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敢戰
“當~”
撥什庫的長刀輕飄飄地斬在李四的腰刀上,發出一聲脆響,巨大的反震力傳來,李四虎口一麻,腰刀幾乎要脫手而出,知道碰到高手的李四並不慌張,而是調轉刀勢,自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噗的刺進了一名倒霉的無甲兵的腦門。
撥什庫卻是趁此機會一刀砍在李四的腹部,雖然被兩層后甲擋住,但是在巨大的打擊之下,李四還是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移位了,只能幹嘔着狼狽向後退。
撥什庫哪裏肯放過這個好機會,連忙追擊,卻不想李四手裏腰刀向著自己臉上一甩,僅僅擋住刀身,卻是被上面的血跡糊在了臉上,狼奔的腳步猛然一頓,趁此機會,李四飛快的轉身,從腰間抽出手銃,臉上閃過一絲嘲諷的笑容,冷冷的看着悍勇的撥什庫,扣動了扳機。
一聲並不震耳的轟鳴聲,硝煙瀰漫,撥什庫滿臉不敢置信的望着對方手裏的手銃,剛剛的鉛彈毫不費力的擊穿了他厚厚的鑲鐵棉甲,將他的胸口打的血肉模糊。這個后金勇士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手裏小巧的東西,居然是威力強大的火器。
撥什庫的內臟被鉛彈擊傷,無力的摔倒在地,李四歡喜的看着手裏的手銃,對於這種列裝的新式武器,實在是十分喜歡。
剛剛的撥什庫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對於戰場廝殺十分的熟悉,一直壓着自己打。但是正因為有這種武器,自己卻能輕易的將他射殺落馬。
其餘的鐵丁也紛紛用手銃進攻剩餘的后金兵,整個戰鬥還不到一刻鐘,就已經結束了。
除了兩個馬軍逃離,剩下的后金兵全部被殺死,屍體遍佈整片荒野。
五個蒙古騎兵只殺死了兩個后金兵,見到有后金馬甲兵要逃走,還想追擊。
李毅一揮虎牙槍,看着倉皇奔逃的兩個馬甲兵,道:“不用追敵,護百姓回寧遠城便可!”
五個蒙古騎兵原本殺的興起,見有人想要攔住自己,頓時大怒,但是一見是李毅,連忙勒住戰馬,面帶敬畏的望着李毅道:“偉大的督師大人,為什麼放他們走?他們會帶回來追兵的。”
李毅冷冷的望着奔逃的兩個馬甲兵,道:“我要的,就是他們回去報信,將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說出去。”
后金人逃的很快,現在追定然是追不上的,若被這兩個殘兵引了前面戍堡中的大隊后金人馬來,自己一方又敵不過,李毅忙止住人馬,又轉首喝到:“李四,去傳令趙友林,給老子盯住方圓五里,若有后金大隊人馬而來,快馬速報!”
待李四尋着去了,李毅等方才去看顧救下的那群俘虜,全成串捆在繩索上,足有五百餘人,匠人、官吏士子不足兩百,其餘全是婦女,她們身上全都被泥覆蓋住,不過還是能看出衣衫凌亂,沒泥的地方,可看到沾滿的血跡和泥土,此時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最小的才十二三歲模樣,臉上還滿是稚嫩。
后金擄掠人口可不像流寇脅裹民眾連老弱都要,他們會將自認無用者砍殺掉,留下女人為自己繁育後代,留下工匠和青壯來為自己種糧食,讓自己繼續擄掠。
解去身上繩索后,只有幾人嚶嚶泣哭出聲,大多數人臉上卻都一片木然,全沒被救后的歡喜。
他們聚成一團,看着李毅等一應騎兵的眼神沒有感激,而是充滿了懷疑和畏懼。
李毅翻身下馬,將頭上的鐵盔拿下來,對着這群漢民道:“我是遼東督師李毅,特意來救援你等。”
聽到這話,漢民頓時交頭接耳,眼神滿是不相信。
要知道遼東督師可是封疆大吏,不在寧遠,怎麼會出現在這片荒野,來救他們。
李毅見了也是心中無奈,不要說這些漢民,就是自己見到一個年紀輕輕,弓馬嫻熟的騎士,也不會和高高在上的遼東督師聯想到一起。
李毅無奈道:“不管你們信不信,一刻鐘之後,我們必須要向趕去大凌河,你們好好休息。這裏有讀書人嗎?”
