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人且慢
拿什麼保證?
劉青山目瞪口呆,驚疑不定,在聶琰質問的瞬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心中知曉事情原委,信口雌黃也就罷了,現在……他還能拿什麼保證?
可即便他看清事實,也不願意輕易接受,他思索良久,硬着頭皮,道:“官字兩個口,大人上說有理,下說亦有理。”
劉青山與凌正南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同一條船,不載兩心。
聶琰眉頭微皺,心中怒火升騰,冷聲道:“劉大人謀官如鼠,得官如虎,可曾記得初心?”
劉青山身軀微震,腦子突然浮現為官之初的宏願,與聶琰無異。只不過,慾望迷人眼,他早已沒有當初的赤子之心。
凌正南心中震蕩難平,聶琰不僅手段厲害,言辭更是犀利。
此子不除,必將是心頭大患,凌正南眼見劉青山騎虎難下,他急聲開口,“大人,小民一向與人和善,殊不知,錢掌柜為何要冤枉小民。”
聶琰擺手輕笑,“凌大官人莫急,我知大官人樂善好施,造福於都百姓。本官自然不會聽信一人之言,只不過……”\0
聶琰話鋒一轉,凌正南瞬間憂心忡忡,他撇了劉青山一眼,目光落在凌飛宇身上,“本官怕大官人,愛之深切,鋌而走險,也說不定呢?”
凌正南面色巨變,跪拜在地,“小民不敢。”
“不敢?”
聶琰拍案而起,眼中火光閃閃,“還有你凌大官人不敢的事情嗎?黑風林、城郊義莊,還有城西藥鋪,大官人難道沒有一點印象?”
凌正南將頭埋的更低,幾乎與地面持平,兩鬢白髮垂在地上,咬牙道:“大人明察,小民無愧於心。”
“好一個問心無愧。”聶琰冷笑,“帶凌管家上堂。”
與眾人相比,凌管家無疑是最慘的一個,手腳被厚重的鐵鏈鎖銬,披頭散髮,形如枯槁,若非親近之人,一眼絕對認不出來。
聶琰手段百出,即便凌管家這樣的硬骨頭,也差點被他咬斷了。
主僕相間,情深意切,凌正南面沉如水,心跳如雷,“前幾日,管家說要回家探親,怎會……”
“老爺……”凌管家面色微變,與凌正南相處的時日最多,對凌正南的秉性最為了解。他故意提及家人,目的何為,兩人心知肚明。
頓時,凌管家心灰意冷。
“大人,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管家一向善待他人,與錢掌柜更是無冤無仇,他……”不待凌管家開口,凌正南便出聲求情,旁人不知,還以為凌正南對下人庇護有加。
“哦?這麼說,此事全當凌管家一人之意?”聶琰雙眼微眯,突然覺得凌正南面目可憎。在他故作姿態的面容下,隱藏的是一張怎樣的嘴臉。
眼中除了錢財和凌飛宇,任何人的性命他都可以在揮手之間,棄而不顧。
即便他前世經歷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在凌正南和劉青山層出不窮的陰險計謀下,也疲於應付。
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想想,聶琰頓時一陣后怕,背後陣陣涼意泛起。
凌正南戰戰兢兢,“還望大人定奪。”
錢有福憂慮不安,除掉一個凌管家,還有下一個周管家,吳管家……倘若不能將罪魁禍首凌正南拉下馬,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依舊會遭到凌正南的瘋狂報復。
到時候如何應對?
小命握在別人手上的滋味,無論如何也不能經歷第二次了。既然已經上了聶琰這條賊船,就算舵手是個白痴,他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錢有福綠豆般的小眼睛一轉,“大人,此事萬萬不可能是凌管家一人所為,他定是聽命行事。”
聶琰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讚賞之色濃郁,他咬牙,道:“小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凌正南,陷害慕娘子。他定是害怕小民良心發現,這才命人殺人滅口。”
得到聶琰的肯定,錢有福彷彿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說話間毫無顧忌,神情也變得肆無忌憚。
狗急跳牆……
在沒有牽挂的時候,人性才是真正的可怕。
凌正南眼中殺意瀰漫,恨不得當場摘下錢有福的狗頭但尿壺,“捉賊拿贓,抓姦在床。僅憑錢掌柜紅口白牙,便要無限凌某,是真當凌某脾氣好,可以隨意欺凌嗎?”
他橫眉冷對,怒意衝天,“今日,你若不給凌某一個說法,凌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錢有福腦袋一縮,緊張的看着聶琰,聶琰蹙眉,驚堂木拍在案桌上,喝道:“孰是孰非,本官自有定奪。錢掌柜,你可有證據?”
“大人,此事乃小民親耳所聞。”
“凌管家,你可有話說?”
凌管家心中糾結,面對聶琰的質問,他遲遲沒有回應,直到凌正南開口提醒,“管家,大人問你話,你直言不諱便是。”
一絲驚懼在凌管家面容上凝固,深陷的眼眶中,瞳孔猛然一縮,道:“回稟大人,此事乃小人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
他的聲音平靜、空蕩,沒有夾雜任何情感。
“大人……”
聶琰怒目一瞪,錢有福話到嘴邊截然而止,凌管家繼續道:“小人與錢掌柜之間有間隙,他又因為小人是僕從身份,三番兩次挑釁,小人一時不忿,才會心生歹念。還望大人念在小人初犯,輕饒小人。”
聶琰面色微變,對凌管家的倒戈,短時間無法適應。即便他心有準備,知道凌管家變數極大。
凌正南面露哀色,重重一嘆,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為何如此糊塗?”
“大人,小民願捐獻一萬兩白銀,修繕於都學堂、寺廟,望大人念在管家是初犯,懲戒從寬。”凌正南深深一拜,悄然鬆了口氣。
聶琰深深吸了口氣,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對凌正南另眼相待,瞬息之間,就將自己摘的一乾二淨不說,還在公堂上上演了一番主僕情深的戲碼。
“銀子我替於都百姓收下了。”聶琰言語淡漠,不置可否,大魚跑了,小魚如何都不能讓他逃脫,
“此案已經真相大白,慕氏毒害夫家,證據不足。呂家二十八人之死,因由皆是這枚玉佩而起,慕氏控告凌飛宇謀財害命,根據本官的調查,與仵作的屍檢結果,都證實了此案的兇手就是凌飛宇……”
“大人且慢。”
突然,就在聶琰將案情公之於眾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串出,在眾人耳中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