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17 聖林柳庵

第18章 2.17 聖林柳庵

爐火旦旺,寒氣立消,徽宗乃愜意徜徉,鑒賞庵內書畫,竟無一不是自己珍藏於“保和殿”內、用心揣摩並反覆臨摹的歷代名作。

當覽到東晉顧愷之《洛神賦圖》時,徽宗語宗望曰:“中原士大夫厭倦俗務之絆,又不忍棄富足之養,乃多作山水之摹,望梅止渴,權充世外之想。似此人物畫則甚少,故彰顯其貴也。”又對宗望道:“佶有愛妃,名喚‘婉容’,正取自‘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之意爾。”

徽宗見庵壁之上竟也懸了一幅自己親繪的《芙蓉錦雞圖》,頗覺訝然,他豈知乃是婉容離京時所攜的唯一“行李”,平日裏全賴它以慰閑愁相思的。

宗望讀畫上趙佶自題的五言絕句曰:“秋勁拒霜盛,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鷖。”知其將自己比作錦雞,所謂“五德俱全,雍容富貴”,好不志得意滿!

宗望雖哂其意,然再觀畫面,見用筆設色俱乃上乘,亦不由贊道:“芙蓉搖曳,錦雞側目,雙蝶歡舞,氣韻生動,栩栩如生,古往今來,不曾有這般妙筆之帝王,堪冠‘聖手’之銜!”又問道:“道君因何喜繪花鳥而少畫山水?”

徽宗笑道:“佶乃九五之尊,志在榮華,豈會生那出塵之念?花鳥寓意富貴,正應佶心!”

宗望點頭。

余者諸如唐韓滉《五牛圖》、唐閻立本《步輦圖》、唐張萱《虢國夫人游春圖》、五代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本朝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等,筆墨各有千秋,徽宗俱為宗望一一道出箇中奧妙,宗望嘆慕不已。

惟看到《清明上河圖》時,徽宗不由駐足呆望。

原來此圖乃是宮廷畫匠張擇端獻與徽宗的貢品,展現了汴河兩岸的市井風俗。畫中車船轎馬、店橋巷廟、農工商游、人來人往,有富甲天下之繁華,又兼郊外山樹穿插、河流環繞,亦不失農家田園之閑適,好一派“清明盛世”的景象。

徽宗約略觀之,忖其無非“阿諛”之作,遂於卷首用瘦金體書“清明上河圖”五字,並加蓋雙龍小印后賜與近臣,不知為何竟也落入宗望之手。

而今,故畫重覽,徽宗恍惚置身於建中靖國元年的汴京,耳畔儘是掖庭的呢喃笑語聲和“皇上聖明”、“謝主隆恩”的喧囂聲......可嘆往昔尊榮化作今日落寞,咫尺人生,何其莫測?!

徽宗思之凄楚,不覺落下淚來,正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正傷感中,忽聽宗望憬然嘆道:“難怪我大金就能風捲殘雲般蕩平汴京!”徽宗忙拭淚去瞧,只見宗望點指處,摹了一段城牆,卻既無工事,亦無戍卒,兵營賃與酒家,城防則為商鋪所侵,全然不是童貫、高俅等每日奏摺中所言“京都防務,一向嚴密,百步一戰棚,二百步一防城庫,置守衛二十名,旦暮修整”的情形!放眼觀之,整個汴京城宛若不設防的“槐江山”,怎能不令強盜惡棍蠢蠢欲動!

徽宗方悟張擇端乃是以此“盛世危圖”曲諫自己,不免怨其以國事為戲;更恨高俅等輩空負信任,枉掌兵權,恃寵營私,以致軍紀廢弛,朝廷尊嚴終不免為夷狄踐踏;又悔自己每日裏惟行書畫風月之事,竟疏於躬親政事。一時羞惱,竟對宗望道:“所以不設防者,以示‘大國教化,友善包容’爾,不料竟為賊鄰利用,背信入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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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雲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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