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的家鄉
瓜瓜本是沈裊裊姑姑家的貓。
沈藝如養了一對英短,那對英短又生下了三隻小貓,瓜瓜是其中最漂亮的一隻。沈裊裊剛考上高中那年,沈藝如把瓜瓜送給了她作為升學禮物。時間一晃而過,如今瓜瓜也是只大貓咪了。
沈裊裊和周鳴皋一起去旅行時瓜瓜就是放在沈藝如家照顧的,這天,沈裊裊又抱着瓜瓜來沈藝如家敲門。
“姑姑,以後我不能養她了。”沈裊裊的聲音有點低落,“我很快就要復學了,去了學校我不能帶上她,不然對她也不好。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還是把她送還給你。”
瓜瓜在沈裊裊懷裏仰頭看着她,像是讀懂了什麼似的,忽然抬起脖子蹭了蹭她的臉。沈藝如笑了笑,接過瓜瓜,對沈裊裊說,“別難過,姑姑家又不遠,你常來玩就好了。而且瓜瓜在我這裏可以和她的爸爸媽媽在一起......”說到這,沈藝如想到了什麼,停住了。
沈裊裊卻沒有介意,她笑了笑,說,“是呀,這是好事。”
回到家以後,沈裊裊還是哭了一場。
最近這些日子她頻繁地夢見大學裏發生過的事,她知道,是自己太焦慮了。可是她最近在做的事似乎全是為離開家鄉、回到大學在做準備,她根本沒有辦法從這種狀態中跳脫出來。將瓜瓜送走算是最後一件事,她把這些離開前的工作一件件做妥帖,簡直好像在安排後事。
沈裊裊搖搖頭,努力把這樣的想法驅逐出腦子。
就在她苦惱的時候,周鳴皋發來了消息,問她在幹嘛。
“我剛送走了瓜瓜。”沈裊裊說,“在發獃。”
“沒在想我嗎?”
沈裊裊嘆了口氣。
周鳴皋回家的這些日子她確實很想他,可是那又怎麼樣,他很久才回家一次,難道讓他別陪父母、回來陪她嗎?哪有這樣的道理。她回,“當然想你,再過兩周你回來了就可以見面啦。”
“兩周太長了。來找我吧。”周鳴皋說,“我爸媽帶着我妹妹出去玩了,我也是一個人在家。你來以後我可以帶你住在我家的另一個房子,還可以帶你見見我的朋友們。”他說,“當然了,主要還是想你,想見你。”
沈裊裊立刻買了第二天的機票,趕往了J省。周鳴皋說的那個房子是他讀高中時家裏給買的靠近學校的學區房,如今閑置下來了也沒有賣,他們可以在那裏住一陣子。就在沈裊裊趕到J省的第二天,她接到一家音樂公司的消息——那家公司看中她發表在平台式上的一首歌,想要把版權買下來。她和周鳴皋一起認真看了合同以後,和那家公司簽了約,賺到了她人生中因為音樂而獲得的第一桶金。
周鳴皋的家位於J省的小縣城,和沈裊裊居住的城市還是有分別的。這裏比大城市安靜、又比鄉村繁華,還能遠遠望見青山。沈裊裊前陣子不太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她說她喜歡這裏。
“真的?那你願意嫁過來嗎?”
沈裊裊愣了愣,“這可能還要想想......我姑姑應該蠻不捨得我來這麼遠的地方。”
周鳴皋笑了。“傻不傻,我和你開玩笑的。”
“開玩笑的?你不打算娶我啊?”
周鳴皋笑得更無奈了,“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你來這邊,你想在哪裏,我就陪你在哪裏。”
“真的假的......”
“現在說再多都不可信。”周鳴皋牽起她的手,“讓時間回答吧。”
在沈裊裊居住的城市是不允許騎電動車和摩托車在路上行駛的,這裏卻可以,隨處都能見到人們騎着電動車。周鳴皋也有自己的小電動,他總是騎車帶着沈裊裊滿街地跑,遇見熟人被問到“這個姑娘是誰呀?”他就自豪地答一句“我女朋友。”大方到沈裊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一年的七夕是八月七號,那時候他們沒在一個城市,周鳴皋說要帶沈裊裊補上。於是,他們隨便挑了個日子出去約會。沈裊裊化了淡淡的妝,穿着可愛類型的黑色裙子,結果,剛出門就摔了一跤。周鳴皋忍不住笑了,見沈裊裊快要生氣,趕緊一邊道歉一邊把她公主抱起來,嚇得沈裊裊趕緊掙扎,“旁邊好多人在看我們呢!”
