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混亂的狼人殺
又是個周三。
本該是和平常一樣的電影日,投影儀設備卻突然出了故障,放不了電影了。吳校長這時候正忙着和人談事,看見一群吵吵鬧鬧的小孩子在大廳跑來跑去只覺得頭痛欲裂,趕緊囑咐周鳴皋和沈裊裊看好他們。然後,周鳴皋和沈裊裊就像捉自己家不聽話的小羊羔一樣,把小孩子們一個一個“捉”回放電影的教室。
校長說了,只要管好他們,讓他們不出來亂跑、不發出太大的聲音就可以。周鳴皋提議帶他們玩遊戲,沈裊裊也贊同。只是具體玩什麼還要徵求小朋友們的意見,不然這群小滑頭是不可能乖乖配合的。
“玩一二三木頭人!”一個小班的小朋友提議道。
馬上有人出言反駁說,“不行,校長不讓我們出去,在教室里怎麼跑呀。”
“對啊,還是用搭房子吧,用椅子和衣服,像上次那樣。”
“你還敢提上次,忘了上次我們被罵得多慘啦。”
小朋友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會兒也沒討論出什麼結果,最後,他們把目光紛紛投向沈裊裊。“裊裊老師,你說我們該玩什麼呀?”
沈裊裊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聽見了吳校長管她叫裊裊的,突然間都把稱呼改成了“裊裊老師”。她的孩子緣一直不錯,幾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小孩子一定會更喜歡找她、也更容易信任她,這一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是為什麼,她明明不是個很會帶小朋友的人。
現在,周鳴皋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小孩子們卻都圍着她問該玩什麼,沒人去招惹周鳴皋——就連小班的孩子也是在她身邊。沈裊裊被他們吵得有些大腦短路,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想出來,只好向周鳴皋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鳴皋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后就馬上開了口,好像早就已經想好了似的,“老師教你們玩個新遊戲吧,叫狼人殺。”
沈裊裊驚訝,小聲對他說,“不是吧,對他們來說太複雜了呀。”
小朋友們卻很感興趣的樣子,乖乖搬了椅子圍坐着聽周鳴皋講規則。沈裊裊見他們終於安靜下來了,就也不再說什麼了。反正玩是次要的,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安靜下來才是正事。
聽着周鳴皋給他們一點一點地耐心講規則,沈裊裊想起自己過去倒是常常和朋友玩狼人殺。她玩這個是很厲害的,也很大膽,拿到狼牌時總是敢上警悍跳。那個時候爸爸還沒查出癌症,她雖然偶爾也因為何文麗和何有信的事陷入有些抑鬱的情緒中,但那些既定的“不開心”天長日久地已經成了她的一部分,不會妨礙她繼續做一個自信樂觀的人。她有時候還會自我調侃說,“我懷疑何有信才是我媽的孩子,要不然怎麼和我媽一樣擅長讓我難過。”那時她寫的作文被老師評價為“犀利、有鋒芒”,作的曲和詞被結他老師評價為“一看就是年輕人寫出來的,滿滿的自信和光芒。”可是後來發生了更多的事、經歷了更多磨難,她好像越來越圓滑和柔軟,不再銳利了。
講解完了遊戲規則,周鳴皋開始動手做卡牌,沈裊裊也幫着他一起。做好了牌以後,他們讓小朋友們按順序坐好,然後將牌隨機發下去。
第一局,周鳴皋當法官,沈裊裊則是坐到和小朋友一排的位置上——有一些小朋友已經提前走了,加上她人數才勉強夠玩一局,所以她就也一起玩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份牌。
是狼。
她想起來以前和肖冉冉玩線上狼人殺時,肖冉冉調侃她第一局永遠都拿狼,百試百靈。沒想到這個魔咒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天黑請閉眼。”周鳴皋話音一落,沈裊裊就和小朋友們一起閉上了眼睛。
“狼人請睜眼。”
沈裊裊睜開了眼,仰頭和周鳴皋對上視線。他也正看着她,就像很確定她會睜眼似的。她被他看得有點慌張,趕緊轉過頭尋找“狼同伴”,卻發現只有她一個人睜了眼。
周鳴皋笑了。“怎麼回事?其他的小狼呢?”
小朋友們都睜開眼,茫然地看着他。
原來他們還不完全清楚規則,所以沈裊裊成了一隻孤狼。周鳴皋只好又細細地給他們講了一遍,再三確認他們真的懂了以後,開始了新的一局。
“天黑請閉眼。”
“狼人請睜眼。”
這一次沈裊裊是女巫,所以閉着眼聽見周鳴皋問的“這次一屋子都是狼?”時,她有點懵。
周鳴皋遲遲也沒有繼續往下進行,沈裊裊覺得不對勁,就睜了眼,發現原來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睜眼了,這時候一屋子的人都在一邊憋笑一邊盯着她這個全場唯一閉眼玩家。
他們還是沒有聽懂規則。
就這樣,他們一遍一遍地重來,一次也沒有成功玩過第一夜。但是小朋友本來就是奇怪又可愛的生物,明明玩得一片混亂,卻都還是很開心地在笑。氣氛很好,沈裊裊後來也跟着笑起來。
她覺得自己選擇來這裏兼職是很正確的決定。也許她對於孩子們而言和其他的老師沒什麼兩樣,但是能處在這樣溫馨又治癒的環境中的機會,對她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她過去不是個多喜歡小孩子的人,對小孩子的態度至多也就是謙讓和遷就,直到來到遠航教育,她才懂得了小孩子的可愛,也更懂得了該怎樣和小孩子相處。
最重要的是,她從小孩子身上學到一條很簡單的道理:
——任何時候都不要辜負有可能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