,弘昭看得好稀奇,弘輝低聲道:“請阿瑪放心,兒子辦妥當了。”
胤禛這才露出一分讚賞的笑意,很淡頃刻變無影無蹤,“你一會帶着弘昭讀書,就在此處。”
“是。”弘輝應了,弘昭見胤禛沒別的吩咐,拽着弘輝坐在旁邊,一頓忙碌頃刻在弘輝的吃碟里堆滿了菜肴,弘昭用眼神示意他快吃,快吃。
弘輝心裏一暖,三人好恢復了用膳時的沉默,用膳后胤禛繼續公文,弘昭弘輝從書架上找書看,兩人湊在一處,悄聲議着,本來很喜靜的胤禛似聽不到他們的竊竊私語聲,不受任何影響,心裏反倒不再煩躁,康熙訓斥過胤禛,戒驕戒躁,萬事不可一蹴而就,胤禛貴為雍親王,但也無力改變現狀,盡量讓老百姓過得好一點,天災**時能撥出銀子錢糧,康熙再對西北用兵時,不至於發不出糧餉。
日頭西垂,雲薇和胤禩親自過府來接弘昭,這不是第一次如此,胤禛有時會和胤禩對弈一局,今日胤禛興緻高,正合胤禩對弈,外面有人稟告:“回王爺,年側福晉身子有恙,請您去一趟。”
為胤禛胤禩沏茶的順便給胤禩暗自支招不讓胤禩輸得太慘的雲薇,道:“不知四爺何時也懂醫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