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解除誤會
戚珝不情不願地被陸珣拖到了江邊,這個江岸距離市中心大約有十公里,江對面就是南塘市高樓聳立的辦公區。
她裹緊外套,被他遛狗似的帶到江邊,江風有些冷,凍得她直發抖。
陸珣不知從哪裏變出一頂毛線帽,往她頭上一套,大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甚是滿意。
“大半夜的,你帶我來吹冷風?”
“再等會兒,別急。”
她正打算追問他到底心裏在打什麼鬼主意,忽而,江岸上放起了煙花,五彩斑斕的煙花在江河上綻放開來,幻化成絕美的花型。
煙花此起彼伏,映襯着對面的海市蜃樓。
戚珝仰頭望着夜空裏的煙火,臨近午夜,江岸邊四處無人,只有她和陸珣兩個人,整個畫面看上去宏大地像一幅巨型油畫,就好像這隔岸所有的煙花,都是為她一個人綻放。
她從來沒有這種竟然能一個人擁有這些美好的感動。
眼眶不知不覺有些濕潤了,冷風一吹,又冷得她猛一閉眼,濕潤都沾染到了睫毛上。
陸珣在昏暗中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她仰着頭的樣子,臉上不自覺露出的笑意,都像極了突然得到驚喜而被驚嚇到了的孩子。
煙花的光亮打在她臉上時,他心裏忽然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情。
想把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想把最好的東西都交到她手裏。
想記錄她每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漸漸地,煙火停了,這世界又恢復了寧靜,江河上波麟滾滾,順着江風向一處翻去。
戚珝深深吸一口氣,收斂好所有的心緒,側目去看陸珣。
陸珣也正看着她,視線對上,沒有人避開。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把我拖這兒來的?”
他可傲嬌地抬了抬眉梢:“可不是?這個地方只有在重大節日的時候才會放煙花,今兒晚上為你一個人放,你多有面子?”
戚珝驚訝的啊了一聲,重複道:“為我一個人?”
“是啊,我乾的,厲害吧?”他笑得雙眼都完成了月牙,像做了好事的孩子等待被大人表揚。
耳邊冷風簇簇地吹過,戚珝咬着嘴唇,像在分辨他說的話真假與否,陸珣的社交圈子本就廣而且相比較普通人更高端一些,能想到法子找到人辦這事兒對他來說好像的確不是什麼難事。
半晌,她才躊躇着問:“花了不少錢吧?”
陸珣大約沒想到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氣笑了:“這是錢的問題嗎?”
她看了他半天,慢吞吞地點着頭:“也是,陸少爺不差錢。”
“……”
“不過你以後別幹這種事了,我又不是小女生,哄我你也得不到什麼回報啊。”
她側着臉說得一本正經,好像真的在替他認真思考做這件事的得失,最後得出結論:得不償失。
以前的陸珣,幾乎都是女孩子變着花樣來哄他,他一向只需要心安理得地接受某些所謂的“驚喜”,甚至從沒花過什麼心思研究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結果頭一次,他花了心思,遇上的卻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他伸手把她往自己面前拉,固定住她的頭,問:“你是不是從沒談過戀愛?”
“倒也……談過?”
用着懷疑的語氣卻說著肯定的回答,關於這件事,戚珝也自我懷疑過很多次,之前和莫俊磊那是談戀愛嗎?
“你要是能把你工作時的一半能力用在戀愛上,現在你已經是個戀愛達人了。”
“走了,回家去。”
把戚珝送回家后,陸珣拿出手機,喬桁打來十幾個未接電話,最近的一個就在五分鐘前。
他打開車窗,點了根煙,回撥過去。
喬桁幾乎是秒接,帶着濃濃的八卦意味,急迫地問:“怎麼樣?追上了嗎?”
陸珣吐出一口眼圈,裝傻:“什麼追上了嗎?”
“?你大費周章地連夜找人給你表演煙花秀,難道不是為了追女人?”
