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暫住

“快進來坐呀，孩子們！”老夫人滿面笑容的把凌霞和傅凌微兄弟迎到廳內，又吩咐丫鬟小香去拿些茶點與果子來給他們吃。

一陣有條不紊的忙碌之後，老婦人終於坐了下來，欣慰的望着剛來的客人。

見老婦人終於忙空下來，傅凌微率先起身，傅凌叢緊隨其後，兄弟二人齊齊跪在地上，“見過外祖母。”

這慈祥樸素，整個人都樂呵呵的老婦人正是先皇后的母親，傅凌微兄弟二人的外祖母，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今年六十齣頭，衣着簡樸，慈眉善目，渾身沒有一件金玉飾物，從頭至腳都自有一股書香之氣。

凌霞不好跟着下跪，只是站在傅凌微兄弟身後行了個晚輩禮儀。

“孩子們快起來！”王老夫人受完禮笑意盈盈的說道，“快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上次見這兩個孩子，還是十年前，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要不是名帖上的字和兄弟二人和王老爺子年輕時三分相似的樣子，王老夫人恐怕也認不出眼前這兩個飄逸俊朗的青年竟然是自己的外孫。

“不知這位姑娘是？”一行人都坐下以後，王老夫人終於從與外孫重逢的驚喜中清醒過來，問起了一直乖巧跟在傅凌微身後的凌霞。

傅凌微恭敬的答道，“回外祖母，這位是我三叔家的堂妹……”

“晚輩凌霞，見過老夫人！”凌霞再次起身。

“你三叔？那豈不是……？”王老夫人面帶驚疑，眼前這女孩子若是凌微三叔的女兒，那豈不就是已故鎮國王的女兒。

傅凌微點頭，“正是。”

“奧……”王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點頭，仔細打量凌霞和傅凌微兄弟二人，樣貌果然有幾分相像，想不到鎮國王也是個有福之人，經歷那樣的事之後居然還能留有一脈在這世上。

既然是外孫的妹妹，王老夫人看凌霞的眼神便也多了幾分憐愛，眾人坐在廳中，開始說起了閑話，傅凌微因何而來，來的路上又發生了什麼事，都一一對王老夫人解釋清楚。

聽聞傅景淵已經在金陵逝世，王老夫人一陣唏噓感嘆，傅景淵並不是天下的好君王，可他卻是王佳家的好女婿，雖說不是獨寵他們的女兒一人，可宮中從未傳出有對自己女兒不利的消息傳出。

到最後女兒雖然早逝，可畢竟是留下了這兩個兒子，傅景淵在生死關頭能把兩個兒子帶到江南來，也算他做了一件好事。

“當初聽聞洛陽城破，你們兄弟二人都失蹤了，我還擔心得不得了，可你們外祖父呀，總說我杞人憂天，說你們吉人自有天相，現在所幸都平安回岳陽了。”即使是提起天下興亡這樣的大事，王老夫人語氣仍是平平淡淡的，唯有說到傅凌微兄弟二人的人身安危，眼角多了兩份動容。

“岳陽雖小，可勝在安穩，沒人管我們這些小門小戶，以後你們就安心住在這裏。”王老夫人勸道。

“那就叨擾外祖母了。”傅凌微有度的答道。這原本也是他們的計劃，岳陽是傅景陽的地盤，雖然他嘴上說放過他們，可誰知道會不會背後放冷箭，他們三個年輕男女若突然出現在岳陽，自己找住所，必然會被傅景陽發現，將來墨陽的行蹤也可能會被暴露。

可王家不一樣，王家只是岳陽的普通人家，先皇后還活着的時候，王老爺子曾是岳陽下一個小州縣的縣官，清廉了一輩子，籍籍無名的做了幾十年百姓的好官，唯一出名的地方，就是女兒被選進洛陽，得到天家恩寵做了皇后，還生了太子。

