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抵死不認
“刑部?”
岑懋睜開雙眼,望向房遺愛,喃喃道:“你要將我押解刑部?”
“那是自然。”房遺愛負手點頭,道:“不將御史押解刑部,難道押解察院詔獄不成?”
岑懋低頭沉思片刻,隨即緩緩起身,湊到房遺愛面前,冷聲道:“駙馬是打算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房遺愛眉頭微皺,掃了岑懋身後的禁軍一眼,皺眉問:“此言何意?”
岑懋嘴角上揚,做出了他被捕前的最後一次攻擊,“想當日蕭銳駙馬離奇慘死刑部天牢,駙馬莫非想要本官得患鼠疫暴斃而亡?”
“蕭銳暴斃?!”
房遺愛星眸中閃過一抹寒芒,雙手微微攥拳,冷聲道:“蕭銳得患鼠疫人盡皆知,刑部、察院仵作皆以驗明正身,御史為何污衊房俊?”
岑懋輕哼一聲,慨然道:“難道刑部天牢中的耗子他姓房?!”
此言一出,房遺愛心生不快,可還沒等他出口駁斥,身後的禁軍突然大步向前,一拳打在了岑懋的小腹之上。
“犯官岑懋,再敢垢污皇家之事,立即綁縛東宮交與太子殿下親審!”
聽聞禁軍的話兒,房遺愛緊繃著的精神隨即鬆緩了下來。
“呼,好在禁軍沒有被岑懋誤導。”
對於岑懋的意圖,房遺愛瞭然於胸,他這樣做無非是想利用禁軍的耳目,將話語傳進御馬監,再由御馬監呈報御駕親征的李世民,好上演一招“一損俱損”的戲碼。
可岑懋不知道,禁軍對於皇家之事想來諱莫如深,更何況房遺愛手持御馬監票擬、東宮調令,禁軍自然會多少偏向這位房駙馬一些。
岑懋半蹲在地,手捂小腹,晶瑩的汗珠兒早已佈滿了額頭,半晌這才斷斷續續的說道:“房俊!你分明就是構陷本官!”
“是否構陷,刑部堂上自有公論!”
房遺愛不想與岑懋多費唇舌,冷哼一聲后,隨即對禁軍道:“將岑懋與其同黨押赴部堂!”
“遵命!”禁軍齊聲應和,隨即押着岑懋等人快步走下五鳳樓二樓,沿着鬧市徑直朝六部所在走了去。
“岑懋!奸賊!”房遺愛眼望岑懋等人離去的背影,恨聲道:“狗奸饞,少時去到察院請李芳和毛朋三堂會審,諒你必定從實招來!”
來到刑部部堂,李芳和毛朋早已接到薛仁貴的通知,此刻雙雙坐在部堂正中,等待着房遺愛將岑懋押來審問。
“岑懋?察院的監察御史?他怎會在五鳳樓放火?”李芳撫着頜下長髯,自語道。
毛朋輕呷了一口涼茶,嘆聲道:“岑懋乃是長孫丞相的門生,今日恰逢國子監生員與長安試子在五鳳樓展開對房駙馬的辯論,此舉分明借刀殺人。”
“呀!”李芳眸中閃過一抹憂慮,目光掃向部堂門口,確認並無閑雜人等后,這才道:“若果真如此...牽連甚廣啊!”
毛朋點頭說:“若是太子殿下藉機...”
“賢侄,謹言慎行。”李芳揚手打斷毛朋,隨後道:“此事干係太大,不如去知會中書省?”
“中書省?三位丞相若是得知,怕是要引來山東士族與關隴門閥的較量了!”毛朋眼望湛湛青天,慨然道。
李芳面露為難之色,頷首沉吟,“此事十分難辦啊!”
正當二人交談間,房遺愛和薛仁貴撩袍走進部堂,眼望李芳和毛朋,拱手道:“尚書、侍郎。”
“房侍郎。”毛朋和李芳起身呼喚房遺愛官職,隨後陸續開口道:
“賢侄,岑懋押來了?”
“賢弟,此事應當如何辦理?”
見二人言語虛浮,房遺愛心中暗想,“這是在詢問本宮的意見?還是將責任推在我的頭上?”
“算了!此事我既是苦主又是捉拿官長,出一次頭也無不可。”
心中打定主意,房遺愛拱手道:“還請升堂三堂會審!”
