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里乾坤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復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李白《月下獨酌》
“天地愛酒,自然而然,來,今晚不醉不休,別丟你們自然門的臉。”長弓方左手抱着酒罈、右手搭肩成風,豪情萬丈地說道。
“前輩,晚輩今晚肯定陪你一醉方休,待我先去看看奇兒的傷勢。”成風本有愧疚,哪有不喝之理。
“去吧,去吧,婆婆媽媽。”長弓方說罷便讓成風進了屋。
“奇兒,好點了嗎?”成風溫柔地問道,聲如春風,關懷備至,卻忘了自己右肩還有傷。
“風哥,你受傷了?”雲奇心疼地說道,也沒在意自己重傷未愈。
“沒事,皮肉之傷。”成風雲淡風輕地說道,走至床邊,見雲奇臉色逐漸恢復,氣色紅潤了許多,成風很是高興。“我的奇兒終於回來了,十年前那個小臉紅嘟嘟的姑娘。”成風緩緩坐下,深情凝視,輕輕撫摸了雲奇如同初春新芽一般展露生機的臉龐。
“那你不喜歡現在的奇兒了嗎?”雲奇微微低下頭,此生第一次在情竇已開的年紀清醒地被男人如此深情撫摸,她滿臉通紅,渾身開始些許發熱。
“喜歡,只要是你,我就喜歡。”成風溫柔真摯地說道,原來情話真是人類天生的本領,只要感情到了,嘴裏說出來的都是從心花中采出來的蜜,自帶甜蜜攻勢,春情融化萬物。
成風、雲奇兩人第一次的甜蜜對話來得這麼自然,這麼平淡,卻又這麼真實。
“風哥哥,你可饒過老頭子我吧,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長弓方的話就如同一顆石子,打破了這潭膩歪的春水,原來他一直抱着酒罈子在門口看戲。
成風、雲奇兩人四目交織,嬌羞不已,隨即會心一笑。
“感謝神醫前輩出手相救。”成風站起,緩緩說道。
“就知道空言感謝,虛偽。來,陪老夫喝酒。”長弓方不耐煩地說道。
“奇兒,你先好好休息,我陪老前輩喝一點。”成風一刻都不想冷落雲奇,但又不能拒絕長弓方那個怪老頭。
“嗯,風哥哥,你去吧,求神醫前輩先把你肩上的傷處理一下。”雲奇溫柔懂事。
“那桌上白色藥瓶是秘制金創葯,你自己撒上一點便好了。”長弓方在門口卻聽見了雲奇的悄悄話。
“多謝前輩。”雲奇用盡丹田之氣,儘可能地大聲說道。
“哎呀,別謝了,別謝了,放了你的風哥哥,來陪老夫痛飲。”長弓方急不可耐地說道。
“來了,來了。”成風輕輕拍了拍雲奇的潔白的秀手,灑了一點金創葯在傷口,隨即走了過去,銀髮婆婆擦肩走了進來。
“男人就知道喝酒耍瘋。”銀髮婆婆嗔怒道,走向了雲奇。
“風哥哥,今晚喝的是老夫珍藏的好酒,咱們要玩點別的,不能跟昨晚一樣蒙頭喝酒了。”長弓方興奮地說道。
“樂意奉陪。”成風爽快地說道,也沒問玩什麼。
“爽快,這才是男人嘛!”長弓方高興道,“今晚的行酒令遊戲就是講故事,古今寰宇的故事均可,但是故事必須和酒有關,開頭第一個字必須接上前面故事最後一個字。”
“前輩先請。”成風禮貌道。
“知道我是前輩還要我先來,不懂規矩。”長弓方一直稱呼成風為哥哥,此時卻自己撿回了輩分,說話之時便把門口的野兔、野鵝都塞到了成風懷裏。
原來,長弓方說的先來是先動手烤野味。
“我就先從這酒說起吧。”長弓方走到院內的石椅石桌旁。
“酒非天產之物,話說很久很久以前。”長弓方搖頭晃腦,故作深沉。
然後故意對每個‘那’字提高語調,逗趣地說道:“那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天降大雨,那糧官杜康巡查糧庫,發現糧庫滲水,水和糧食混在一起,於是乎,那糧食發酵,不明液體從糧食縫中流出,那嘴饞的糧官杜康出於好奇,接了一碗喝了下去,涼涼雨夜,一喝便身體發熱,那饞嘴杜康又連續喝了幾碗便呼呼大睡,熟睡中,夢到一個老神仙,老神仙告訴他水和糧食泡到一起,到第九天酉時,到路口抓三個路人,滴三滴血到裏面,這液體就甜美了。那杜康小官醒來照做,分別拉了文弱書生、威武將軍、痴獃傻子滴血進去,哎呀,神仙不騙人啊,那液體果然好喝至極,喝完之後飄搖遺世,自在如仙!”長弓方手舞足蹈,說得有滋有味。
他大喝了一口美酒,接著說道:“那問題來了,這液體取名為何呢?那頭腦簡單的饞嘴杜康一想,酉時生成,三滴血液,就取名為‘酒’,可念作什麼呢?呀,這美味液體發酵了九天,就音同‘九’了。於是乎,這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酒,誕生了!簡單如此取名,你說這杜康傻不傻?”