一個蓬頭垢面的士子走上前來,對着李毅拱手道:“李大人,我乃是良鄉秀才王國倫。”
李毅上下打量一番這個王國倫,見其雖然滿身泥垢,但是精神氣卻很足,面對自己不卑不亢,應當是有些能力。
他點點頭,道:“東虜追兵隨時可能趕到,我手下兵力不足,無法兼顧你們。所以到時候你帶領難民一路南行,我會派幾個兵丁幫助你們。”
王國倫看着身後的漢民們,點頭道:“在下自然不辱使命。”
李毅點點頭,走回戰馬旁,抽出一塊棉布擦拭鐵甲上的血水,這時候李四飛快的趕來,大聲道:“有一百多騎兵向著這裏趕來,他們已經發現了趙友林,前部三十騎兵正在圍殺趙友林他們。”
趙友林手下的鐵丁騎手只有五人,對付三十騎兵太過困難,李毅翻身上馬,指着漢民道:“李四,你帶着幾個人帶他們向南撤,其餘人跟我來。”
說完也不理會滿臉不願的李四,帶着二十騎兵飛快的向著趙友林的方向奔去。
趕了三里路,李毅正好看到一股騎兵正在緊緊地跟在趙友林等騎兵的身後,不斷用箭矢射趙友林等人的坐騎。
趙友林等鐵丁一邊加快馬速,一邊裝填手銃彈藥,向著後面射擊。
這群馬甲兵根本沒有見到這種短銃,倉促之下被射殺三人,後面的馬甲兵紛紛吸取經驗,整個身子趴在馬背上,躲避對方的火器。
李毅拿起虎牙槍,向前一指那支馬甲兵,大吼道:“隨我破敵。”
四個字如同號角般,讓鐵丁們的臉上紛紛露出戰意,他們抽出腰刀,雙眼滿是殺意的盯着對面的馬甲兵。
五個蒙古兵有些畏懼的盯着這支騎兵,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悍勇自信的軍隊。
馬蹄踏地,伴隨着馬速,蹄聲越來越急促,李毅舉着虎牙槍,直指前面的馬甲兵,大吼道:“殺……”
“殺……”
“殺……”
巨大的喊殺聲響起,李毅一馬當先,如同箭頭一般,沖在最前面。
拉弓騎弓,李毅身子挺直,一箭射殺最前面的馬甲兵。
本來士氣高昂的馬甲兵見一支騎兵向著自己殺來,有些慌亂,又被人一箭射殺同伴,更是驚慌失措。
雙方交錯之前,鐵丁們紛紛抽出手銃,對他們進行一輪騎射。
然後趁着對方人仰馬翻,亂成一團的時候,跟着李毅殺了進去。
李毅首先衝進了馬甲兵的陣營之中,虎牙槍如同奪命的蒙古一般,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刺進一名馬甲兵的胸膛中,將他整個人高高的拋飛出去。
隊伍里的巴牙喇兵滿臉驚愕的望着這一幕,大吼道:“殺!”
