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指桑罵槐
算了？
為何要算了？
你聶府的人行兇殺人，便不能將屍體抬進聶府？
豈有此理？
辛若言緩緩轉身，眼神冰冷無情，目光從聶府眾人臉上刮過，發現眾人已經嚴陣以待，似乎只要他口中道出一個“不”字，此事便不再有商量的餘地。
屍體置放何處，倒是無關緊要，但就此妥協，顏面何處？
他下意識眉頭緊皺，冷聲質問道：
“秦先生這是何意？”
明明是對方行兇殺人，他們來討要個說法，怎麼搞得好像，是他們有錯在先一樣呢？
盤算好的計策，與現在這局面，為何出入如此之大？不應該是秦道禾等人，痛哭流涕的抱着他，試圖得到他的諒解和寬恕嗎？
“辛大人有所不知，聶府廟小，恐怕容不下這具屍體。”秦道禾輕笑，語氣不容拒絕。
他長身而立，銀髮飛舞，攔在朱紅門前，讓辛若言不敢有任何異動。
秦道禾的意思顯而易見。
談？
可以，但辛一的屍體，不得抬入聶府中。至於放任何處，那便是辛若言的自由……
可辛若言想的卻不是這般，秦道禾等人，從開始的陰陽怪氣，到妥協之後又處處為難，不僅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而且還處心積慮，好像早有準備了一般？
他何曾受過這等鳥氣？
今日，即便辛戚沺的傷病不治了，也要讓這些不識好歹之輩看看，他辛大人一怒，是如何狂風暴雨的。
然而，他欲要開口還擊，卻被那老者一個眼神給阻止了。
辛若言心中怒氣難消，只能暗中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凡是以大局為重，這才冷哼一聲，
“先生好大的威風啊，將他安置在車馬上，等本官出來。”
秦道禾臉上的冷漠轉瞬消逝，笑道：“大人，請。”
林寶等人臉上的冰冷，卻絲毫未減，目光警惕的從辛若言等人身上掃過。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一網打盡，將辛若言等人就地格殺，是否可行？
此等問題，秦道禾昨夜也提及過。
官場並非江湖，約束諸多，若將辛若言等人誅殺，這華國恐怕再無眾人容身之所。
難不成要繼續回虎牙山，當匪寇頭子？
秦道禾早有預謀，此前為難辛若言，也是為了試探後者的決心，自然不允許眾人魯莽行事。
他在前方帶路，試圖將辛若言帶到靈堂，欲情故縱道：
“大人，不如先去會客廳稍作歇息？”
眾人兜兜轉轉，辛若言賊眉鼠眼，一直四處掃視。偌大的聶府，死氣沉沉，四處都懸挂着白綾，完全不似假象。\0
“來者是客，本該聽從先生的安排，可自從聶大人慘遭毒手之後，本官忙於公務，一直未曾來探望，心中實在愧疚，能否麻煩先生，先帶本官去看看聶大人的遺容，再做商議？”
辛若言字正腔圓，讓人看不出端倪。
可秦道禾等人，知己知彼，對辛若言的圖謀一清二楚，自然是嗤之以鼻，對辛若言的舉動更甚不屑一顧。
李三的暴脾氣，甚至隱隱有要爆發的跡象，辛若言這般不要顏面的貓哭耗子，讓他忍無可忍。
殺人兇手，居然上門假慈悲，也是忒無恥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誰放的屁，居然如此惡臭，竺破……我們走，去靈堂看看大人。”李三指桑罵槐，讓辛若言面色難看。
秦道禾似笑非笑，“多謝辛大人的好意，既然辛大人如此關切我家大人，去看看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大人，請。”
辛若言暗怒，臉上劃過一絲尷尬，“先生，請。”
李三與竺破獨自離開，林寶一直在暗中窺探那老人，反倒是那看起來實力強勁的壯漢，無人問津。
秦道禾與辛若言爾虞我詐，二人都是綿里藏針，試圖尋找對方可能存在的弱點。
辛若言所圖明顯，有些話不敢輕易說出口，自然而然處處受制。從他踏足聶府大門的那一刻，便註定落入秦道禾設好的圈套。
片刻后，眾人來打靈堂前。
譚思涵一臉急色，與喬熏衣相互作伴，辛若言眉目一凝，心中的怒氣橫衝直撞，辛戚沺至今還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
身為辛戚沺的未婚妻，居然對一個外姓男子關懷備至，即便人死了，她還這般不死心？
簡直是不守婦道，這等女子，唯有浸豬籠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見過辛大人。”
兩女異口同聲，面色都顯得極為不自然。
辛若言冷哼一聲，“回去帶我向譚老闆問好。”
譚思涵芳容失色，欲言又止，辛若言對她的所作所為，極為不待見，似乎還可能牽連到譚家。
但她不曾有半分後悔，“一定。”
辛若言氣極反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以大局為重。
這一切都是秦道禾等人的計謀，為的便是讓他心神不定，好趁虛而入。他萬萬不能上當，不管聽聞、見識到任何讓他難堪，憤怒的事情，都要心平氣和。
這般想着，他有如真的以為，自己拆穿了秦道禾的陰謀詭計，臉上頓時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暗中給身後的老者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朝着聶琰的屍體走去。
“毒殺聶大人的真兇，可有眉目了？”越是靠近聶琰，辛若言越是察覺到，鼻尖有一股酸楚的氣味在縈繞。
介於腐蝕與酸臭之間，一時很難表明的惡臭。
“奸人過於狡猾，還不曾露出把柄。此刻，即便是近在眼前，恐怕也毫無辦法。”秦道禾意味深長的看着辛若言，道起是非，夾槍帶棒，讓辛若言錯愕。
不同於李三，秦道禾罵人，根本見到半個髒字，稍微遲緩一些的思維，仍有可能聽不出深意。
“此人簡直豬狗不如，不敢明刀明槍也就罷了，居然卑劣至此，暗中下毒謀害大人，還望辛大人念在同袍一場，一定要為我家大人，伸張正義啊。”
林寶一把鼻涕一把淚，對辛若言避之不及的眼神視而不見，
“一天不能查到真兇，大人便一天不得安息啊。”
“師爺不必如此。”辛若言眼中的厭惡之色，愈發濃郁。他一邊奮力推開林寶，一邊含糊不清道：
“本官一定會嚴查，還聶大人一個公道。”
被人當面謾罵，他不但不能反駁，反而要添油加醋的詛咒自己。
辛若言的內心是五味雜陳，酸甜苦辣唯有自己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