“哈哈,細想文弱書生、威武將軍、痴獃傻子這三滴血,不就是酒的三重境界嘛。開喝之時,飲酒者都如書生般拘束、有禮,幾杯下肚便變身威武將軍,動手動腳、豪情萬丈,彷彿能征服整個世界,酒過三巡,或胡言亂語,或昏睡不起,就是那痴獃傻子了。”成風聽后恍然大悟地說道。
而那長弓方說完一直捂着嘴巴,兩眼巴巴盯着成風,示意他故事已經講完了,要他開始講。
成風無奈,回想了長弓方留下的最後一個字,是......“傻”。
他不禁苦笑,琢磨了一會。講道:
“傻才李太白,痴戀天上月。
作詩三千首,江月全抱走。”
“呀,風哥哥,你可真有才,這李太白醉酒逐月而亡,人盡皆知的故事你也會說。”長弓方嘲笑道。“來,第一壇酒喝了再繼續。”
成風一手接過扔來的酒罈,看那長弓方已經仰頭喝上,他也舉起酒罈便開始狂飲。
長弓方率先喝完,說道:
“走遍九州十萬里,斬盡暴君無數兵。
雄師百萬忠趙氏,只得杯酒斷舊情。”
長弓方說完便喝了一大口酒,掩飾不住心中的悲涼落寞,似乎講的不是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故事,而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成風喝完第一壇酒,血液開始在身體裏翻騰踴躍。
他第二次見長弓方動了真情,遞過去一隻烤熟的兔腿,接着道:
“青梅煮酒論英雄,皇叔無勢心落空。
雷霆驚落三腳觥,敲響三分天下鍾。”
“不對,不對,我說的是‘情’,你接的是‘青’。”長弓方搖頭擺手。
“行酒令不都是音同即可嗎?”成風解釋道
“在我這莊重嚴謹、一絲不苟的人這裏,那就必須是同一個字。”長弓方一本正經地耍起了賴皮。
“好好好,算晚輩輸了。”成風說罷,拿起酒罈便喝了起來。
“哈哈,認輸就行,這好酒可不能讓你比我多喝一點。”長弓方便也高興地拿起酒罈喝了起來。
兩人喝完第二壇,成風渾身躁動得厲害,那火上的野兔滋滋發餉,幾點熱油順着兔身滴入火中,濺起一些火星,兔肉已經皮酥柔嫩,馨香誘人,兩人饞涎欲滴,便分食了一隻純香誘人的野兔,
“嗝,既然已分勝負,那便換個行酒令吧。”長弓方打了個飽嗝,抹了抹嘴巴的肉沫油渣說道。
“前輩說了算。”成風拿起了一隻野鵝又烤了起來。
“君子動口不動手,剛咱們動口講了故事,現在我們動手打架吧。”長弓方摩拳擦掌,興高采烈地說道。
“這...”成風和長弓方的功力是天壤之別,即便現在自己酒後也是燥熱難忍,可說要和一個尊者打架,他當然有些為難。
“來吧,我的風哥哥。”長弓方哪等他答應,扔了空酒罈就動起手來。
成風剛把酒罈扔出去,長弓方的拳頭便已經到了眼前,成風想出手格擋,長弓方的拳頭又到了左胸前,成風想側身躲過,長弓方的拳頭又到了右胸前,但均未打在成風身上。成風後仰成九十度,長弓方的拳頭又攻向了成風腰部。長弓方越攻越快,成風也跟着越躲越快。
不久,兩人越來越快,化作了一團移動的風雲。
成風輕功了得,可從未達到過這麼快的速度,心中感覺甚是怪異,想着可能是這酒的原因。可是這一分心,就被長弓方的拳頭打到,被擊飛一丈多遠。
“打架要凝神聚氣,高手過招,一瞬分心則命喪黃泉。”長弓方教訓道,接着又追了上去發起攻勢。
這次長弓方加快了速度,成風毫無招架之力。
長弓方在成風身上各處穴位快速擊打。成風身上開始冒出帶酒味的熱氣,體內氣血翻江倒海,感覺要將整個身體脹破。
“啊....啊....啊...”成風忍受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大叫不已。
“前輩,手下留情....”屋內雲奇聽到成風的大叫,擔心不已,非要出來一看究竟,銀髮婆婆拗不過她,只有扶她出來。
長弓方不知是不是沒聽到,還在擊打成風各處穴位。
“好了,老頭子,別操之過急,這還有個操心的病丫頭。”銀髮婆婆大聲喊道。
長弓方聞聲便收了手,成風晃了一下,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
“真是婦人之仁,浪費我這兩壇升天液。”長弓方細聲嘟囔着,也沒去管成風傷勢。
“風哥!”雲奇見成風倒地,便魂不附體,大喊道。
“丫頭,沒事,老頭子幫他通通經脈是好事,現在不能碰他,否則容易經脈盡斷,後果嚴重。”銀髮婆婆拉着一邊咳血、正想跑過去的雲奇說道。
“你的風哥哥沒事,本來這兩壇升天液催化通經效果還可以進一步發揮的,罷了罷了,都是自己的造化。”長弓方顯得有些惋惜。
“酒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竹林七賢子,如今天各方。”
長弓方獨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