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縣委辦副主任

120、縣委辦副主任

陳廣謀不喜歡喝酒,尤其在座的以他為大的時候,菜上來之後,喬南松自知無論資歷還是年齡自己都比不上在座的,便自覺擰開五糧液的蓋子,挨個每人斟了一杯,陳廣謀捻動酒杯笑道:“哎呀,我這不喝酒都好一段時候了,今天一來是歡迎小喬主任,二來嘛,也算是今年咱們辦公室第一次聚會,這杯酒過後,你們隨意,我就不能再喝了。”

喬南松見機便給他台階,笑道:“這裏又沒外人,過來過去都是咱們辦公室的同志,主任您隨意就好。”

肖大龍明顯一愣,心裏有點納悶:“陳廣謀給這小子什麼好處了,這麼黏糊?!”

於是眼珠一轉,將手裏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笑呵呵一邊夾菜,嘴裏笑道:“這事兒也是我大意,按說我也是新來辦公室的,本該請一次客,要不這樣吧,今晚我在江南春擺個酒桌,咱們下班之後跟家裏說一聲都去聚聚?”

陳廣謀斜了鄧炳華一眼,鄧炳華會意婉拒道:“還是改天吧,常委會就在這幾天了,咱們要是一天聚兩次,有的人說不準會怎麼想呢。”

劉子平喝了兩杯酒,面色紅潤靠着椅子慢慢吃菜,也道:“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每天晚上回家都得泡腳,肖副主任有這個心就好,改天再去吧,中午,中午好。”

肖大龍便不再勉強,搶在喬南松婉拒之前擺擺手將筷子拿起來夾菜,笑道:“那就改天吧,今年的空氣的確不怎麼輕鬆,等寬鬆了咱們再過去也行。”

等吃了幾口菜,喬南松站了起來,端着酒杯一個挨一個敬了一圈,然後就聽陳廣謀笑吟吟道:“本來這次常委會的提前佈置,咱們辦公室是應該專門召開個會議進行分工協同的,既然今天聚在一起了,咱們就算是先開個碰頭會,遵照趙主任的指示,我先說兩句我的想法,然後咱們再就具體的工作進行分配,老劉你看怎麼樣?”

劉子華刺溜一口小酒倒進嘴裏,漫不經心道:“陳主任是一把手,對常委會又了解,往常的工作安排也很好,我們幾個遵照你的安排就是了。”

陳廣謀麵皮上有光,情緒便高了很多,先看了一眼肖大龍,又瞅瞅喬南松,道:“小肖和南松主任是剛來的,對咱們辦公室的具體工作還不是很了解,我的意見是,小肖來負責會前各鄉鎮和機關的人大代表就此次常委會的議題提上來的報告和議案,在常委會期間將總結報告提交上去。南松主任呢,理論功底紮實,近期除了常委會之外,還有一項重大的工作要進行,就請你來具體負責這項工作怎麼樣?”

肖大龍對他的工作安排不置可否,點點頭總算接受下來,喬南松卻不知還有什麼重要工作,思量着大概是要將自己排出這次常委會的工作之外,另外一方面就是讓自己有時間有理由去四處活動,便道:“我今天看了一下咱們辦公室的日常工作,很多關係到基層人大制度建設的細節我不是很了解,主任安排的工作,按說我是應該義不容辭的,但就怕因為無知好心辦錯事,要不這樣吧,鄧主任工作經驗豐富,不如請他來負責這類重要的工作,我去基層多學習學習這方面的東西?”

陳廣謀微笑搖頭,道:“南松同志這種工作態度是值得肯定的,但也不必有消極情緒嘛。在座的幾個,包括老劉和我,誰都是從不知到知慢慢走到今天的,年輕人,就應該有承擔任務的勇氣嘛。再說,這件事其實也是了解和學習基層人大制度建設的最直接最全面的一步,趙主任也很贊成你去。”

喬南松臉色一變,難掩憤恨低下頭去吃菜,陳廣謀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徐徐道:“這幾天呢,各鄉鎮的人大代表和鄉鎮人大領導要來縣裏參加培訓,培訓之後,就是鄉鎮人大領導對轄下縣人大代表進行關於這次縣人大常委會的專題宣傳,這件工作是這次常委會的前奏,也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南松主任的責任重大哪。”