巴牙喇兵的呼喊聲使得馬甲兵臉上神情驟然兇惡很多,馬甲兵們紛紛咆哮起來,向著李毅攻來。
巴牙喇兵催動戰馬想要向前殺死為首的李毅,但是等他抬頭,一個巨大的黑影橫空“呼”地飛到他的面前,帶起的風聲如同一種怪異的吼聲,白擺牙喇兵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本能似的抬起手裏的關刀,一股沉重無比巨力作用在關刀上,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巴牙喇兵只來得及慘叫一聲,手中的關刀脫手而出,而一節鋒利的槍尖已經捅穿了他的脖子,然後毫不遲疑的拔了出去。
血水噴濺,巴牙喇兵不甘的看着在馬甲兵中肆意殺戮的李毅,陷入黑暗之中。
李毅揮舞着虎牙槍,像是風暴一般卷向馬甲兵們,速度極快,馬甲兵已經來不及四散,就被呼嘯的風聲嚇得勒馬後退,一人來不及避讓,就被虎牙槍重重的敲打在胸口,肋骨斷裂的聲音十分清晰,被打的馬甲兵血肉模糊的摔在地上,僅能發出一聲短暫的哀嚎。
原本英勇無敵,能讓無數明國百姓畏懼的東虜勇士,在李毅的面前,就像是一個個破娃娃一樣,被肆意的殺戮,根本沒有一絲的還手之力。
鐵丁們望着左突右殺的李毅,眼神充滿了崇拜。對於安新百姓來說,李毅是他們的小恩公,但是在鐵旅鐵丁面前,李毅是他們心中的戰神。
很快,三十人的馬甲兵被一舉擊潰,李毅一臉殺死十餘人,如同戰場上的鬼神一般,無人能夠擋住他一招。
“打掃戰場,儘快撤離。”李毅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大聲的道。
鐵丁們紛紛高聲回應。
等到李毅率領騎兵剛剛離開不久,一支百人的騎兵隊伍飛快的奔馳而來。
為首的后金軍巴圖魯薩爾哈圖看着滿地慘死的騎兵,一張臉難看到極點。
伴隨在他旁白的蒙古綽忒部貝勒巴爾巴圖魯無比驚訝的望着滿地慘死的馬甲兵,有些不安的看着遠處,好似那裏有懾人的怪物一般。
“這,這到底是什麼人乾的,居然能夠轉眼間殺死這麼多大金國的勇士。”巴爾巴圖魯心驚膽戰的道。
在遵化之戰受到重用,被封為巴圖魯的薩爾哈圖翻身下馬,一個個的查看屍體上的傷勢,每看一個人,薩爾哈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終於,他站起身來,道:“這三十多人中,至少十人是被同一人所殺。”
巴爾巴圖魯滿臉驚愕的道:“這怎麼可能?他們才追趕敵軍騎兵一刻鐘,誰能在一刻鐘的時候,一個人殺死至少十個馬甲兵?”
薩爾哈圖也是滿心的疑問,被封為大金國巴圖魯的他,原本就是大金國有名的戰神,但是也絕對做不到一個人能夠在一刻鐘殺死是個馬甲兵。
看屍體的傷勢,殺人者不僅武藝高強,還天生巨力。
一部分馬甲兵就是被打斷肋骨而死。
巴爾巴圖魯望着神情凝重的薩爾哈圖,道:“逃回來的兩個馬甲兵說,對方穿着正紅旗的棉甲,會不會?”
薩爾哈圖像是看傻子一眼看着巴爾巴圖魯,冷聲道:“誰都能看出來,對方是故意假冒正紅旗的馬甲兵。現在大汗雖然和大貝勒不和,但是大貝勒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能夠殺死是個馬甲兵的勇士,大貝勒手下有這種人嗎?”
巴爾巴圖魯怎麼也是一個部落的頭人,但是被薩爾哈圖訓斥一番,只能尷尬的笑了笑,並不敢發作。
薩爾哈圖道:“對方並沒有停留,很快就向南奔逃。要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追上去就知道了。”
薩爾哈圖說著率領軍隊南下。
這支一百餘人的騎兵,真正的后金騎兵只有七十人,剩下的都是巴爾巴圖魯手下的蒙古騎兵。
他們一路南下,很快就發現了李毅等人的蹤跡。
李毅將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遞給旁邊的趙友林道:“被俘虜的漢民還沒走遠,我們不能直接逃離,不然他們就危險了。”
趙友林看着遠處的后金騎兵,有些擔憂的道:“可是我們並沒有足夠的兵力,對付這麼多的后金騎兵啊?”
