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他便算了?
“先生,你先去休息會吧,今日……辛若言若真敢來挑事,我與竺破,必定讓他有來無回。”
李三坐在輪椅上,傷勢雖無大礙,但距離痊癒,卻還有着一些時日需要耗費,此刻他大言不慚,卻有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應對辛若言,確實是搓搓有餘,且不說竺破一人,足矣讓辛若言知難而退,還有慕寒在,任由辛若言上躥下跳,也翻不起任何風浪。
但秦道禾的圖謀,可不僅於此。
“此事交由我們處置,若實在難以應付,在知會先生也不遲。”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應付報復,秦道禾等人徹夜未眠,林寶早早便知會了張書豪,讓他備好人馬,以備不時之需。
秦道禾不怕辛若言不來,反而擔憂辛若言膽小怯懦,不敢到聶府討要說法,那他所有的計劃,豈不是功虧一簣?
“無妨。”秦道禾擺手,雖舊疾難愈,卻也沒有到弱不禁風的地步,
“你先起來吧。”
靈堂中,秦道禾掃了慕寒一眼,淡淡道了一句。
慕寒渾身一震,搖搖晃晃掙扎着站起身,修為高深如他,這跪了一夜,腿腳也酸麻的厲害。
即便如此,他對面秦道禾,臉上除了自責,卻沒有絲毫怨怒。
若非他魯莽行事,萬萬不能讓聶府的局勢雪上加霜,若老夫人與喬熏衣等人,因此有任何不測,他難辭其咎。
“今後行事,萬萬不可如此魯莽。”
慕寒面色低沉,乾澀的喉嚨上下滾動,“徒兒明白。”
說來倒也奇怪,聶琰中毒至今,除了面色紫黑,沒有任何生息之外,屍體卻一直不曾有半點腐敗的氣息。
秦道禾走了兩步,在聶琰的屍體前停住腳步,目光落在聶琰紫黑的面容上,心中頓時有些急迫。
忽然,一道急切的聲音,從靈堂外傳來,譚思涵憔悴的面容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秦先生,辛若言帶着一大批人馬,往聶府方向來了,我……我懷疑他是來找麻煩的。”
不管譚仁盛如何圍困,都無法阻攔譚思涵。
秦道禾雙眸微眯,眼中蹦出喜意,心道,譚仁盛聰明反被聰明誤,若有他女兒這般膽識,也不至於被辛若言踩在腳下,翻身不得。\0
他心中對這女子,頗為喜愛,只可惜,弔死在聶琰這顆歪脖子樹上,即便聶琰死了,他都不肯下來。
秦道禾下意識撇了聶琰一眼,還未來得及說話,譚思涵面色漲紅,口中喘着粗氣,斷斷續續道:
“秦先生,你……你們,快走吧。”
“多謝譚小姐,辛若言有備而來,現在走,已經來不及了。”
“那如何是好?要不這樣,我去阻攔着,你們現在就走?先生不用擔心,我與辛戚沺還有婚約在身,辛若言定然不會拿我如何。”
“譚小姐不必驚慌,辛若言會來,全在我們的意料之中。”林寶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
“況且,大人還在這呢,即便要走,我們也不能丟下大人。”
“走,去見見這老狗,到底有何資格囂張。”
李三怒喝一聲,竺破神色默然,卻推着輪椅慢慢走出靈堂。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才幾天光陰,二人的性子就這般相似了?
譚思涵臉上急不可耐,試圖繼續打消秦道禾等人負隅頑抗的心思,在她看來,沒有聶琰的聶府,與辛若言作對,無疑是蚍蜉撼樹。
秦道禾輕笑,打斷譚思涵的焦慮,“譚小姐,你在這照顧下大人,我們去去就回。”
他不等譚思涵反應,瀟洒邁步離開,三千銀髮隨風起舞。
慕寒緊隨其後,只見他所過之處,如同寒風刮過,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辛若言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而來,一路引來無數人側目。
辛一的屍體躺在一輛馬車上,絲毫不做遮掩不說,辛若言還命人用一塊長一丈,寬三尺有餘的白布,掛在一支竹竿上。
白布上赫然寫着四個血紅大字:殺人償命。
慕寒眉眼一凝,“師傅,我昨夜並未殺他。”
“不管你有沒有殺他,此刻這屎盆子是註定要扣在你身上了。”李三的臉色越漸凝重,也間接提醒了慕寒,辛若言比想像中要難以對付。
秦道禾與林寶也瞬間看出端倪。
很顯然,辛若言為了放大事實,將子虛烏有的罪名扣在慕寒身上,以換取更大的利益,不惜將辛一殺死。
果真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秦先生,別來無恙。”辛若言踩着馬凳,從馬車上下來,滿面油光嘴角掛着笑意。
他身後跟着兩人,一人壯碩高大,眼神兇狠,實力不俗。一人老眼昏花,垂垂老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秦道禾眼神微閃,在那弱不禁風的老人身上稍作停留,看向辛若言,“辛大人這陣勢,所謂何事而來?”
