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女人本弱為母則剛
秦綠枝剛走到家門口,便見隔壁張大嬸從屋裏探了半個身子出來,“綠枝,你回來了?你媽呢,從昨晚到今天,就沒見你媽。打電話,也沒人接。”說著,從屋裏走出來,一把接過秦桑,兩家隔得近,張大嬸喜歡秦桑,也經常帶着秦桑和自家的孫子玩,秦桑見她伸過手來抱自己,完全沒有一點掙扎。“喲,小桑衣服怎麼那麼臟?”張大嬸頗有點嗔怪之意,以為是秦綠枝不會帶娃,連個娃娃也弄不幹凈。
昨晚秦綠枝暈倒之前,雖然全力護着秦桑,秦桑沒有摔傷,不過摔在地上,衣服沾了些灰塵。即使秦綠枝清醒后,給她拍了幾下,多少還是有點漬印。她自己的手上也有點破皮,袖口、褲子上,也帶了些泥灰。額頭也還紅紅的,沒有退腫。張大嬸不待她說話,驚叫道,“咋了,你咋受傷了?你們母女這樣兒,是摔倒了,還是撞到什麼了?”
在秦綠枝的心中,張大嬸就象半個親人一樣。張大嬸一問,秦綠枝那一直強作堅強的心,忽然決了一絲堤,有什麼堵在胸口,想說,又說不出來。半響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我,我的傷都不礙事,我媽……被車撞了,還在醫院呢。”
“啊,這,怎麼回事?”張大嬸抱着秦桑的手,抖了一下。
秦綠枝便把昨晚的事情,從頭倒尾講了一下。倒沒有說出去是因為王大剛的事情,估計說了,少不得又挨張大嬸一頓說教。只是說因為同學打了一個電話,她沒打招呼就出門,結果她媽追了出來,過斑馬線的時候沒注意到是紅燈,被車子撞了。
張大嬸聽了連連嘆氣,“這可怎麼著,你家都這個樣子了,怎麼又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媽,傷得重不重呀,沒有性命危險吧?”又見秦綠枝眼淚水都淌濕了半邊臉,道,“你也別哭了,這事情都成這樣子了,哭也沒什麼用。要想想辦法,唉!”
秦綠枝點點頭,雖然很不高興張大嬸說的什麼“你家都這個樣子了?”這個樣子,是什麼樣的樣子?既窮且困,養個女兒還不成器?也沒法跟她計較什麼。不管怎麼樣,張大嬸始終是同情她們家的。她哽咽着道,“我媽傷的有點重,腿被骨折了,動也動不了……,現在只有在醫院躺着,醫生說至少都要住十幾天,等稍好點才能出院。”
張大嬸道,“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呀,你就好好的照顧你媽。你呀,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把秦桑丟過來,我給你帶着。反正呀,我也沒什麼事。”張大嬸早年給人當保姆做家政,這幾年她兩個兒子,大兒子兩口子都在廣東打工,丟了個孫子給她帶,孫子在讀小學,也就早晚接送一下。大兒子夫婦每個月都有寄錢回來。小兒子在新區的騰達地產當保安,每月也上交點伙食費。張大嬸五十好幾了,人老了身體自然沒有年青時好,再說手頭的錢也足夠維持生活了。也就沒出去做工了,一心一意就照料好屋頭。她每日除了接送小孫子,也就是在自家房子後頭,江邊的坡坡上,種了點菜,這樣每個月菜錢也省了很多。每日就鋤下草、澆了水,屋裏收拾擺弄一下。其它,也就沒什麼事了,空閑的時間多,帶帶小秦桑是不成問題的。這條老街臨近長江。靠江這邊的房子,很多人家戶都在江邊弄了點菜地。秦綠枝家也有,不過平時都是羅秀芳在弄,秦綠枝很少過問。
“好的,張大嬸。”秦綠枝抹乾眼淚,見秦桑開始搓眼睛了,這娃每天都要午睡的,今天從醫院回來耽擱了,估計現在撐不住了。忙把秦桑抱了過來,“張大嬸,我先進屋了。等會兒把桑桑哄睡了,我還要給我媽煲點湯帶到醫院去。”
“煲湯?綠枝你長大了。骨折病人要多喝骨頭湯,好的,你進去吧。反正有事就找我,我都在家的。”
秦綠枝“嗯”了一聲,一手抱着秦桑,一手從厚棉衣里掏出鑰匙開門。秦桑一歲多了,體重也有二十斤。她從小被羅秀芳嬌養,家務活基本不做,更沒做過什麼體力活。換以前,別說單手,便是雙手提個一、二十斤的東西都嫌重。有一次,家裏沒米了,羅秀芳正好在忙,便讓她去農貿市場買一袋米回來。十斤重的米,十分鐘的路,她都嫌重。一路上走走息息,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家。回來便諸多抱怨,後來羅秀芳再沒讓她去買米了。這算是她唯一做過的一次重活吧。可是,現在當媽的人了,忽然間倒成了大力士的樣子。其實,她也只是在硬撐着。為母則剛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開門的時候,又想起什麼,回頭對張大嬸道,“張大嬸,昨晚我媽走得急,沒帶手機。我晚上把手機給她帶過去,你遲點給她打電話,她就會接了。”
“好,好。快進去吧。”張大嬸嘆了口氣,轉身進屋。\0
小娃娃的瞌睡真是說來就來。可能昨晚沒有睡好,又受到驚嚇,才把門打開,進了客廳,發現懷中的秦桑眼睛已經微閉,小小的身體也變得軟塌塌地,趴在她的肩膀。她輕手輕腳地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把秦桑放在床上,蓋好兩層厚棉被,才不帶聲息地關好門。她家的房子靠江,冬天江風凜烈,哪怕窗子只開了一條縫,屋裏也是冷冷的。
她們家的房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八十多平方,兩室一廳帶個後院。她媽單獨住一間,她和秦桑住一間。來到客廳,屋裏暗暗的,她打開通向後院的門,又走到臨街的廚房,把廚房的窗戶打開了,屋裏才開始亮堂了。一抬頭,正好瞥見粉刷一新的對門子。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同,樓上的窗戶半開,院子裏,還有細細的音樂聲和人的說話聲傳來。
“有人住進來了?”秦綠枝心裏想。這房子早前是她同學,宋遠帆家的房子。六年前,賣給了一家外省人。因着語言和風俗的不同,這家外省人,也不怎麼和周圍的街坊來往。和秦綠枝家自然也沒什麼交集。年初,忽然搬走了,聽說房子又高價轉手賣了。當時整個老街的人都在八卦,不知道哪個傻缺花幾十萬元,買這麼一棟舊樓。房子賣掉后,就有施工隊進場裝修,倒處修整一番,添磚加瓦,粉刷清掃。雕花窗子,翠竹藤蔓、綠草閑花,原來的鐵門也換成紅漆大木門,扣上大銅環。雖然見不到院裏的情形,想必也是不差的。倒有幾分豪宅的樣子。也不知道何人出的這大手筆,買下來又花費心思弄得如此美麗。這種美,不象是暴發房土豪金的美,倒象是舊時有點文化的大戶人家。只不過裝好后,清凈了一、兩個月,也沒見有人搬進來。這才隔了一個晚上,人就住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