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

徽宗嚇得魂不附體，正驚懼間，驟聽潘屠喊道：“義父且慢！趙佶乃長生大帝下凡，系得道之人，喂虎無益，不如烹食之，或可延年益壽。”

徽宗惶急道：“佶已棄道奉佛矣！”

宗翰奇道：“何故？”

徽宗拭汗道：“倘前身是仙，何苦煉丹，此乃林靈素欺君妄言，佶已幡然悔悟矣！然既長生無望，奉道何用？故而棄道奉佛，以求來世輪迴，重享榮華！”

宗翰苦笑道：“你倒貧嘴狡猾！”

潘屠厲聲道：“一派胡言！欺我等乃坎井蛙、漠北鼠乎？”

潘屠說著，飛身上前，欲親自動手，投徽宗入沸鼎。

徽宗股慄，叩頭謝罪，韋妃諸人皆垂頭不語。

忽有一人疾步上前，跪於宗翰近前急切道：“懇乞大帥，念妾父年邁昏聵，且饒恕了他，妾願替父一死！”眾人看時，卻是柔福。

大約人世間，有兩種人最不懼死：無所失者，有所愛者。柔福既失貞潔，已是心如死灰，如今，見父皇危在旦夕，做兒女的本性，哪裏還會在意蠻酋的雷霆一怒，正所謂“死且不懼，何懼哉！”

宗翰不料一個弱女子竟敢虎口拔鬚，再次勃然大怒，正欲擊殺柔福，宗賢在旁勸阻道：“此女乃趙佶所生二十一位帝姬中最長者，議定入侍我主的，還望大帥斟酌。”

宗翰方冷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教化之主，居然‘貴生’在先、氣節置后，惹‘群夷’笑，意圖忍辱負重、來日雪恥乎？本帥向知中原有‘卧薪嘗膽’之說，故謀事者常自戒‘放虎于山林，必貽患無窮’。本當‘斬草除根’，然我主深謀遠慮，詔令以你為質，掣肘宋廷。亦可使圖謀繼位者名不正而言不順，必致內訌。我主雖不殺你，然你重祚之念可休矣！”

先是，金破汴京城后，虜獲徽欽二帝，宗翰與宗望一致建言金主完顏晟，以本國現狀，尚無力直接統管偌大中原，當暫時以漢制漢，立傀儡皇帝以供大金驅使，便宜征索漢人財物。然宗望與宗翰在傀儡人選上相爭，宗望欲送趙佶復祚，如此尚可安撫漢人，削弱漢人反志，大金國再以武力和帝位相逼，令趙佶罷黜主戰派，重用親金派，並廣插女真官吏，如此，不費大金一兵一卒，不出上京一步，卻能控其朝政、弱其民力，久之，漢人必然困惑而漸趨氣餒以至麻木，自然就會接受大金國統治的事實。宗翰則提議另立傀儡，以防趙佶反目。完顏晟最終採納了宗翰的建議，冊立張邦昌為傀儡皇帝，二人竟至不和。宗翰是言，正源於此。

潘屠功敗垂成，尚不死心，意欲再羞辱徽宗一番，遂對宗翰道：“世上哪有敗北之徒譏諷得勝之師的道理！兒不才，請為此台起名曰‘鳳台’。”

宗翰詢其由來，潘屠道：“古有蕭史者，善吹簫而作鸞響，秦穆公有女，芳名弄玉，亦善吹簫而發鳳鳴，穆公乃妻之蕭史，又為二人造一高台，名曰‘鳳台’。夫妻二人於‘鳳台’之上，鸞鳳和鳴，相親相愛。一旦，蕭史乘龍，弄玉乘鳳，升天仙去。”又眉飛色舞道：“義父與諸頭領，各抱大宋皇妃帝姬，高台之上尋歡作樂，恰似蕭史與弄玉，鳳求凰兮凰求鳳，豈不正應‘鳳台’之名乎。”

宗翰壞笑道：“漢人既以鸞鳳為靈，則須再加一字，曰‘污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