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邀月下一封信
翌日晨。
竹林霧氣籠罩，露珠佈滿竹葉，走上一步便有帶着竹葉清甜的水珠灑落在身上。
雲煙霧繞，仙氣裊裊。
就在此煙縈霧繞之地，一股濃重的肉包子氣味撲鼻而來。
涼亭內，一屜包子擺在陳七及其同僚的面前。
陳七伸手拿了一個，先聞了聞，用力咬了一大口，隨即環顧了身旁的錦衣衛說道：“看着做什麼，吃啊。”
他們這才敢動手，一人拿一個，不敢拿多。
陳七大口咀嚼着，眉頭微皺，自從加入錦衣衛，是真心不喜歡這種等級制度，官壓一等便抬不起頭。
雖說之前也是這樣，但是涉入官場與一介散人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此時涼亭內有十人之多，但依舊是寂靜非常，只有窸窸窣窣吃包子的聲音，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兩個包子下肚已然飽腹，放下手中的動作，結果身前一眾同僚見陳七停下了動作，他們也不敢動彈。
還有嘴裏塞得滿滿的不敢咀嚼。
陳七氣笑，心道自己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何至如此。
這時，一陣微風撲面而來，衣襟索索聲。
青衣沈塵空中徐徐落下，腳尖輕踩飛起的竹葉，身體輕盈如落珠。
陳七頭也不抬，端起一杯茶，靜靜的喝了兩口，說道：“那條青石板路你也從未走過，次次來都要攪掉我這幾片竹葉。”
沈塵徑直走到陳七的石桌對面坐下，招呼一聲身後的錦衣衛倒茶說道：“此乃大俠風範，你們豈懂。”
招呼錦衣衛倒茶，若是被別人看到定要說這劍士不喑世事，竟敢騎在錦衣衛的頭上。
但是話音剛落，兩個錦衣衛便端着茶具，一杯放在陳七面前，一杯畢恭畢敬的放在沈塵身前。
若是再讓別人看到，會用力打自己兩巴掌再說道這劍士究竟什麼來頭。
沈塵是陳七京師時候相識的好友，兩人臭味相投便稱知己，談天說地但從不問背景情長，陳七連沈塵從哪來師承何處一概不知，只知他這大半輩子沒出過京師。
陳七趁自己官差涼州，便忽悠着沈塵也出一躺京師，沈塵也算爽快，次日便尋來。
只不過一路趕到這百竹亭，一樣是從天而降，卻不見陳七，落下便看到十名錦衣衛兵刃相向。
來不及解釋來由，便大打出手。
劍未出鞘。
一劍。
便是一人。
手腕連續翻轉十次，十人躺倒在地，已無再戰之力。
此日之後，十人對沈塵服服帖帖，心中的威望甚至比陳七還要高。
“五日之期，你打算怎麼破案？”沈塵問道。
陳七從腰間掏出那口布袋，捏了一顆蠶豆，說道：“要先搞清楚，那個趙虎和死者究竟有何過節，既然兇手有意嫁禍與他，定是想讓我們查到些什麼。”
“而且竟然敢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不知是早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陳七從懷裏掏出兩個鐵的東西，像似蠶豆，但卻被磨平了稜角，表面顯得光滑。
沈塵吹了吹茶氣，說道：“可有區別？兇手的目的就是要嫁禍趙虎而已。”
陳七將手中的鐵蠶豆在手指間靈活地盤了起來，這是他爺爺留給他的東西，據說彈指神功初成的話，便是先要將這個蠶豆形狀，盤成個球狀。
“自然有區別，若是早有預謀，那兇手一定是百花樓中的人，知曉今日花魁獻藝會吸引眾人目光，以便自己下手。但若是單純的臨時起意，那麼這趙虎便僅僅是個替罪羊而已。”
“來人。”陳七招呼一聲，揮手說道：“福子，你帶一小隊人，去查查那個趙虎，順便再查查那個賈統。”
福子一拱手，轉身離去。
“那我們呢？”沈塵飲了一口茶。
“我們需再去一趟百花樓。”陳七喃喃道。
“意欲何為？百花樓今日停業整頓，去了也是吃個閉門羹，本俠才不做這種丟面子之事。”沈塵撇了撇嘴。
“自然不是正大光明的過去。”陳七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我們走這裏。”
說著，手指指了指天空。
沈塵不小心興奮地驚呼出來，“偷潛百花樓？”
叫完發現自己失態了，正色的咳嗽兩下。
“此舉定然是兇險萬分，恐你一人招架不住，縱然是龍潭虎穴，那我也要陪你走上一遭，不要說了，上路吧。”
。。。。。。
正值亭午，麗日當空。
百花樓已然停業整頓，不服平日盛況。
房梁之上，一身錦衣官袍的陳七和一身黑衣的沈塵俯首觀望。
這身黑衣是沈塵專門去換的。
用他的話說，大俠也是要專業的，如果要偷潛，便一定要換上這身夜行的。
陳七拗不過，只能從了他。
也不管這一身夜行黑衫在陽光下多麼耀眼。
“進！”陳七身形一閃，與沈塵從側窗鑽進了百花樓。
