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你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啊……
大鶴只覺得眼眶發酸,好像一個噴嚏徘徊在鼻腔,想打又打不出,堵得七竅皆是酸楚。
看着余念頭也不回的從他身邊跑走的時候,大鶴甚至以為自己依舊能保持着理智和淡然,微笑着送她走,可到底是他錯了。
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眼裏心裏,容不下任何會喧賓奪主的人。
大鶴給了余還一抹略顯勉強的笑意,恭敬的低下頭去。
“大小姐出門了,這葯我送到廚房去,等她回來再喝。”
這是胡亂遮掩的話,只怕他這點小心思被鬼爺一眼看了去。
“大鶴啊!”
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卻突然叫住了他,聲音清亮,甚至透着几絲大鶴從未聽過悲涼。
他立在樓梯上轉身看過去……
那麼一瞬間的光影,他竟然在鬼爺的身上看到了滄桑。
他分明,已經贏了啊。
可是贏了的人,為什麼不高興呢?
余家的大仇得報,無論姜年還是黎華都是他的瓮中之鱉,至於顧垣城……大鶴雖然不知道顧垣城到底如何自處,可聽着那日先生的話,情況總不會好,否則他不會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顧不上,否則他是萬萬不會丟下余念的……
大抵,是不好的,情況糟糕到了極點。
余念在夜色茫茫的雨簾里開車到了北海,這一路上,踩着油門的腳尖冰涼,整個人都像靠在羊毛氈上,坐立不安。
她開過林地,那是顧垣城為她重新修整過的。
樹苗是冒着極大的風險船運入境,余念甚至還記得顧垣城因着那一船樹苗進了局子。
可樹立上了,長得枝繁葉茂,在這樣的雨夜裏風雨飄搖屹立不倒,只是……顧垣城卻不見了。
她找不到他了。
余念伸手蹭了下自己的臉頰,有模糊不清的東西,像是淚水。
車子停在北海別墅的門口,這棟她格外熟悉的建築,她和顧垣城曾經的家,好像一切未變,卻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沒有燈亮,這棟別墅里並不像有人在住,它孤零零的立在雨水裏,孤零零的聽着下過雨的海邊翻湧着的浪。
余念推開車門,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了門邊。
有剎那的眩暈隨着那清冷的雨水撲到臉上,她扶着門邊的密碼鎖,顫抖着指尖在鍵盤上摁下自己的生日……
滴滴。
密碼是錯的。
這扇門她打不開了。
“顧垣城!顧垣城你開門啊!”
余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發什麼瘋,別墅里分明不像有人。
她只是……莫名的,好像能在這裏感受到顧垣城的氣息,他就在這棟別墅里等着她。
具體因為什麼,她不清楚,莫名其妙,尋不到理由。
“顧垣城!”
余念的兩隻手都帶着傷,她的力道不大,可卻也拼盡自己能用的全部力氣。
“你開門!開門啊!”
雨點就這樣打在她的臉上,她抽泣着、抽噎着……好像這些日子以來積壓在心尖上的所有情緒都一股腦的翻騰出來了。
“顧垣城!開門,你開門啊!”
余念嗚嗚咽咽的哭,整個人都融進了雨水裏。
門……是開了的。
窄窄的縫隙里,一張熟悉的臉探出來了頭來。
“夫人?”
阿戰趕忙扶住余念踉蹌着往下滑的身體,小心翼翼想要反手帶上門,可卻又猶豫了片刻,扶着余念走進了屋裏。
別墅里,很冷。
這是一種比雨水更讓人寒涼的溫度,像冰窖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阿戰沒有讓余念往裏走,只是扶着她靠在玄關的牆邊,那鞋櫃裏還擺着余念的鞋子,他卻不知道是不是該把那鞋子拿出來,讓余念換上。
“顧垣城呢?他在哪兒?”
余念將身體靠在牆邊,吸了吸鼻子。烏黑的髮絲胡亂的貼在她的臉上,阿戰好像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余念。
頹廢、狼狽、失魂落魄……看着像是在生病,整個人的臉色都發青。
阿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一言不發的披在了余念的肩頭。
這別墅里太冷了,她淋了雨,總不能再受涼。
別墅外,余念開來的車子車門大敞,車燈直勾勾的打在別墅的落地窗畔。
“夫人,您還是……走吧。”
阿戰不敢去看余念的眼睛,只是小心翼翼的說了句聽起來便是有人授意的話。
“老闆吩咐了,如果您今天晚上來了,就讓我……送您走。”
“這是顧垣城說的嗎?讓他自己來對我說。”
余念用那纏着紗布的右手蹭了下鼻子,執拗的將臉扭到一邊去。
她是哭了,哭了一路。
可是來了這兒,卻不想哭了。
她是該生氣的,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她好不容易……為了他不管不顧。
可就在她終於走向他之後,顧垣城卻後退了。
她是該生氣的,該去質問他為什麼要躲着她,為什麼要把顧碩偷偷帶走。
她就是生氣的,生氣的人是不能掉眼淚的。
“夫人,您別為難我了……老闆現在的情況,不能生氣,您就當是為了他好,走吧,嗯?”
阿戰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哄着余念,他怎會不知道余念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他是能看得到的。
可是,可是……
阿戰好像有很多話欲言又止,他囁嚅着唇瓣,慌亂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而後又嘆着氣垂下頭去。
“他在樓上嗎?我上去找他。”
余念抖掉阿戰披在她肩上的外套,側身便要往樓上走。
阿戰看到她手上的傷,不敢用強,也就像只跟在母雞身後的小雞一般,一邊攔一邊喋喋不休的勸。
“夫人,求您了,千萬別上去,老闆他……老闆他現在不能見人,您就當是為了他好!”
言語間,余念的腳已經踩上了台階。
阿戰是真的被她逼得無路可走,只好發揮男人的優勢,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余念面前,對着她張開了雙臂,將她攔了下來。
“您不能上去!”
“憑什麼!”
阿戰似乎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余念也沒有。
她以為顧垣城一定能聽得到。
“就憑,就憑現在……您是老闆最不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