李毅臉上閃過一絲嘲諷,道:“誰說我們對付不了他們。”
二十五名騎兵,對付對方百餘騎兵,這場仗實在沒有贏的希望。
趙友林不由勸道:“旅帥,您武藝高強,以一當十我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對方兵力太多,若是硬碰硬,我們自身也會有傷亡。”
李毅看着趙友林道:“怎麼?你怕死?”
趙友林聞言臉色一變,沉聲道:“旅帥,我趙友林也是賊匪出身,火拚打殺,從來都是沖在最前面,如何會怕死?”
李毅道:“那你為什麼執意要離開?你知不知道我們一旦撤退,這群敵軍騎兵就會發現南下的漢民,到時候他們定然會對他們下手。”
趙友林冷聲道:“一群沒有用的百姓而已,死了就死了,旅帥又何必在意?”
李毅眼神一變,伸手抓住虎牙槍,槍桿因為巨力而變形彈回來,重重的打在趙友林的胸口上。
趙友林摔落馬下,吐出一口鮮血。
望着滿臉不敢相信的趙友林,李毅冷聲道:“安新鄉約,八榮八恥,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趙友林爬起來,滿臉憤怒的盯着李毅道:“我當然沒有忘。但那些都是安新鄉約,對於那群漢民並不適用。我們沒有必要為了他們,而犧牲鐵丁的性命。”
李毅轉過頭望着其他鐵丁,冷聲道:“你們也是這麼認為嗎?”
鐵丁們紛紛低頭不語。
李毅見了冷笑的點點頭,滿臉失望的道:“好,你們真是好極了。安新百姓就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其他地方的百姓難道就和我們毫不幹系了嗎?”
一個鐵丁忍不住道:“旅帥,鄉親們要是有難,我們就是死,也要保護他們。但是這群漢民只是東虜擄掠京城周圍的百姓,和我們並沒有關係啊。”
李毅聽了冷聲道:“既然這樣,那你告訴我,你是哪裏人?”
鐵丁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旅帥的話,我是山西長治人。”
李毅道:“你告訴我,萬一這群漢民也是山西長治,裏面有你的鄉親父老,你救不救他們?”
鐵丁點頭道:“我自然是要救得。”
李毅點點頭,道:“那你再告訴我,這群漢民要是山西人,和你有着同樣的鄉音,和你同樣喜歡吃麵食,他們需要你的幫助,你幫不幫他們?”
鐵丁微微有些遲疑。
李毅又繼續問道:“那我再問你,在這荒蕪的荒野中,東虜肆虐,旁邊還有各個蒙古部落威脅,一群漢人需要你幫助,你救不救他們?”
鐵丁小聲的道:“都是漢人,自然是要救的,但也不至於豁出命去救?”
李毅聞言冷笑道:“豁出命?我和你們站在一起,一切自然有我陪着你們一同去闖,去殺,你們難道認為我會帶你們打敗仗?”
鐵丁連連搖頭,慌張的道:“旅帥一直帶我們打的都是勝仗,我們從來沒有敗過?”
李毅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身處邊關,背後是一群需要我們幫助的同脈同族,前面是一群與我們作對的東虜建奴,你們說,我們敢不敢戰?”
鐵丁大聲的道:“有旅帥在,我們自然敢戰。”
李毅看着地上的趙友林,沉聲道:“你說,我們能不能戰?”
趙友林道:“旅帥,安新鐵旅,從來沒有膽小退縮之人。既然能夠護民安危,又能取得勝利,自然是敢戰。”
李毅看着趙友林的眼睛,能夠看出來他眼裏的不屑和憤怒。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他並不需要鐵丁們真的捨己為人,也不需要趙友林真的心悅誠服。
此次的戰鬥,是不容失敗的。李毅要做的,就是要將這群給鐵丁訓練出來,讓他們熟悉遼東的戰場,熟悉他們的后金敵人,只有這樣,今後自己才能繼續重用他們。
而剛剛那一番話,實在告誡他們,自己的命令從來都是有緣由的,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
鐵丁們有着太多的能力,也明白太多的道理,但正是因為這些,李毅需要花費更多的心力去引導和命令。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