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令人牽挂的斛律婉蓉
晚飯做好了,三個人開始吃飯。
秦江月的心沒有在飯桌上,他的心一直在懸着,害怕斛律婉蓉有什麼閃失。這麼晚了還不見斛律婉蓉的蹤影這不是雞飛蛋打?他坐不住了,告訴肖鋼和梁君說他要上廁所。
他相信斛律婉蓉不會走遠,她就躲在廟中的某個地方。這次,他逕自走到大佛金剛座的後面,手裏拿着一盞風油燈四下照着,最終他發現金剛座底下有一團黑色的東西。
“師傅出來吧!我是秦江月。”
黑暗中那個黑影動彈了一下,但很快又倒下了。
他彎下腰,輕聲喚道:“師傅!師傅!我是秦江月。”
斛律婉蓉站了起來,原來她睡著了。
“我們吃飯吧!”
黑暗中秦江月一手拎着風油燈一手扶着斛律婉蓉的胳膊,慢慢地向東廂房走去。
“我來介紹,這位就是我與你們說的靜雲寺里的和尚也是靜雲寺的主持,靜雲法師。”
看到秦江月如此重視眼前的這個和尚,肖鋼與梁君不敢怠慢馬上起身拜迎靜雲法師。
“不好意思,剛才未找到你我們先吃了,請法師見諒!”肖鋼客氣地說。
“不好意思,我們餓了先吃了,請法師見諒。”梁君也客氣地說。
“不客氣!”斛律婉蓉笑了笑。
“快,拿筷子!”梁君遞過筷子馬上又給斛律婉蓉盛了一碗粟米飯。菜是土豆燉南瓜,土豆與南瓜正冒着熱氣堂而皇之地擺在餐桌的中央。
這是北方人最常見最常吃的飯菜,斛律婉蓉因肚子餓也沒客氣,足足吃了兩碗飯。
吃過晚飯幾個人都有了精神,也有了說話的慾望。
梁君想起了幾天前朝中發生的大事義憤填膺:“斛律光被殺,北齊馬上就要滅亡了!”
“你盼北齊滅亡?”肖鋼黑油油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灰暗他陰沉着臉反擊,“北齊滅亡對你有何益?”
“好處倒沒有,”梁君的小眼眯成一線露出苦相,“我只是說斛律光被殺后我們無法制止北周的鐵蹄,因為斛律光一死北周就誰也不怕了!”
“哼!這還用說嗎?肖鋼大眼珠子轉一圈,感嘆道,“原來有斛律光在前線守邊北周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形勢變了北周已無障礙,所以北周馬上就會大舉進攻。”
想到現在的危險形勢,兩個人都覺得前途無望,不免憂心重重。
北周是異常兇猛膘悍的沙漠民族,在他們逐漸向南推進的過程中佔領了一部份北方的土地。他們向北方的農民學會了種地收割開始強大富裕起來。富裕后他們野心膨脹多次攻打北齊,企圖統一北方。北周的皇帝宇文邕野心勃勃恨不能一口吞掉北齊。而新上任的北齊皇帝高緯很讓人擔心,他只知道吃喝玩樂,驕奢淫逸。
聽他們的談話秦江月一臉苦笑,他的心情何嘗不是悲傷與無望?不過他倒是很看得開:“誰給老百姓飯吃,老百姓就擁護誰。北周若虐待北齊的百姓,北齊的百姓就會造反。”
“二哥說得對,”秦江月深沉的話讓悲傷中的梁君明白了一個大道理:老百姓不是好惹的。“官逼民反嘛,不讓老百姓有飯吃,誰就會遭殃。”
肖鋼接過話去:“我們不能讓北周輕易地打進來,即使他們打進來,他們也讓他們消停不了。”
秦江月嘆道,“即便北周打不進來,南邊的陳國也會乘虛而入呀!”
“是啊……”
“是啊……”
這就是皇帝錯殺大將引發的惡果,全國的百姓都像他們一樣擔憂鄰國會藉機打進來。
秦江月呢,除了擔憂國勢,還擔憂功臣女兒的安全。如今,這個可憐巴巴的功臣的女兒就在他們的眼前,面對他們口中多次提到的“斛律光“三個字,無動於衷。
“靜雲法師,有何見解?”為了探查斛律婉蓉的記憶,觸碰她敏感的神經,秦江月讓斛律婉蓉表示對時局的看法。
斛律婉蓉對她這個法號還不太習慣,聽了秦江月的話還以為秦江月在與別人說話,所以她沒搭腔。
“問你呢,”秦江月不得不提醒斛律婉蓉,““你願意讓我們稱你法師呢還是師傅?”
“師傅就可以啦!”這會兒斛律婉蓉聽明白了秦江月的話,她笑着說,“要什麼法師啊!”