“三堂會審?”李芳和毛朋對視一眼,臉上全都露出了遲疑之色。
三堂會審乃是專門審理事關重大案件的方法,像之前“蕭銳暴斃一案”李世民命魏徵、長孫無忌、馬周、蔡少炳四人會審此案,又命高士廉、李孝恭、辯機和尚等人從旁觀審,為的便是公正公平,當然刑部堂上的三堂會審難比當初察院中的規模。
“賢侄,三堂會審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李芳沉思少許,開口說道。
毛朋點頭應聲,“是啊,三堂會審岑懋...”
見二人言語閃爍,房遺愛苦笑一聲,拱手道:“既然如此,還請二位從旁觀審,房俊一人主審便是!”
“好,賢侄官居刑部右侍郎,審理此案倒也合適。”見自己能脫身事外,李芳忙不迭的點頭應允。
毛朋眸中閃過一抹愧色,嚅囁道:“賢弟,此事...”
見毛朋臉色有異,房遺愛搖頭道:“仁兄放心。”
三人商定決策,隨即由李芳出面,打開刑部案堂,叫來十幾名番子手持水火棍站立兩廂,而房遺愛則端居大堂公案之上,毛朋、李芳堂下左右而坐,薛仁貴則坐在李芳一側,行使其了刑部主事的權利。
等到案堂準備就緒,房遺愛一拍驚堂木,朗聲道:“帶人犯!”
自從在梅塢縣、曹州兩地歷練過後,房遺愛對於升堂問案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加之承蔡少炳的“恩惠”,房駙馬的問案、唬人技巧又上了一層樓。
四名番子押着岑懋走進案堂,只見此時的岑懋早已被換上了一身罪衣,手中帶着手肘,腳下鎖着鐐銬,樣兒十分狼狽。
“下站何人?”因為岑懋有官職在身,房遺愛倒沒有強迫其跪在堂下,只是居高臨下冷聲問道。
“察院監察御史,岑懋,岑俊然!”岑懋字字鏗鏘,眼望房遺愛絲毫沒有半點怯色。
房遺愛微微點頭,再拍驚堂木,“既然是四品御史,那就站着受審吧!”
“房俊!”岑懋聽聞房遺愛的話兒,冷聲道:“你即無批票又無捕牌,怎能審理本官?”
“捕牌?批票?”房遺愛側身看向薛仁貴,問道:“四...薛主事,捕牌、批票可曾拿到?”
薛仁貴從衣袖中取出捕牌和批票,舉着讓岑懋看了一眼,朗聲道:“捕牌、批票俱已齊備!”
李芳見狀證明道:“捕牌批票乃是本官親自發放,斷難有假!”
見刑部尚書都這樣說,岑懋沒了脾氣,只得站在堂下,昂然看着房遺愛,心中想着鳳承東和長孫無忌早些得到消息,儘快來營救自己。
“岑懋,此刻你犯事在身,本官便不稱呼官位了,直呼其名還望見諒!”房遺愛柔聲道。
聞言,岑懋冷哼一聲,“虛情假意!”
房遺愛不置可否,直入正題道:“岑懋,此番五鳳樓放火可是受人指使?”
岑懋閉上雙目,抬頭面對房遺愛,心中早已打定了死不招認的念頭。
見岑懋拒絕回答,房遺愛再問道:“既然你不願招供,那本官就再問你一事。先前長安城那首童謠,可是出自你的筆下?”
此言一出,李芳、毛朋面帶震驚,就連岑懋心中也是錯愕不已,三人萬沒想到房遺愛已經知道了童謠出自誰人之手的事情。
“童謠是出自岑懋之筆?”李芳頷首沉吟。
毛朋面帶慍色,手指岑懋質問道:“犯官岑懋!想你也是二甲進士出身、天子門生。況且官居察院御史,怎能做出如此構陷皇家的詩句?”
岑懋睜開雙眼,看向毛朋冷笑道:“詩句?童謠算是詩句?”
“本官乃是兩榜進士出身,怎能做如此粗鄙之童謠?侍郎若要朋比為奸,還請選個高明的手段!”
此言一出,房遺愛眉頭緊皺,毛朋慍怒大起,手指岑懋同聲道:“何為朋比為奸?”
“毛侍郎的胞妹嫁與了房遺則,房遺則何許人也?你房駙馬的胞弟!”
說完,岑懋朗聲道:“房俊!殺人便動刀好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本官不服!本官要去敲登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