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坦白身份
距離上次周鳴皋到醫院來給沈裊裊送筆記才剛過去一周,他又抱着一大束花跑來了醫院。沈裊裊幾乎已經快手腳並用地給他表達“真的沒必要這樣破費,我肯定不會讓你去看我爸的”,但周鳴皋還是站在這兒不走。
沈裊裊不知道的是,沈藝峰已經在樓上透過窗子看着她和周鳴皋好幾分鐘了——而且周鳴皋上次來的時候他也透過窗戶見到了。就在沈裊裊還在趕周鳴皋離開的時候,沈藝峰那個病房的窗戶被打開了,護士朝樓下喊了聲,“沈裊裊,你爸爸讓你帶着那個男生一起上來。”
沈裊裊和周鳴皋都嚇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沈裊裊是怕自己爸爸誤會,氣得加重病情。周鳴皋呢,他本來就是藉著探望叔叔的由頭來見見沈裊裊,他知道沈裊裊是不會讓他真去和叔叔見面的,所以就有恃無恐,誰能想到住院部窗戶正對着大門口,現在自己被點名上樓,簡直嚇得腿都軟了。但是有什麼辦法?又不能裝聾,只能硬着頭皮往住院部走。
同病房的那位女士前兩天出院了,目前還沒有新的病人搬進來,所以這個病房沈藝峰現在是一個人住。進到病房以後,周鳴皋捧着花貼着牆站着,沈裊裊本來心裏還有點七上八下,回頭看見周鳴皋的樣子時她忍不住笑了。
沈藝峰也笑道,“你在那罰站幹什麼?不是來看我的嗎,怎麼花都不給我。”
周鳴皋趕緊上前兩步,把花放在了沈藝峰床頭——他上周送的那束花都還在旁邊呢,這時候已經有點枯萎了。“祝叔叔早日康復,我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眼看着周鳴皋就要開溜,沈藝峰把他叫住了,“再多呆一會兒吧。不打擾,我最近身體挺好的,下周就能出院了。”
一聽這話,沈裊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爸你說真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真的,你剛剛下樓時大夫告訴我的。”
看着沈藝峰和沈裊裊都很開心的樣子,周鳴皋卻開心不起來,因為他知道沈藝峰的“結局”。他記得在未來沈裊裊說過,爸爸在去世前那半年裏幾乎就像是好了一樣,沒有受太多的苦,一直到她高三的冬天,他忽然就去世了。周鳴皋覺得很無力,像這樣有關於生老病死的事,就算他知道了,也是沒辦法去改變的。但是他或許可以想辦法讓沈藝峰剩下的這半年更開心和放心些,讓他不要直到去世都掛心着沈裊裊的今後,不要帶着遺憾走。
這天的後來沈藝峰沒為難他,只是招呼他坐下,隨便和他聊了聊天就“放”他走了。
周鳴皋走後,沈裊裊問爸爸幹嘛喊他上來。沈藝峰說,“替你把把關而已。看你也那麼緊張,緊張什麼?爸爸是那種不開明的家長嗎?”
“爸,你別亂開明,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你誤會啦。”
“是不是朋友我看不出?我自己的女兒,自己還不清楚嗎?”
“啊?你這是說我喜歡他?!”沈裊裊的聲音提高了些,“就算是喜歡也是他喜歡我好吧!”說完,她看見爸爸的笑容,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爸,你怎麼還帶詐我的。”
“就算不詐你老爸也知道了,如果不是喜歡你,誰花時間給你整理筆記,整理得可細緻了,我看了都想謝謝人家。”
“你怎麼還偷看我東西啊。”沈裊裊皺眉。
“我是光明正大看的,你就放在那了。”
沈裊裊搖搖頭,看在爸爸是病人的份上她決定暫且不和他計較。
之後的一周里周鳴皋都沒有再去醫院找過沈裊裊,沈裊裊還以為是自己爸爸直接把他喊上樓這件事嚇到了他,讓他不敢再來了。她還在心裏暗暗地笑他,“想不到也有你周鳴皋害怕的事。”一直到這周五,沈裊裊收到周鳴皋的消息,他問她,“叔叔什麼時候出院?”她以為他只是隨便問問,就告訴了他是在明天。
結果第二天,她去辦出院手續時在走廊里碰見了周鳴皋。她嚇得瞌睡一下子清醒了,“你還敢來?!”