喬南松聽他這麼一說,心裏便咯噔一下,這一次的常委會事關嚴格的官帽,恐怕背後的鬥爭簡單不了,陳廣謀竟將自己丟進這趟子渾水裏,看來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

於是推辭道:“陳主任,我跟下面的同志不熟悉,開展工作恐怕也不會很順利,如果因為我的工作出現了問題而影響到常委會議的進行,承擔責任是小,對領導的工作造成不良後果事大,您看……”

陳廣謀臉一沉,手裏的筷子也放了下來,板著臉道:“工作嘛,哪會不出點問題,正是因為鄉鎮人大領導的培訓只是常委會的前奏,就算出點問題也容易及時發現補救,所以才讓你負責這一塊嘛。”而後又語重心長地勸勉道,“南松主任也不要太擔心嘛,就算當中有瑕疵,還有老劉和我在後面把關,放心去干,對工作要謹慎,但不能畏懼,只要你踏出這一步,往後的工作不但會順利許多,承擔更重要責任的機會也就更多了。”

喬南松眼前一亮,對最後一句話顯然動了心,猶豫了半晌,沒在意肖大龍乾咳示意的動作,點點頭為難道:“那就請主任和幾位多多把關了,我先干為敬,先行表示謝過。”

肖大龍阻止他接這個陳廣謀明顯沒安好心的安排,肯定也有肖大龍的想法,但喬南松不得不接,他沒有勢去拒絕陳廣謀的安排,更何況在他內心裏,要擁有和趙家對抗的資本,就應該在一個個陷阱里找出趙家的軟肋,假如因為趙家安排了陷阱自己可能會承擔風險而拒絕機會,他在漁陽真的可能好長時間之內只能這麼被動地耗着了。

陳廣謀很高漲的興緻又重新回到臉上,再也沒有安排劉子平和鄧炳華的工作,只含糊地說有具體的監督和保障工作,至於細節隻字不提。

肖大龍有點坐立難安的意思,欲言又止好幾次,喬南松假裝沒有看見,他相信肖大龍肯定還會再找上自己。

吃完飯,也就是一點半的樣子,一行五個人搖搖晃晃地回到人大辦,蹲守傳達室的趙家姐妹還沒來,陳廣謀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拐到後面一棟樓里不知幹什麼去了。

劉子平喝的有點多,噴着酒氣笑嘻嘻道:“上年齡了,可跟你們年輕人不敢比,我先去眯一會兒,等會兒還得上班。”

他走了,鄧炳華自然也不好在院子裏站着,找了個由頭說是去洗手間,身子有點搖晃鑽上三樓去了。

肖大龍皺眉拍着喬南松的肩膀,道:“老弟,你……你莽撞嘍,老陳這個人哪,嘿,可真難說的很,莫給有的人當槍使喚嘍。”

喬南松也喝了足有半斤多白酒,雖不至於腳步踉蹌,但迷濛的眼睛在肖大龍看來根本就是強打精神,見他歪歪斜斜地回頭來瞅自己,好心扶了一把,嘴裏勸慰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你我都是剛來的,但我好歹在基層有幾個認識的人,等有機會了我招呼你一下,咱們哥倆同病相憐,能幫你的,我盡量幫你。”

喬南松嘻嘻一笑,忽然一隻手勾住肖大龍的脖子,將個個頭比他低好多的肖大龍劫持一般夾住,肖大龍正待掙脫,只聽喬南松醉眼惺忪道:“老肖,還是你……呃,那個仗義。我雖然剛來,但看人還是有點水平的,咱們辦公室嘛,就你和我年齡不大,陳廣謀也好,老劉也罷,都巴不得咱們跌個跟頭――呃,我跟你說,老陳的這點心思,我是清楚的,不就想讓我在基層脾氣不好的幹部面前吃癟么,呃――不過你老哥真得幫我,我會記住你的人情――呃――回頭我介紹個牛人給你認識。”

他說話斷斷續續的,頭重腳輕將一百多斤重量都靠在肖大龍身上,肖大龍也是酒場裏的老手了,從喬南鬆軟綿綿似無骨一般的情況,判斷得出這小子的確喝多了,本是偏過頭冷冷一笑,忽然又聽他說起給自己介紹個牛人,登時心下好奇又復高興,暗道終於能套出來了,便忍住一心的不情願,難得很適當地拍打着喬南松的後背,低聲笑道:“瞧你說的,咱哥倆誰跟誰,咱們都是沒根沒底的人,我可跟你說,千萬別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人前頭把咱當親兄弟一樣,其實人家心裏根本沒那麼一回事,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喬南松驀然抬起頭來,肖大龍一驚心覺說的有點過頭,正想中和一下,卻見喬南松滿面通紅鼻孔里酒氣衝天,眼皮子上下亂打顫,笑嘻嘻又湊近了些,小聲道:“這個牛人,可不是外人哦,你老兄跟別人不一樣,不像有些人老想着算計咱,咱跟你說老實話,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

