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16 女真三藝

徽宗悔思中，又覷見古琴，立時技癢，遂直趨其前而坐，奏了一曲《漁樵問答》。

方奏罷，忽聽宗望鼓掌叫好道：“儒者之樂‘正中平和’，道家之樂‘靜淡遠虛’。今聞道君所奏，煙波釣徒之適、遠山樵夫之閑，悠然現於眼前，令人陡生出塵之念，莫非《漁樵問答》乎？”

徽宗訝然回顧，見宗望已是換了一襲圓領寬袖的漢式衫袍，扮作斯文模樣，駐足自己身後，正矜然探詢。

徽宗頷首道：“將軍好佛，佶奉道，來日當攜手歸隱。”

宗望大笑曰：“漢人篤道，意欲長生不老，無非懼死而已，何干歸隱！”

徽宗回道：“金人奉佛，希圖來世極樂，不過自欺罷了，正該歸隱以懺妄殺、嗜殺之罪！”

宗望嗔曰：“我聞‘無欲守靜方能載道’，修道之人最忌費心勞神，所謂‘必靜必清，無勞爾形，無搖而精，乃可長生’。又雲‘聖主治世，無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為人主而篤道，又焉能殫精竭慮治國家？”

徽宗從容對道：“佶乃‘無為而治’！”

宗望冷笑曰：“‘無為’者，與民休息，莫要擾民也，非指君主無所作為！道君沉迷煉丹、荒廢朝政，又對百姓肆意橫徵暴斂，乃致方臘宋江等輩紛紜起事，豈‘無為而治’乎？”

徽宗嘆道：“‘實不相瞞，佶雖欲勤政愛民，然生性‘目好視奇珍美色，耳喜聞佞語淫聲’，雖心知不可為而屢為之，既不能自持，惟求助於天，故此篤道。”

宗望忍俊不禁，暗笑道：“謀事在人豈在天？辯稱身不由己，無非將己過推脫於神靈罷了，看來也是個假奉道！”卻不說破，只踱步如來佛像前，又敬了三炷香。

徽宗問宗望道：“將軍又因何奉佛？”

宗望依樣畫葫蘆，回道：“本帥一心為國為民，乃至殺人太多，雖心知不可為而屢為之，既不能自持，惟求助於天，故此奉佛。”說罷，相視一笑，彼此心領神會，竟又相知了一步。

說話間，宗望審徽宗與柔福俱面色蒼白，有些瑟縮。望窗外，不知何時竟紛紛揚揚飄起雪來，便命人燒起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