停業整頓並不是官府封樓，大多風塵女子都住在自己的房間。
但是潛進來的陳七和沈塵卻發現樓內安靜非常，屋內透着光，但大廳一片漆黑。
等到眼睛熟悉了眼前的黑暗，陳七的眼神鎖定在了一個被官府封條封上的房間，那個便是死者的房間。
“看到沒，那裏就是死者柳兒的房間，案發之後便被封條封上，想來會有一些線索！”陳七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沈塵。
而這黑暗似乎擋不住沈塵眼睛裏放出的光，只見他在樓內搜尋着什麼，無視了陳七說的話，指了指樓頂，“那個是清寒的房間？”
“沒記錯的話，是的。”
“好，那你去探一探，我在此處為你放哨，偷潛百花樓而且現在還是辦案重地，罪名可不小，此處有我，你就放心去吧。”沈塵搓了搓手，此時的表情絕對沒有大俠風範。
陳七眯了眯眼，眼神似乎是將沈塵從頭到腳看得透透的，心裏深知他的想法，但是想來他的身手定然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自己一個人去探查線索也圖個清靜，正怕他會破壞案發現場。
“那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探查一番。”說完腳下輕功踩動，三息之間來到封條之前，沒造成任何聲響，僅是帶起一陣輕風。
陳七推門而入的同時，沈塵也已不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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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入，迎面而來一股強烈的胭脂氣味，步入房間，一張床，梳妝枱，桌椅板凳，一切都沒有什麼異常。
只是桌上的香包香粉顯得異常多些。
似乎是對自己的氣味不自信，或是身上有些需要掩蓋的氣味吧。
不然一般這些煙花女子都知道，香粉與香包帶多了會顯得刺鼻，鮮有客人喜歡。
拉開抽屜，首先一疊書信映入眼帘，陳七拿起隨意翻看了幾封，發現竟是這柳兒收過的所有情書，收穫了男人的痴心一片一片，更有甚者要傾家蕩產贖她回去。
將手中的一疊放回原處，正準備去其他地方看看，眼神掠過，突然發現書桌上梳妝盒下，露出了一封書信一角。
拿起隨意翻看兩眼，突然被最後一封的落款——趙虎，兩個字吸引去了目光。
趕緊翻看一看，內容與其他信件一般無二，大致也是一些許她清風明月，享盡人間繁華之類的詞語，下筆軟弱無力，看着不像是趙虎那等粗人的筆跡。
只是最後兩句話讓陳七懷疑了一下：
“明月姣姣映湖心，恰逢小柳漫掩湖中亭，敢問姑娘願意一同賞此景？”
趙虎竟然邀請柳兒深夜城外懿湖亭賞景？而邀請的日期竟然正好是昨日事發之日。
仔細看這筆跡甚至是文采，卻是絲毫看不出是出自趙虎之手。
再想昨日事發之時，趙虎的所作所為，更是看不出對這柳兒有愛慕傾心之情。
一封信使得整個案件加深了一層迷霧。
陳七思索一番，將這封信揣進懷中，準備在四處看看還有什麼遺留下的線索。
沈塵眼看了陳七踏進房間，腳下輕踏身形消失在原地，轉眼間來到了頂間閣樓，也就是花清寒的住處。
透過窗戶，看到屋內的剪影，燭火搖曳，將那屋內花清寒婀娜的身姿顯得更加妖嬈，沈塵抬了抬頭挺了挺胸，正了正神色向前邁去。
要進頂閣房間，要拐個彎走上兩個走廊。
一邊走還一邊整理身上的衣物。
但正當他一腳，踏到第二個走廊的時候。
從前方的黑暗深處，走來一個佝僂的黑袍老者。
老者雙手負於身後，雖然步伐緩慢，但是每一步都走的很沉穩，讓人無法忽視那看似瘦小的身體裏蘊含的巨大力量。
“啊呀呀。”沈塵嘆口氣拍了拍腦袋，“被發現了，沒想到這小小百花樓還有高手。”
“想必你也是知道今日停業整頓吧，如此竟還敢偷潛百花樓樓主的房間。”老者說話中氣十足。“老朽不願生事，你還是快快離去吧。”
沈塵扶了下額，表情嚴肅說道：“別誤會，本大俠只是見一盜賊偷偷潛了進來，身為大俠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讓這等事情發生，便想着替天行道將他抓回官府。”
老者嘆口氣，說道：“黃口小兒，那你倒是說說那盜賊身在何處？”
沈塵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指了指樓底被揭開封條的房間，認真地說道：“喏，看，嘖嘖，光天化日之下竟還敢出入案發現場，這賊真是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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