肖大龍假意別開臉,好心訓斥道:“還說什麼呢,都醉成這樣了,好好休息吧。我看你喝醉了,就算跟我說點什麼,醒來之後恐怕後悔的什麼似的,等你酒醒了……”

“靠,誰說我喝醉了?我可是清清楚楚記得呢,京城那個趙立峰你知道不?就這老東西,我在京城的時候――呃,咳――我在京城的時候,他想動我還得趁我高大哥和劉哥不在――呃,呃,才敢動手的,小小的漁陽,要不是天高皇帝遠,趙立武這老小子敢整老子?!”

喬南松將胸膛拍地砰砰響,肖大龍一臉苦色,你拍自己胸膛好不好?

“咦?我怎麼跑你身上去了?!”喬南松似剛發現自己打的不是自己,笑嘻嘻往旁邊一跳,肖大龍急忙去攙扶,但還是給喬南松很舒服地倒在花壇邊沿上,愜意地眯着眼睛哼哼唧唧道,“娘的趙家,要真給我抓到――呃,抓到把柄,一個吳遠忠么,咔嚓――立馬給你擰斷!”

喬南松比比劃划的手勢,肖大龍幾乎都沒去閃避,小心湊近了點,小聲問道:“老弟,你那個劉哥高大哥的,真的很牛?”

他心裏也是一陣狂喜,肖大龍是不相信喬南松能看出已經去鄰縣高調了的吳遠忠會是趙家的人,他能醉意朦朧說出來,肯定不是他的判斷,加上他口口聲聲說的這麼大口氣,肖大龍心忖肯定還能挖出點什麼東西來。

喬南松閉着眼睛不住打飽嗝,嘻嘻醉笑道:“可不是么,吳遠忠是什麼人,我怎麼會知道,阿貓阿狗的,還不都是臨走之前劉哥說這小子是趙立武捧起來的。”

肖大龍心道果然,於是問道:“那,他們是從漁陽出去的?”

喬南松不屑揮舞着手似乎努力要去抓空氣,哼道:“才不是,高大哥在組織部,和我來之前的部門一把手是平級,劉大哥么――”

肖大龍心裏一沉,暗道這小子果然是有點來頭的,他查過市委組織部的中高層領導,姓高,又是處長,那定然便是組織一處的處長高平了,這人雖然只是個正處級的幹部,但手裏的權柄卻是下面的任何一個幹部都不敢小覷的,一聽喬南松居然和這個人認識並且關係似乎不淺,肖大龍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但那個姓劉的呢?

肖大龍心裏盤算道:“雖然這小子語言含糊,但很明顯稱呼上就出賣了東西,高平已經是這麼顯赫的人物了,那這個姓劉的,恐怕至少也是比高平高一級的實權領導了。”

於是轉過頭再要細細探問,卻見喬南松擋不住酒意早已睡了過去。

“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是個有來頭的,咱還真小瞧你了。”肖大龍臉色陰晴不定,瞅着喬南松半晌,低聲嘀咕了一句,扭頭正要走的時候卻想了想,嘆了口氣彎起腰要將他扶起來,驀然覺着面子上很過不去,縮回手正要再走,心裏的渴望又拚命拽着,如是再三,終於沒擋住那股渴望的誘惑,一咬牙看看四周靜悄悄的沒一個人,便彎下腰將喬南松拽了起來往肩上一扔,吭哧吭哧一路背到了三樓辦公室里。

而後,肖大龍一咬牙一跺腳,又倒了一杯礦泉水放在茶几上,而後打開了窗戶走出去關上了門,靠着門靜靜聽了一會兒,搖頭一笑下了樓去。

過了大半天,喬南松悄然睜開眼睛,憋着嗓子頭疼般叫了幾聲:“呃――水,水。”

