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蓬盪山上有兩人
太子,哦不,四殿下說完,便側頭看一眼陳七。
見他一言不發,四殿下倒是皺起眉頭來,“如何?你可是不信我?”
陳七聳聳肩道,“昔日殿下對付我的手段,我可是一點不敢忘,雖說殿下如今權勢不在,但也不敢聽之信之,還是要琢磨琢磨。”
“有理。”四殿下對於陳七的反應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
“所以,聖上回京之日,便不再繼續查了?”陳七問道,“便直接將你的東宮名頭拿走,讓你當上這本朝第一個被廢黜的太子?”
“他也查過。”四殿下自嘲的搖搖頭道,“可我千算萬算,終是沒把自己身邊的人算進去。”
“此話怎講?”陳七從他的表情中,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一股悲涼之意,這時難以掩飾,也難以偽裝的。
“我麾下有一人,名喚李進,你可認得?“
“東宮的侍衛統領。”陳七點頭道,他此刻也突然想起在前些日子抓到的莊裏正,就在牢獄之中偷聽到的李進與楊府的勾當,看來他眼下要說的事兒,恐怕就是此事。
“正是。”四殿下端詳着手中的夜明珠,“若我日後上位,他承的便是當今鄒奇勝的位置,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佔位東宮,從未擔心過他會反。”
“此事我到現在都捉摸不透。”四殿下嘖的一聲道,“既然是這般的坦途大道,他又為何又要忤逆於我,去扶持他人,都這麼一大圈子。”
陳七沉吟一聲道,“除非......他早就知道殿下這東宮之位,坐不長久。”
四殿下聽到陳七的話猛地轉頭,表情倒也沒有多少吃驚,只是認同的點點頭道,“若要這麼說,倒也講得通。”
“身為我府上的侍衛統領,卻私自接駕,出了皇城十里之外去迎接。”
“提前迎接。”陳七一下就猜透此舉用意,“倒是彰顯了殿下的做賊心虛啊。”
“誰說不是呢。”四殿下自嘲一笑,“十里之外攜兵刃迎接,他身為我府上統領,說未經過我授意誰人會信。”
“聖上發問,李進一口咬死是他自己所為,可他越是這麼說,聖上越是會懷疑到我頭上。”
“這李進,是什麼一號人?”陳七有些疑惑的問道,“此乃險招啊,若是聖上一怒之下,將你廢黜,卻要滿府上下滅口,也並非不可能,他親自帶兵,自身為棋?”
“李進此人,將聖上琢磨的極為透徹,聖上非弒殺之人,斷不會讓滿府人陪葬。”四殿下緩緩起身,從一側牆上掏出一柄金色的匕首,“很明顯,他算對了。”
陳七也跟着站起來,扶正一下腰間的綉春刀,“可那又如何?身為東宮的統領,東宮不再他又能有什麼權勢,旁人不會再用,他若是出現在誰府上,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
“所以,他也不過是棋子罷了。”陳七站的筆直道,“犧牲了成為大內侍衛統領的機會,用自己日後的坦途官道鋪路,所以身後定是有能讓他捨棄這些的東西,無論是利誘,還是威逼......”
......
蓬盪山。
此處距離京師不遠,距離陳闕老爺子的崎雲峰更近。
深林之中,有一木屋。
比陳闕的木屋要簡陋太多。
陳闕的木屋雖然簡單,但日日生活,雖說只有一個黃土埋到脖頸的老漢,但也顯得很是溫馨。
這個木屋上不遮雨側不擋風,屋內搖曳着火光。
探屋內,有一火堆,見一身上穿着往日東宮的人的衣物。
手中捏着一塊胡麻餅,撕下一塊塞進嘴裏,又插在樹枝上放在火上烤烤。
這麵食經過這火焰的灼燒,緩緩變得焦干,也不斷散發著芝麻的香氣。
再次放進嘴中,那乾脆的餅在口中咔咔作響。
看着是挺香。
但。
吃起來恐怕沒這麼好吃。
這李進往日身為東宮的侍衛統領,身份自然是顯赫尊貴,一頓小酒起碼也得十個八個的小菜。
何時像這般,半塊不知道多久的胡麻餅便是一頓。
這李進也是心思縝密之人,只不過性子慵懶,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昔日臉上總是掛着一幅睡不醒的模樣,此刻下巴卻是生起長長的鬍渣,滿臉的憂愁。
良久,一整塊餅下肚,他順手拿起身旁的葫蘆,一口飲盡。
這水壺才剛剛放下,只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他躲在這深山之中,按理說無論聽到什麼風吹草動都應該警覺,但好似是他聽出來者是誰,盯着火光的眼睛沒有一絲的晃動。
伴隨着這腳步聲越來越近,此人的衣角露出。
乃是朝中兵部的衣物。
“李進。”此人直呼其名,“今晚,陳七去尋了太子。”
李進的眼神依舊沒有絲毫波動,“三司會審,他自然是緊張了。”
“你說,以他才智,能看透多少?”
“蔣大人。”李進終於是抬頭看他一眼,是兵部郎中蔣德,也是如今唯二的兵部郎中。
只剩蔣德與蘇弼二人。
李進映着火光隨意瞥一眼,發現他手中不知在把玩着什麼。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人的指頭。
掌心之中還有些許血跡。
這蔣德看到李進的眼神,看一眼自己的手中隨即解釋道,“刑部的犯人,為西拓鏢局的幾個番人賣命,總歸有些有用的情報。”
蔣德說完,隨手將那手指丟進火里,坐在這火堆的另一邊。
李進早已見怪不怪,並無多少感情流露只是轉身看着火光。
“蔣大人屢次去刑部,此舉若是再多些,恐怕也要傳到聖上眼睛裏了。”李進隨口道。
“無礙。”蔣德絲毫不放在心上,“每每出手都有斬獲,功總歸是大於過,而且不過是些刁民罷了,都是死,無非是怎麼死罷了,我只是讓他們死的慢些,多給他們幾個時辰甚至幾日的活頭,或許可稱我為當世菩薩?”
李進不禁嗤鼻一笑,沒有回應。
良久。
“她,還好嗎?”李進突然開口,提到此事有些沙啞之聲。
彷彿方才的閑聊不過是故作姿態,都是為了為這個問題尋些勇氣罷了。
“安置在殿下福晉的宮裏。”蔣德笑道,“無礙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