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話 擦肩而過
薩仁和白子匆匆走出御花園外的小徑,而後二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WWW.NIUBB.NET筆下文學眼看着就要出宮了,忽而從宮殿的另一邊走來一個藍衣黑冠的公公。
薩仁笑着看那面目愁苦的公公,坦蕩蕩打招呼。
“安惠公公。”
安惠楞一下,駐足,抬頭看見一身紅衣的薩仁和一個青衫少年。
“奴才叩見薩仁公主。”
“行了,免禮吧。”
安惠起身,而後開口道。
“公主這是要出宮?”
“是,我剛剛去尚武殿看過小格格了,這時候是要出宮去。”
安惠點頭,又不由看了一眼薩仁身後那個沉默不語的俊少年,輕聲道。
“恭送公主。”
薩仁點頭,帶着白子朝宮門方向走去。
走出宮門,白子不由鬆了口氣,隨後轉頭看着那高大的宮前,眼裏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叫人看不清楚。
薩仁怕夜長夢多,忙拉起白子朝旁邊的馬走去。
二人上馬,快速離開了那處繁華。
暖風嗖嗖的掃過他顫動的眼眸,將淚花吹散在風裏。原來,還是不捨得,終究,還是牽挂着。那個人,看起來過的不好,身體亦顯得沉重。還有他眼裏的那些枯竭的暗影,都叫她心痛的無法呼吸。原來,轉了一大圈,他們還是成了陌路。終究,掙扎過後,緣分碎了一地,再也拾不起來。索性,就讓它隨風而去吧!當是歷經了業障,今日終於功德圓滿了。
那一夜,白子在藤架下睡著了,夜涼如水,第二日一起身就覺得自己病了。這病來的如山一般,將從前那個挺拔的少年壓的直不起腰來。
他眯着眼眸躺靠在藤椅上,任初夏的日光照在身上,用單薄的光影取暖。
忽而門開了,束草先生提着幾包葯走了進來。
將葯撂在石桌上,束草皺着眉頭看着白子那張神情恍惚的臉,嘆了口氣道。
“不想活了?”
“不甘心死。”
白子輕輕地吐了句話,而後吃力的笑着看束草先生,又幽幽道。
“日光薄暖,天氣晴好,我怎麼捨得去死。我還得看着他把天朝治理的國泰民安呢。”
束草先生眉頭微展,伸手掏出一個藥瓶道。
“那就按時服藥,保證你平平安安的看到你想看到的。”
白子笑,接過藥瓶,吞了一顆藥丸。
“明日是他們的大婚,你還能去么?”
“不看到我,他們不會安心。”
白子固執的開口,笑了笑道。
“老頭兒,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了?”
束草哼了一聲,故作不屑道。
“又不是我逼你做的決定!我為何要覺得對不起你。”
白子收起笑容,遠遠的眺望日光下的天際,輕似無聲道。
“你該好好收拾收拾他的身子,否則,我怕是看不到我想看的了。”
束草微微楞,而後指着桌上那幾包葯道。
“這個不需要你費心,我早準備好了。”
說罷,他提起藥包,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白子淺笑,心裏安然。只要有束草先生在,他定可以驅病除災,健健康康的活到老。
第二日,天氣晴好,溫暖的日光薄薄的灑在莫府披紅挂彩的宅院裏。
客人很多,有些是莫川歌商場上的朋友,有些是他江湖上的知己,也有一些既熟悉又不熟悉的人,他們來自那座輝煌的宮殿。
白子一早就來了,呆在薩仁的屋裏,懶散的靠在羅漢榻上,看着薩仁被一群侍女裝扮的美艷無雙。
“既然來了就給我打起精神來,別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薩仁屏退一幫奴婢,看着白子,笑着逗他。
白子打了個哈欠,盡量掩蓋住自己臉上的病色,而後開口道。
“我人來都來了,你還要挑那麼多毛病,小心我後悔,抬腳就走。”
“你敢!”
薩仁叉起腰,水目圓睜,故作生氣的瞪着那個懶得好似一灘泥般的人兒。
白子笑,笑罷道。
“我就不出去觀禮了,免得撞上了宮裏的人,麻煩。”
薩仁點頭,而後笑道。
“那你見過莫川歌再走不遲。”
“好。”
白子爽快的點頭,而後就看見一身紅袍的莫川歌走進屋裏。
他起身走上前,笑着看着莫川歌,低低道。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莫川歌鬧了個大紅臉,不言語。
薩仁上前道。
“他要走了,說是怕碰上宮裏的人徒生是非。”
“好。”
莫川歌點頭,而後握住白子的手,卻忽而驚了一下,脫口道。
“怎麼這麼燙?”
白子終是掩飾不過,疲累道。
“前日在院子中睡著了,染了風寒,已經在吃藥了,你不必牽挂。”
莫川歌皺眉,薩仁亦上前,伸手探上他的額頭,頓時驚呼。
“還是留下吧!留在這裏,也好有人照料。”
白子搖頭,輕聲道。
“不了,我回去會好好吃藥的,那是束草先生開的葯,吃兩日必定痊癒,到時候我再來看你們。”
拗不過他,莫川歌只得點頭,開口叫門外的葉尚駕車把他從後門送出去。
走出屋子,忽而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快步而來,白子不由低下了頭,裝作不見一般與他擦身而過。
男子愣住,轉身看着那個匆匆而去的背影,眼裏有些莫名的驚愕。那個少年,叫做白子,第二次遇見,忽然覺得他身上的那股氣息不似三日前了。彷彿是病着,連步子都有些飄,整個人看上去蒼白的不像話。
“你來了。”
忽而聽見莫川歌的聲音,振翔回神,點頭道。
“我來恭喜你。”
白子快步跟着頌風走出後門,上了馬車,剎那間眼淚湧出眼眶。他的身子似是比那日好了許多,雖然依舊消瘦,但精神尚足。
葉尚架着馬車,將白子送到老宅,而後看着那個雙眼微紅的少年,愣了一下道。
“白子先生保重。”
“恩。”
白子點頭,轉身進院閉戶,而後才靠着門扉,輕輕的嘆息出聲來。
入夏后,蟲鳴聲不絕於耳,白子扶着額頭緩步走向房舍。落座在石桌旁,拿了擺在上頭的藥瓶,服了一顆葯,隨後靠在藤椅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午夜,渾身發燙,頭腦轟然不醒。迷迷糊糊間,看見了那個少年,那個十三歲的錦衣少年。他笑着,笑的囂張極了,俊目里有桀驁不馴的光芒。他說:行啦!那爺我抓的就是你了,沒錯!你抬起頭來,讓爺瞧瞧勾欄里出來的丫頭到底長什麼樣兒……
昏昏然少年的臉孔漸漸變得凌厲,臉上沒了笑容,只是冷冷的蕭瑟,眼眸里不復光芒,枯竭的如同死水一般。他不再對自己說話,他不認得自己了,他成了她的陌路人……
心口微痛,白子緩緩睜開眼睛,忽而看見一張放大的臉孔,愣住了。
“既然拼了命逃離我身邊,為什麼卻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這般樣子,我看了心疼。”
那個男子穿着白衫,墨發高高挽起,他的額頭清亮,他的眼眸深邃。白子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搖搖頭,閉了眼。
忽而,額頭覆上一手冰涼,他驚動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個似真似幻的人,苦澀的笑,啞聲開口。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大月么?”
“我來參加薩仁的大婚。”
月之霄專註的看着白子低迷的面容,伸手將她輕盈的身子抱了起來,走進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