“不管什麼事情,辛若言,聶府不歡迎你,麻煩趕緊帶着你的人,麻溜的滾蛋。”李三可不曾有秦道禾的氣度,與仇人相見,格外眼紅,
“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
他坐在輪椅上,卻一副躍躍欲試神態,若非身體不便,恐怕早已衝上前去與辛若言拚命了。
林寶臉黑如碳,眼見秦道禾沒有阻攔,也就任由李三罵罵咧咧。
不管如何,眾人對辛若言都是咬牙切齒,罵他一番,過過嘴癮,也無傷大雅。
“你倒是與本官不客氣一個試試?”辛若言怒目而視,看着輪椅上,面目猙獰的李三,反而大搖大擺的讓人將辛一的屍體抬出馬車,擺在聶府的朱紅大門前,
“即便聶大人還在,也不敢與本官這般說話。”
他冷哼一聲,面對眾人的仇視,毫不怯懦。
“辛大人這是何意?”
“昨夜,我辛府管事,外出辦事。”辛若言冷笑連連,目光有意無意的在慕寒身上遊走,帶有幾分緊張,
“卻有賊人,不問緣由,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打死。”
人死了,自然要有替罪羔羊。
“既然如此,那大人應該去向王大人稟明,為何來我聶府?”秦道禾明知故問,目光掠過辛若言,一直在暗中探視那弱不禁風的老者。
老人雙眼昏黃,目光與秦道禾一觸幾分,似有些許驚慌。
“自然是要向王大人稟明,但在此之前,還望秦先生通融一二,能夠先交出殺人兇手,也省得麻煩。”
辛若言此番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與凌正南確認聶琰是否能夠鳳凰涅槃,第二是以辛一的性命,逼迫秦道禾就範,交出斷玉續骨膏,已解燃眉之急。
但秦道禾顧左右而言他,不肯面對問題,讓他有些急切。
亦或者,慕寒行兇之後,不曾與秦道禾講明,將他蒙在鼓裏?
“辛若言,你是吃醉了酒,昏了頭腦嗎?你辛府的人被殺,就來我聶府要殺人兇手,我們家大人在牢獄中被毒害,你可曾將殺人兇手交給我們處置?”
“聶大人被害,與我辛府何干?”
“那這混蛋死了,又關我聶府屁事?”
“我與秦先生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指手畫腳?”眼見李三胡攪蠻纏,辛若言怒意橫生,破口便是大罵,
“秦先生,昨夜望春樓中,無數雙眼睛看到的事實,你不肯交出兇手,便不怕本官將此事鬧大?
眼下的聶府,猶如風中燭火,恐怕再經受不起任何風雨飄搖了啊。”
辛若言的用意,秦道禾一清二楚。
若他真要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恐怕也不會上門裝腔作勢,無非就是索要利益,只看能否滿足他的需求。
暫時還不至於魚死網破。
“若真是如此,大人拿出證據,不管兇手是何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儘管帶走任由大人處置便是。”
秦道禾語出驚人,讓辛若言微微一怔。
他萬萬沒有想到,秦道禾居然這般輕巧,都不做討價還價,便答應了自己的無禮請求?
難不成有詐?
辛若言左思右想,不曾想到秦道禾的用意,只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咳,頓時恍然,笑道:
“秦先生,此事本官雖未親眼所見,卻也是八九不離十,恐怕與慕小哥有些關係。為避免其中有什麼誤會,我們進府聊聊,如何?”
“誤會,哪有什麼誤會,若兇手真在慕寒,你們抓走便是,還有什麼可談的?”林寶冷哼一聲,對辛若言的賊眉鼠眼,是咬牙切齒,
“聶府不歡迎你。”
“你……”
辛若言氣急敗壞,覺得與這般粗魯漢子,根本無法溝通。
這聶府上下,怎麼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如此不團結?
真的願意看到慕寒被帶走?
不僅辛若言覺得詫異,那雙眸昏花的老者,也難以置信。
“大人別動怒,這其中,恐怕真有什麼誤會。大人……裏面請!”林寶等人,不過是要辛若言難堪,秦道禾心中有數。
他側開身子,只見辛若言臉上劃開一絲笑意,狠狠瞪了林寶等人一眼,與秦道禾擦肩而過。
而就在身後護衛欲將辛一的屍體,一併抬入聶府的時候,秦道禾冷冽的聲音,如同寒風一般,從眾人耳邊刮過,
“他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