“搞煙花秀就是為了女人?你俗不俗氣啊?我是為了廣大市民造福,正好臨近年關,添一點過年氣氛。”
“……”喬桁覺得自己彷彿不認識陸珣,“深更半夜……放煙花造福廣大市民?”
“掛了。”
“掛什麼掛?過來嗨,最近新搞來不少好酒,你來品品?”
“沒興趣。”
“誒?你不會真在酒店上班上傻了吧?你不知道,你這麼久沒來,你的那些妹妹都來向我打聽好幾回了,她們問你還活着嗎?”
陸珣吐出最後一口眼圈,摁滅煙頭丟掉,說:“那你就告訴她們,我已經死了吧。”
掛斷,將手機丟到副駕駛座。
——
戚珝曾經在蘇黎世酒店工作時盜竊過的事情,不知怎麼的,突然在酒店業內傳開了,意識到這件事鬧大,是驚動到了陸厚生。
陸厚生平時在酒店的時間不多,每回來,都會單獨找戚珝討論酒店改革方案,久而久之,戚珝也習慣了被他找。
然而這一天,破天荒的,陸厚生沒有跟她提任何關於工作的事情。
戚珝是個挺會察言觀色的人,見到陸厚生,心裏莫名一跳,下意識地覺得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果然,陸厚生捧着茶杯,笑面虎似的,說:“最近有些不好的傳言,你聽說了嗎?”
幾乎是第一時間,戚珝就肯定他口中的不好的傳言,就是指自己這件事。
“是關於我被人指控曾在酒店盜竊的事情嗎?”
陸厚生悠閑地靠着椅背,喝了口茶,不急不緩:“這件事,我當初在挖你的時候就知道了。”
“什麼?”
“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你這個位置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職位,沒有了解清楚,我會隨隨便便把你放上去?”
戚珝有些懵圈,她還以為陸厚生是來找她興師問罪的,結果竟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小戚,你知道誰在謠傳這件事嗎?”
“謠傳?”
“傳播學上來講,一件事情傳播的如此迅速,必定是許多人統一的傑作,當然,也可能是一傳十十傳百的結果。你這件事,我注意了一下,應該是有人故意在做文章。”
陸厚生有意無意地敲着杯身,臉上依舊是永遠令人無法看清的表情。
戚珝倒沒想過那麼多,當天在前廳的人那麼多,她沒想過這件事能被瞞下來,但放任不管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也始料未及。
“我的意思是,有人想借你打擊我們酒店,你不過是個靶子罷了。”
“陸總,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陸厚生搖頭:“不過這件事目前看來成不了氣候,我只是提醒你,可能有人隨時準備找你麻煩。”
可能是戚珝年紀輕輕便空降到南塘市最大的連鎖酒店集團成為副總。
可能是因為陸厚生的器重。
可能是她空降之後要求全面落實自己定下來的規矩。
也可能是在無意之中動了別人的奶酪。
總之,就是有人不想讓她太舒服,她有太多可以被視為攻擊她的理由了。
每一條,都在引發底下人的不滿。
戚珝終於意識到不能放任這件事不管,即使她自己不在意,也會為酒店帶來巨大*麻煩,而她的沉默,會成為外人中傷酒店的武器。
她聯繫了遠在蘇黎世的黛西,請黛西幫忙聯繫當時下榻酒店對她有誤會的那名女外賓,黛西聽說此事之後也覺得不可思議。
“天,那件事當初酒店內部不是已經澄清過了嗎?為什麼竟然會有人相信一個常年被評為優秀員工的人會在酒店行竊?”