肖鋼和梁君聽了斛律婉蓉的回答哈哈大笑,沒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和尚還挺謙虛。
秦江月也笑了:“我們就叫你師傅了,叫你的時候你可得回答。”
“好!我知道了。”
談話間,秦江月的心一直在痛,肖鋼與梁君都提到斛律光的名字,可她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斛律婉蓉的眼睛依然明亮但已無上元夜看花燈時那般的靈氣,她高挺秀麗的鼻樑上已留下一個粟米粒大小的斑痕。雖然不失美麗,但秦江月看到那顆像故意畫上的斑痕他的眼睛總要眨兩下。秦江月希望斛律婉蓉能成為能文能武的有用之才,而不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木偶。更何況斛律婉蓉還擔負著為父報仇的使命,所以,她不能頹廢下去。
“師傅若累了可以休息了。”秦江月關心地問斛律婉蓉。
“還不累。”
斛律婉蓉說她不累秦江月很惑疑惑,斛律婉蓉一直躲在黑暗的金剛座下,再怎麼不累那裏也沒床沒凳子啊!
“師傅姓白吧?”秦江月繼續考查斛律婉蓉的記憶,“家住何地?”
“是姓白!”斛律婉蓉點點頭,“家住冀東。”
“好!”秦江月很高興,這個“白“姓”和家住冀東是他早晨離去時告訴斛律婉蓉的,沒想到她真的記住了。
“明天上午,廚子就會來的。”秦江月把這件事當作好消息告訴斛律婉蓉,“這個廚子做飯可好吃了。”
“好!”斛律婉兒馬上接過話去,“我能吃到好飯菜啦!”
“我們就給你送糧送菜!”肖鋼並不知道他眼前的和尚曾在秦府住過幾天,更不清楚她就是斛律光的女兒。因為,秦府的保秘工作做得很到位。偌大個秦府中只有秦浩、秦夫人、秦江月三個人知道斛律婉蓉的真實身份。但他很喜歡這個靜雲法師,這個靜雲法師說話很是柔和。
“送糧送菜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秦江月接著說,“這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很辛苦,你們可得有個準備。”
“無苦可言!”肖鋼笑道,“到這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就等於到了深山老林,靜得喘氣都聽得到,是一個養身的地方。”
“哈哈……”聽到肖鋼的話梁君大笑,“真會形容!你在鼓勵靜雲法師嗎?”
“說這裏是深山老林比說陰間好聽,說這裏是陰間好像我們就是閻羅王手下的小鬼,專門去人間拉活人。”
“閻羅王手下的虎將也不錯,有什麼不好?”梁君眉飛色舞,樂得要差氣,為虎作倀,將人間的壞人扔進油鍋。”
“這下可好,沒人敢惹我們啦!”秦江月大笑,“我們應該永遠在這個地方住下去,我們就是閻羅王,掌握着人世間的生殺大權,這裏就是我們的巢穴。”
“好地方!”梁君終於聽出了門道,“我們在這裏養精蓄銳等着北周的宇文邕。”
“好樣的!有想法!”秦江月豎起大姆指,“二哥佩服!我們不能讓宇文邕白白地砍下腦袋,我們必須拼得個魚死網破。”
“三哥我也佩服!”肖鋼也舉起大姆指,“寧上閻王殿當大王也不到陽間當奴隸啊!”
幾個人在憂國憂民中獲得精神上的巨大快樂,心情大好。他們談得很多很多,其中最多的當然是如狼似虎的北周。他們覺得用不多久,野心勃勃的宇文邕就會兵臨城下。
黑夜來臨,秦江月與他的兩個弟兄睡在了靜雲寺的西廂房。
肖鋼與梁君在秦江月的身旁呼呼大睡,鼾聲如雷。秦江月卻毫無睡意,他一會坐在窗下,一會兒又躺在坑上,心事重重。按計劃明天做飯的廚子到來之後,他們三人就撤離靜雲寺。不知為何,秦江月總覺得這個計劃太妥不安全。一個生不丁的廚子斛律婉蓉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抵觸?他們能不能很融洽地生活在這個廟裏?
為了斛律婉蓉的安全秦江月已絞盡腦汁,他深知斛律婉蓉死裏逃生非常不易,斛律家族只有她一個人了,她身負為父報仇的重任她一點都不能有閃失啊!
“怎麼辦?”思來想去,只有一條路:作斛律婉容的護花使者。但,他若這樣做,他的仕途夢,他的武士夢,他的文學夢所有的夢想都會變得無影無蹤。忍痛割愛,“不回去了!”
面對如此艱難秦江月終下決心,留守靜雲寺。
想好后,他如釋重負很快就睡著了,醒來時太陽已是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