而後,眼睛快速在屋子裏一轉,又往緊閉的門上快速抬頭看了幾下,翻身平躺在了沙發上。

“該傳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就看這個肖大龍會用什麼來再次試探。”喬南松細細思索了一會兒,覺着這個肖大龍如果真是漁陽和趙家不對付的那些人里的一個,他的背景撐死了也過不了市委那一塊,要不然只要稍微借點勢,以那個姓肖的敢質疑趙立武在嚴格代縣長轉正事件上的勇氣和底氣,他肖大龍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被趙立武從實權副鄉長的位子上擼下來扔到人大辦副主任這裏來,於是決定趁今天聚會喝酒的機會,再利用肖大龍想不到自己酒量的空子,稍微給這個也不安好心的不安分傢伙透店消息。

然後,喬南松便思索起陳廣謀讓自己去負責鄉鎮人大領導這一次的培訓利弊來。

不管是要讓自己碰壁還是趙立武決定現在就先斬斷自己初來乍到便往他領域裏伸手的勇氣,這些個鄉鎮領導不好伺候是一定的。更何況,這一次的常委會事關嚴格轉正的大事情,既然漁陽還有和趙立武頂牛的存在,更有張磊這個一把手被架空,他們利用嚴格轉正已經被上面注意到的機會作點亂子出來好讓趙家吃癟,這是毋庸置疑的,而鄉鎮人大領導這一塊,便是鑽空子不能放過的地方。

讓自己在這群大爺面前吃虧,再在出了事情之後給自己扣上個隨便什麼的帽子,這趙立武的一石二鳥手段還真是凌厲,儘管自己知道這裏有陷阱,但還是不得不閉着眼睛跳進去。

“為什麼就允許你放火,不允許老子點燈?”喬南松驟然發起狠來,趙立武可能是對自己這一天多時間裏的莽撞和稚嫩有些懷疑的,但他不會想到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個什麼人,既然有這個空子,那就去鑽一鑽,在這場局裏,反過來給趙家再補一張網出來。

想到這兒,喬南松猛然一捏拳頭,低聲自語道:“看來,有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說不得得用上那麼一點了!老子從來沒想過在官場裏當個正人君子,這害人的東西,只要能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也無所謂了。”

小心翼翼轉了一下身,琢磨着肖大龍也該再次來“檢查”了,喬南松便閉上眼睛,一邊收斂心神密切關注着門外的響動,一邊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

沒多久,躡手躡腳的肖大龍悄然推開門探進頭來,仔細看了喬南松一會兒,發現他神態安詳呼吸均勻,完全就是一副喝醉酒陷入沉睡的模樣,心裏最後一點懷疑也消失了,吹了個口哨鎖上門揚長而去。

他是認真觀察過真正喝醉酒的人那種模樣,卻沒想過喬南松更是此中老手,當年在大學,照顧喝醉酒的老兄弟,生生練出這樣一雙眼睛,上研究生期間更是練出了一副裝醉的本領,現在已經出神入化了。

待門鎖上了,喬南松便又平躺下來,他要使點小手段下黑手,這個肖大龍無論是不是漁陽紮根的趙家的政敵,他都有很大的用處。

上班的時候,喬南松懶洋洋坐在窗子前面看文件,心裏想着是不是應該去買一台筆記本了,住的地方可是有網線呢,自己讓喬燕上傳的小說存稿這幾天也快用完了。

算了一下卡里的錢,喬南松覺着的確應該去買一台,正考慮要出多少價錢,肖大龍推開門進來了,見喬南松已經睡醒,便笑道:“老弟,你可醒來了,我還擔心你沒起來待會兒被老陳批評呢。”

喬南松搖搖頭,指着乾澀的眼睛笑道:“多謝老肖,我記着剛進大門就倒了,可麻煩你們了。不過那杯水肯定是你放的,別人沒那麼好的心眼。”

肖大龍也沒說是自己一個人將他弄上來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揚眉道:“怎麼樣?好點沒?”

喬南松笑道:“好多了,正打算待會兒下班去買電腦呢,老肖你有什麼好建議沒?”

肖大龍走過去將門掩上,低聲笑道:“這個好辦,順路的事情,還有件事兒,老弟你可別推辭啊,縣委辦的孫副主任請老哥去喝酒,你知道我這酒量不行,老弟你得幫我一把!”

縣委辦副主任?

喬南松想了一下,點點頭道:“沒問題,下班之後你來叫我就行。”

肖大龍又和他多說了幾句,笑吟吟告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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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官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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