戚珝不在意地笑笑:“中國有句話,叫做闢謠跑斷腿。”
黛西對戚珝表示了同情,很快就按照戚珝的意願去聯繫那位客人。
這事兒好幾天沒有動靜,戚珝也忙得不可開交,沒法時時盯着黛西的進展,直到某天,酒店前廳接到了兩通電話。
一通是戚珝曾經在蘇黎世就職的酒店人事部打來的。
另一通則是當初在酒店大堂羞辱戚珝的那名外賓打來的。
戚珝曾工作的酒店人事經理當年和戚珝之間關係良好,從黛西那兒得知這件事後,便打電話替戚珝澄清,當年那件所謂的盜竊事件只是一個誤會,戚珝也是被人冤枉的受害者,這件事當年還在蘇黎世本地的小報刊登過相關報道,對方也用郵件的形勢把相關報道發到了總經辦對公郵箱。
至於當眾在酒店大堂羞辱戚珝的那名外賓,則直接在電話里向戚珝道歉,她本來不相信戚珝那些爭辯,直到黛西想辦法把當年的報道以及酒店內部的人事記錄悉數給她過目,她才發現自己也只是一個偏頗狹隘的人。
當初那位外賓只是聽說身邊的人說起有酒店從業者在酒店盜竊,但之後是怎麼處理的並不知道,但戚珝偷竊的印象在她心裏就此擱下了,以至於她自己都再也不去住戚珝就職的那家酒店。
如今誤會解開,雙方都鬆了口氣。
女外賓道:“我在沒有弄清楚事實的情況下說了那些話,實在抱歉,如果給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困擾,我願意親自跟你們酒店領導解釋。”
戚珝道:“能得到您的理解我很感激,希望下次有機會您還能再度光臨酒店,屆時我們的服務一定會比這次做得更好。”
掛了電話,戚珝能感覺到身邊的人都隱隱鬆了口氣。
沈悅尤是:“出這事之後我都為你捏一把冷汗,你知道業內都把你傳成什麼樣了,不過好在陸總信任你,都替你壓下去了。”
戚珝無奈地搖了搖頭:“憑陸總這麼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負陸總不是?”
沈悅簡直比戚珝還開心,長長地吁了口氣:“過去了,我看以後誰還敢在酒店裏嚼舌根。連你之前就職的酒店都親自來替你澄清,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
戚珝也忍不住感嘆,她從未想過以前的酒店會打這通電話,想必也是黛西從中周旋,改天一定要好好感謝黛西才行。
——
阿姨林黎生日的這天,戚珝早早下了班,拿了事先預定好的蛋糕,又買了一束粉百合。
到的時候,開門的人竟然是陸珣。
她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驚呆了。
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陸珣厚顏無恥地笑,還頗有主人的架勢,側身請她進來,不要臉地加了一句:“隨便坐,不要客氣。”
“……”戚珝進門,孤疑地掃了一圈,家裏沒人,“你不會找人撬鎖偷偷進來的吧?”
“我哪是這種人啊?”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可不就是這種人。
“我給你阿姨送旗袍來的,真的,你看。”他隨手一指,戚珝順着他指尖的方向望過去,果然沙發上整整齊齊地攤着一件旗袍,就是上回她帶林黎去量身定做的那件。
她從冰箱裏拿出飲料,擰開,喝了一口,問:“我阿姨呢?”
陸珣有些不大高興,挨着她問:“你怎麼看着好像挺不樂意見到我似的?”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
“陸珣,你還有送貨上門的服務呀?”
陸珣老大不樂意地冷哼一聲:“本來是沒有的,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可以有。”
“那你送到了,還不走?要留下來吃晚飯?”
“我本來就被林阿姨留下來吃晚飯了,這不,林阿姨為了給我做一桌子好吃的,特意出去買菜去了。”
他一攤手,一副小人得志的嘚瑟表情,實在是有種太欠揍的感覺。
戚珝睨了他一眼:“我阿姨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會留下來吃飯的。”
他得意道:“那當然,我跟林阿姨說,你把我當兒子,林阿姨就熱情地請我留下來吃飯了。對了,你兒子要叫林阿姨什麼來着?”
戚珝:“……”
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陸珣,你要不要去看看腦子?不是故意氣你,我是認真的。做個腦部CT,看看是不是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