傅景淵當年不是沒提過接二老進京，可王老爺子當年固守岳陽不願離開，王老夫人也習慣於南方的生活，總覺得北方太清冷，都不願去。

傅景淵無奈，便賞了良田萬頃，金銀玉器無數，還有遍佈岳陽的鋪子和宅子，希望堂堂一國之君的老丈人生活可以過得好一點。

賞賜下到岳陽之時，在岳陽街道排了十里長街，風光無限，羨煞一眾百姓。王老爺子並未拒絕這些賞賜，反而高興的收下了。

後來岳陽幾次水災，王老爺子毫不心疼的把傅景淵的賞賜散去多半，以皇后的名義廣布善緣，救當地百姓於水火之中。

再後來，每到冬天夫婦二人都會在府門口布粥，送些衣物給那些窮乞丐。慢慢的，就把傅景淵賞賜的東西還到了百姓手裏，夫婦二人即使後來沒有錢財再去布施，救助百姓，仍然獲得了當地百姓的尊重。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傅家皇權被推翻，身為“皇親國戚”的王家能一直安穩的待在岳陽，從無閑雜人等打擾。

善惡公道，自在人心，老兩口心善了一輩子，最後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先皇后雖然早逝，可是死於舊病，榮冠六宮，無人能加害她，所生兩個兒子也能於家國危難之中脫身，化險為夷。

到了夜間，外出的王老爺子也回來了，從位置上退下來以後，王老爺子便用積蓄在岳陽買了個小鋪子，平日裏賣些書畫筆墨，生意倒也可觀，除了平日裏家用，還能余出許多銀子救濟一下相熟的窮人。

見到凌霞一行人，也是大喜，大笑兄妹三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後一定會平平順順，越來越好。並且也告訴他們安心住下，在岳陽，絕對沒人敢動王家的客人。

王家雖小，可客房還是有幾間的，凌霞他們初到之時，王老夫人就吩咐府里唯一的丫鬟小香收拾了三間客房。

老兩口生活簡單樸實，身邊除了丫鬟小香平日裏給在家操持家務的王老夫人打打下手，再無其他下人，辛虧小香勤快又機靈，跟王老夫人一起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先把傅凌微和傅凌叢分別送到自己的房間，小香又來引凌霞，凌霞禮貌的跟王家老兩口行了禮，就跟着那小丫鬟出去了。

凌霞的房間被安排在內院，和傅凌微他們有一段距離，到了房間后，小香又去幫凌霞打熱水，凌霞剛想問她點什麼，小丫鬟一溜就沒影了。

凌霞環顧了一下這客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被褥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鋪在黃梨花木的床榻之上，桌椅板凳也都是黃梨木的，看着明亮又溫馨。

好一會兒，丫鬟小香終於端着水盆進來了，嘴裏也是個閑不住的，一邊熟練的伺候凌霞洗臉，一邊嘰嘰喳喳興奮的說道，“原來你們是老爺和夫人的外孫呀，我還說是哪裏來的貴人，長得這般好看，小香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小姐這麼漂亮的女子，兩位少爺那般俊朗的男子呢。”

凌霞笑着一一應了小香的問題，並沒有不耐煩，從十年前離開洛陽，她身邊就再也沒丫鬟伺候過，一時間有這個叫小香的在耳邊嘰嘰喳喳，覺得還挺熱鬧。

更何況這個小女孩天真活潑，眼神乾淨，凌霞從她的機靈與純真之中，看到了多年前另一個女孩的影子……

等滿足了小香對他們的所有好奇心，凌霞這才問了她幾個問題，比如她跟在老夫人身邊幾年了，有無親人兄妹，又問了些她平日出門就可能會見到的，順便簡單了解一下岳陽現在的情勢。

從小香的口中凌霞得知，這小丫鬟原是個孤兒，十多年前去鄉下布施時見她被丟棄在冰天雪地之中，便撿了回來，半個孫女似的養到現在。

至於岳陽，同傅景淵之前的猜想一樣，傅景陽在這裏放的兵馬並不多，傅景陽應該是把絕大多數兵力都佈置在與燕堂風和謝琰勢力範圍的交界處了。

他們會在岳陽尋找傅景淵的舊部墨陽，並且集結軍隊一事，傅凌微並未打算告訴王老爺子夫婦，此事風險很大，知道的越少越好，將來他們一找到墨陽，就會立即秘密離開這裏，決不把輕易與傅景陽對上，引起當地的戰亂。

凌霞靜靜的躺在床上，回想最近發生的一切，傅景淵出現帶來的一連串變故，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了三年的心有些慌亂，他說她母親沒死，還去了北狄，無需再多的話她也想得到，元曜的母妃，這麼說就是她母親害死的了。

元曜若是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不會也怪到她身上，元曜對他母親的感情那麼深，凌霞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