他們一起去看了電影。這裏的電影院很特別,外觀上看有點像是一個大禮堂。放映廳也和沈裊裊過去見過的不一樣——要比正常的大許多。周鳴皋說這很正常,他們這邊的電影院有好幾個都是這樣。
看完了電影,他們一起在廣場上散步。有個老奶奶牽着一隻小狗走過來,小狗不停地圍着沈裊裊打轉、搖尾巴,一開始老奶奶還很不好意思,後來見沈裊裊是喜歡小狗的,就開心地和她扯起了家常。無奈沈裊裊聽不懂她的方言,還是周鳴皋在旁邊充當著“翻譯。”見沈裊裊不懂,老奶奶努力切換成了蹩腳的普通話,問她是哪裏人。
“我是A省人。”
“哦,我還以為是南方姑娘呢,說話細聲細氣的。”
沈裊裊笑了。“我們那裏也有很多講話處事都很溫柔的人啦,豪放只是外地人的普遍印象。”
老奶奶點了點頭,又問了他們的年紀。
沈裊裊說,“我十八歲,他二十一歲。”
老奶奶又點頭,感嘆說,“真好啊,真是最好的時候。好好珍惜啊,去做最喜歡的事。”
告別了老奶奶,周鳴皋和沈裊裊牽着手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周鳴皋忽然說,“你閉眼。”
沈裊裊立刻想到他應該是要送什麼驚喜禮物了。一想到兒童節收到的丑兔子,她稍微有點緊張,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接着,她感覺到左手中指一涼,再睜開眼時,她看見自己手指上戴了一枚戒指——還是她最近一直想要的一款,但因為不是必需品,就一直放在購物車裏沒買。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呀?”她又驚又喜。
“我看見你微博給抽獎博點了贊,怎麼樣,沒買錯吧。”周鳴皋一臉得意,“手指也沒戴錯,我查過了,戀愛的戒指要戴中指,無名指不能隨便戴的。”
沈裊裊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她又看了看戒指,然後重新牽上了周鳴皋的手。
周鳴皋和他J省的朋友們每年八月中下旬都要挑個日子聚餐,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近況。今年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畢業了,還有幾個已經找了工作,顯然,以後再聚就會變得有些困難。沈裊裊知道他們不是酒肉朋友,也知道這是很重要的聚餐,所以她勸周鳴皋一定要去。周鳴皋說,“我當然要去了,但要帶你一起。”
“啊?這不好吧......都是你的朋友,而且應該都是男生吧,我誰都不認識,去了怕尷尬。對了對了,我還聽不懂你們的方言。”
“沒關係,你就坐在我旁邊吃好吃的,覺得無聊了偷偷告訴我,我們就回家。”
“你們那麼久見一次,我哪好意思帶你先走呀。”
“那你大老遠跑來見我,我就好意思把你一個人丟在家?”看出沈裊裊又要反駁,周鳴皋又說,“沒關係,他們都很好,也都挺想見見你的,不會有什麼尷尬的。”
沈裊裊終於還是鬆了口。她說,“那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隔天,周鳴皋帶着沈裊裊來到了聚會的地方。
一群男孩子的聚會大概率少不了煙酒,他們也是一樣。但是因為有沈裊裊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在,他們抽煙很收斂,生怕嗆到她。一開始沈裊裊是完全聽不懂他們的方言的,他們說一句,周鳴皋就給她翻譯一句,她漸漸找到了門路,後來不用翻譯也能聽懂一些了。有幾個朋友一直在用周鳴皋帶了女朋友該喝兩份酒做由頭勸他喝酒,沈裊裊知道他們是鬧着玩的,也沒有太認真地攔。直到後來周鳴皋真的有些醉了,朋友們也就不再勸了。
周鳴皋喝醉了酒,歪着身子半靠在椅背上睡覺,那幾個朋友就和沈裊裊聊起天,和她講了一些周鳴皋以前的傻事,笑得她直不起腰。他們還說周鳴皋真的很喜歡她,動不動就要喂他們吃狗糧,他們是為了報仇才灌他酒的,讓她千萬別放在心上。她還是咯咯地笑,表示自己都明白。
聚餐散了以後,其中一個朋友和沈裊裊一起把周鳴皋扶回了住處才離開。沈裊裊給他燒了壺熱水——通過她那僅有的一次喝醉酒經驗,她知道宿醉以後會很口渴。燒完了水,她聽見周鳴皋好像在喊她的名字。
“怎麼啦?你叫我嗎周老師。”她故意這麼叫他。
沒想到喝醉了的周鳴皋嘴皮子功夫仍然不差,他一把抱住她,然後說,“是啊,沈老師,我喝醉了,頭疼。”
他身上酒氣很重,沈裊裊竟然也沒有覺得討厭。她湊近一些,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好睡吧,睡醒了頭就不疼了。”
“我要和你說個秘密。”他一驚一乍地鬆開她坐了起來。
“什麼秘密啊?”沈裊裊只當他是喝醉了,沒有放在心上,隨便地反問了一句。
結果他說,“我其實是穿越來的,我是從未來回來找你的。”
如果沈裊裊沒有做過那個夢,她一定會當周鳴皋在胡言亂語,可是這時候,她卻知道他不只是在說醉話。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似乎也常做一些含有預知意味的夢,一切可能不僅是巧合而已。
——可是在那個夢裏,她是穿着高中校服聽到周鳴皋說這句話的呀。
沈裊裊試探着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回來找我?那時的我怎麼了?”
“你跳樓了。”他說得含糊不清,可是沈裊裊還是聽懂了。他說,“我好難過。”
“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他發出了個類似於“鶴”的音。
沈裊裊:“嗬???”
不等她再問什麼,周鳴皋已經睡著了。這一晚沈裊裊又失了眠,她一直在猶豫第二天要不要再和周鳴皋問起這件事,最後她決定,如果他記得自己說了,她就問。如果他不記得,就算了——畢竟周鳴皋是在酒後才說出了這事,從沒在清醒時和她說起過,沈裊裊覺得,他大概是不想讓她知道的。
等到第二天,周鳴皋沒有提起這件事,看上去完全忘記了,沈裊裊也就沒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