沈藝峰也跟在沈裊裊後面出了病房的門,看見周鳴皋時,他也有點驚訝,不過當然沒有自己女兒表現得那麼明顯。他說,“這不是小周嗎,怎麼又來了。”
周鳴皋顯然已經沒有第一次見面時那麼緊張了,他一臉笑容地答,“叔叔好,住了這麼久的院,出院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拿吧,我是來幫忙的。”
沈裊裊忍不住站在旁邊翻他白眼,在心裏吐槽:大哥,你已經把“我是來討好您的”幾個大字寫臉上了。本以為自己爸爸肯定會拒絕,沒想到爸爸還真的由着他了。沈藝峰說,“哦,這樣啊,那就麻煩你了。”
“爸,你怎麼......”沈裊裊話還沒說完,沈藝峰就先她一步下樓了,周鳴皋一臉得意地朝她吐舌頭,她瞪他一眼,就快步下樓去追自己老爸了。
辦完了出院手續,周鳴皋幫着沈藝峰和沈裊裊搬起東西來。不收拾不知道,他們要搬的東西確實還不少。沈藝峰現在不適合搬重物,如果不是周鳴皋來了,沈裊裊一個人把這些東西往出租車上搬還不知道要搬多久。周鳴皋搬的東西都高過了他的頭,他搖搖晃晃地走在前面,也沒功夫貧嘴了。看着周鳴皋忙碌的背影,沈裊裊忍不住給自己老爸豎了個大拇指——難怪他就這麼同意了讓周鳴皋來搬東西,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出租車開到了沈裊裊家的小區,他們三人下了車,周鳴皋又搬上了東西。他佯裝自己是第一次來這裏的,一副不知道該往哪走的樣子,看得沈裊裊在心底直呼影帝。但是這些演技在沈藝峰開門的一刻就失去了作用——瓜瓜飛一般地跑了過來,撲的既不是沈藝峰也不是沈裊裊,而是周鳴皋。
沈藝峰:“哦???”
沈裊裊和周鳴皋同步瘋狂搖頭,然後又異口同聲道,“他(我)之前沒來過。”
沈藝峰皮笑肉不笑。“小周把東西放下吧,和我進屋喝杯茶。”
“不了吧叔叔......”
“快進來,別和我爭,我生氣的話對身體不好。”
沒想到沈藝峰直接使出了殺手鐧,周鳴皋嚇得不敢說話了。沈裊裊先一步反應過來,“爸我突然想起來魏依然今天要找我去圖書館呢我先走啦你們慢慢聊。”看起來誤會已經在所難免,為了不參與一會兒尷尬的喝茶大會,她先走為上了。
周鳴皋跟在沈藝峰後面進了屋,沈藝峰去沏了壺茶,給自己和周鳴皋各倒了一杯。
周鳴皋緊張到搓手手,剛拿到茶杯就趕緊喝了一口想緩解尷尬,結果差點沒被燙死。放下茶杯,他看見沈藝峰嚴肅地盯着他,而瓜瓜這個罪魁禍首還在親近地蹭他。
“......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您家貓咪吧,她可能比較親人。”
沈藝峰還是皮笑肉不笑,也不說話。周鳴皋慌了,一慌就想說實話,“叔,其實我是穿越回來的。”
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周鳴皋覺得自己大概是涼了。本想在沈藝峰面前好好表現然後讓他放心把女兒交給自己,結果他都幹了點什麼......先是被當成來過他家的流氓,現在怕是又要被當成說胡話的傻子。
然而這一切的源頭......
——都怪這隻貓!
瓜瓜一臉無辜。
“穿越回來的?你講講。”
“呃.......我還是不說了。”
“你說吧,我信這些的。我有信仰,所以對這些事接受能力比較強。”
“真的啊?”周鳴皋將信將疑,但看着沈藝峰一臉認真的樣子,他還是說了下去,“我一共穿越了兩次,一次是從二零一九年的十二月穿越回二零一九年的二月,還有一次就是從二零一九年直接穿越到了二零一六——也就是去年,我穿越回了去年秋天。在二零一九年,我和沈裊裊是......情侶,所以我對她很多事都比較熟悉。但是瓜瓜為什麼會記得我我也不清楚,按理來說她不該記得,可能就是單純看我比較親吧。”
“其他的呢,比如你是通過什麼穿越的?”
“好像是夢境。我在夢裏被一隻鶴載着,但是後來又好像我自己就是那隻鶴,總之我也不太清楚。啊,對了,我在夢裏還總是看見裊裊呆在一個透明房子裏,我能看見牆壁上映着她的夢境,她可以預知未來。”
沈藝峰沉默了。
周鳴皋慌了,他覺得自己可能說多了,這換做是誰聽了這些都不會信的吧。
結果沈藝峰說,“那幢透明房子,是我建的,為了保護她。”
“啊???”這下輪到周鳴皋懵了。
沈藝峰轉頭看他,又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看,我要是想說我也可以。孩子,我看你說這些說得挺認真,不像是編瞎話的樣子,不如有空去看看醫生吧。”
“......”好,還是被當傻子了。不過周鳴皋已經知道了應該怎麼應對這種局面,他嘿嘿一笑,順水推舟地說,“叔我和您開玩笑的。我承認我確實喜歡裊裊,但我和裊裊也確實沒什麼,頂多是我給她補過數學,而且就一次,她是個乖孩子,顯然我也是,您放一百個心。”
沈藝峰沒再追問,又和他聊了幾句就說自己要去休息了。
周鳴皋離開以後,沈藝峰從自己床頭鎖着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本已經破舊的日記,撫了撫它發皺泛黃的封面,他重重嘆息了一聲。翻開第一頁,上面是他早幾年的筆跡,寫着:這一次,一定要救下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