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背書
給劉堅雄磚頭的,偏偏是看似軟萌的政治老師。初一三班的政治老師是剛畢業分配的老師,剛開始上課的時候和陳芳一樣;而且有着和唱高音極相襯的身材,強壯程度可以媲美唱大“大河向東流”的劉歡。政治老師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卻教政治——這很正常,山河中學老師短缺,學音樂的教政治,教歷史,都不稀奇。
這天下午上政治課的時候,下面的學生喊“老師好”,馬濤和劉堅雄卻難得的喊了一句英語:“Goodmo
i
g”。喊完之後,全班學生都開始大笑,政治老師的臉卻紅了。
自此之後,政治老師就想着給四班學生來個下馬威,讓學生下午放學後輪流去她的宿舍背書。第一次去的正好就是劉堅雄和馬濤,不過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曾凡到學校的時候,才發現馬濤和劉堅雄不對勁。馬濤一直低着頭不說話,還用一隻手遮擋着臉。劉堅雄卻一直在訴苦,原來他們被人痛打了一頓。
有人好奇地問:“你們不是去背書了嗎?政治老師還打人?”
劉堅雄恨恨地說:“不是政治老師打的,是一個男老師打的,政治老師剛進宿舍就又出去了,然後進來了一個男老師。”
“你們沒有背書?”
“背個屁,那老師一進門就開始對我們拳打腳踢,還抓着我的頭髮往牆上撞”,劉堅雄說完看看馬濤,“馬濤的頭髮短,他沒抓住。”
曾凡等人笑了,都想看誰讓你留那麼長的頭髮。
劉堅雄接著說:“那王八蛋打得不過癮,後來又拆了一根板凳腿打”,說完就拉起褲腿,上面果然有不少淤青,“後來我就動不了了,以為我要死了。”
周圍的人都嚇得不輕,也不敢再笑,想想自己以後也要去背書,說不定就會遇到這老師。有人又問劉堅雄:“那你現在還痛不痛?”
“廢話,你被這樣打打看!我昨天晚上睡覺都不敢翻身,後背一挨床板就疼。”劉堅雄咬牙切齒地說。
“我昨晚根本就沒睡着覺。”這時馬濤突然小聲地說了一句。
輪到曾凡和幾個同學去政治老師那裏背書的時候,其他人都不敢進去,曾凡深知早死晚死都是死,只好第一個進去。一看是個男老師,曾凡立馬就忘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只感覺到心寒加膽寒。
那老師提的問題卻不難,曾凡剛剛背過,總算順利完成。老師又提了兩個問題,曾凡也都熟練地背出來了。後來老師竟然還算和氣的叫曾凡回去。曾凡出門就被人圍住,問他情況如何,曾凡說老師和藹可親得像奶奶。可惜後來進去的幾個都沒背出,老師又變成了打手,幾人又被打了,不過沒有劉堅雄和馬濤的那麼嚴重。
李大彪也喜歡在課上和老師作對,不過她的對手是沒啥“靠山”的陳芳。陳芳對李大彪只有一個招式:請他去欣賞校園美景。後來二人形成了默契,一到英語課,李大彪***場晃悠,下課之後再回來。遊園歸來的李大彪喜歡講他在操場上的所見所聞,而水坑裏的癩蛤蟆尤其受他青睞。
按照馬濤的說法,陳芳一講英語他就瞌睡;李大彪卻不同,這時候他往往思想非常活躍,而且特別想和人交流。於是經常被陳芳請出去的人,除了李大彪,還有被李大彪纏着交流思想的人。
其實剛開時一直是陳芳走,她一看到李大彪上課說話,就開始罵人,可李大彪也不甘示弱,勇敢對罵,頗有當年孔明舌戰群儒的風範,陳芳也只能避走。後來陳芳想明白了,自己是老師,憑什麼要走,於是走的人變成了李大彪。這種情況直到後來陳芳要用錄音機放英語聽力,李大彪修好了不通電的插座之後才有所改善。
曾凡同樣未能逃脫和陳芳的不愉快,雖然更多的是愉快。這一日下午自習,陳芳再次來到教室。
下午自習本是李大彪和馬濤等人唱流行歌曲的時間。劉堅雄也唱,不過劉堅雄除了唱歌鬼叫之外,還講鬼故事。曾凡換座位的時候也曾有幸坐在劉堅雄前面,就被他講的各種鬼故事搞得苦惱不堪。劉堅雄講來講去,不外就是誰誰在什麼地方走,遇到鬼打牆,幸好此人是個陰陽,最終藉助道術脫困;還有什麼看到鬼抬轎,看到前後都長着馬尾辮的女孩;最後又是講誰家高人如何如何捉鬼。
讓曾凡敬佩不已,也讓女生們尷尬不已的是,無論什麼時候,劉堅雄總能在毫無過渡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將討論人生的話題轉移到生人的話題上去。每到這時候,他就一臉猥瑣地笑看周圍面紅耳赤的女生。
陳芳發了一打表格,叫學生們先不要填,也沒說多餘的話。曾凡看那表格,上面要填的無非是家庭成員什麼的,好像是檔案表之類的東西。
陳芳將孫浩明,郭誠,劉悅叫過來,讓他們將所有的表格都填了。理由是全班就屬他們三人的字寫得最好。曾凡卻大不以為然,也不理會陳芳說的話,自顧填自己的表。
孫浩明幾人已經開始動手填表格,陳芳在教室里前後轉悠,很巧就看到了自己填表的曾凡。平時還算溫柔的陳芳竟然大發雷霆,朝曾凡吼道:“我剛才說什麼了,你耳朵聾了嗎?!”
曾凡被嚇了一跳,整張臉漲的通紅,慢慢停下了筆。
陳芳將曾凡的表格扯過來,撕個粉碎,氣呼呼地說:“看看你寫的字,叫你不要填,你聽不見嗎!”
這時全班的人都轉過來看着曾凡,曾凡的頭低下去,幾乎要貼着課桌了。他只覺得四面八方火辣辣的目光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臉早就紅的發燒,發痛。
陳芳撕了曾凡自己填的那張表格,又重發了一張,叫孫浩明填。曾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到下課的,下課後他直接走出教室,沒有等顧茗,一個人回了家。
走在路上,曾凡仍然想不通陳芳為什麼這樣對他。他更沒有想到的,後來他考了全級第一,陳芳將他叫出去,煞有其事地說他是班唯一一個有希望考上縣一中的人。這讓曾凡十分感動,以為自己遇到了伯樂,差點流下眼淚。其實陳芳對班裏的前幾名都說了這話,曾凡直到後來的後來才知道。正好比電視劇中被戴了綠帽的男人,總是最後一個直到實情的。這也正是男人最大的悲哀,自以為女人對他的好是獨一無二的,殊不知他只是其中最二的。
上了一中后,曾凡在火車站最後一次遇到陳芳,陳芳要請他火車票,可沒有零錢,結果是曾凡掏了五塊錢買了兩張火車票。上車后陳芳找人換了零錢,死活要還曾凡那兩塊五毛的車票錢。
曾凡回到家,曾母看齣兒子不對勁,可還是沒問他。從小到大,曾凡最佩服母親的地方,就是不管他打架了還是挨了老師的罵,媽媽總是能一眼就看出來。就連曾凡衣服破了一個小口,耳朵後面被抓破了一點小皮,曾母都能準確無誤的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