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變成了棄
不是想好了,而是面對即將散掉的家庭,不得不做出的妥協。
因此宋成心中還有怨氣,不耐煩的說道:“你整天在我耳邊叨叨叨的,你不嫌累,我還想清靜清靜呢。不就是跑網約車嗎,我這就申請司機,估計兩三天就下來了。”
“你還是有情緒,這能跑好嗎?”劉麗麗看出宋成帶着情緒,因此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好轉,說道:“你今年三十二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你難道就一輩子跑網約車?”
宋成道:“不是你讓我跑網約車的嗎?”
“我是讓你做個過度,騎馬找馬。”劉麗麗道:“你好歹也是大學畢業,找份正經的工作不難吧?哪怕去當業務員,乾乾銷售,總會有上升空間不是?”
“我都答應你去跑網約車了,怎麼還要讓我干銷售?”
“說的好像你跑網約車是為了我似的,你不覺得你整天宅在家裏已經和社會脫節了嗎?你不覺得你應該出去見見世面,整天寫那些一文不值的文字是在浪費生命嗎?”
“那不是浪費生命,是在創作!”
“創作?”劉麗麗滿臉鄙夷之色,道:“一分錢都掙不來,你還好意思說是創作?”
宋成的情緒也激動了,道:“怎麼不叫創作了?只要我有一本書寫出名,就能賺幾十萬,幾百萬!別瞧不起我們寫手,唐三每年都賺一個多億呢!”
“那是唐三,不是你!寫作講究的是天賦,你有嗎?”
“誰還沒有一個低潮高潮,我現在在低潮期,早晚有一天,我會寫出一部被大眾認可的書來。”
“早晚是多少時間?三個月,三年,還是三十年?”劉麗麗目光如刀,憤怒的盯着宋成。
“我……”宋成憤怒了,長身而起。
這是宋成的死穴,也是每一個落魄寫手的死穴。
寫作的成功失敗,只以賺到的錢多少來衡量,這是對寫作的一種褻瀆。
可是宋成剛想反駁,卻楞了一下。
情緒太激動了,爭吵的內容火藥味濃烈,已經到了即將爆炸的邊緣。
一旦自己忍不住,把劉麗麗徹底激怒了,她就會掀桌子,場面將不可收拾。
冷靜,一定要冷靜!
宋成強壓心中怒火,又緩緩地坐了下來。
“爸爸,媽媽,你們別吵了!”蘭兮的小嘴一扁一扁的,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蘭兮,去寫作業,爸爸媽媽不是在吵架,是……在討論……討論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人生的困境,將來你就明白了!”女兒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徹底把宋成給澆醒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千萬不能讓情緒左右了自己的判斷。
宋蘭兮已經十歲了,曾經無數次見到過宋成和劉麗麗吵架,她知道這種事情自己插不上嘴,因此低着頭,默默地離開了餐桌。
劉麗麗迷惑的看了看宋成,她覺得很奇怪。
坐在她對面的這個人,竟然有些陌生。
以往這個時候,宋成一定會據理力爭,和她不吵翻天不罷休。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連續兩次宋成都忍住了呢?
不過,劉麗麗已經懶得思考這樣的問題,剛才的爭論已經影響了她的心情,她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轉身進了大卧室。
宋成長舒一口氣,終於沒有翻桌子!
破天荒的,宋成今天主動洗了碗筷,拖了地,然後到大卧室看了看。
劉麗麗面無表情的拿着一本統計學方面的書,正在上面比比劃划,她甚至連抬眼看宋成一下的興趣都沒有了。
宋成退出大卧室,來到自己的書房,打開了電腦。
雖然說答應劉麗麗要去跑網約車,可一則司機審核還沒下來,再則那是明天的事情,今天還是可以碼一章的。
可是,當宋成打開電腦中的WPS,卻盯着屏幕看了整整一個小時,愣是一個字都沒有寫出來。
宋成的腦海是亂的,根本就沒有在寫作上,而是不斷地回閃自己和劉麗麗的過去。
宋成和劉麗麗是老鄉,在同一所大學上學,劉麗麗學的是財會專業,宋成學的是汽車工程。
在一次老鄉會上,宋成第一次見到劉麗麗之後,立刻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而且立刻就展開了追求。
宋成想不起來自己失敗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的大學生涯就是在追求劉麗麗,被一次次拒絕的過程中度過的。
畢業之後,宋成依然沒有放棄,終於在兩人相識的第五年的時候,攻克了這座堅固的堡壘。
第六年,他們結婚了。
第七年,可愛的宋蘭兮加入到了他們的生活之中。
第九年,宋成辭去工作,開始了專職寫手的生涯。
開始幾年,宋成的收入還算穩定,每年十來萬塊錢的稿費收入,在保州市這樣的二線城市還算不錯。
然而這樣的情況只持續了三年,隨即宋成的寫作陷入了低潮期,連續七八本書被網站拒簽,三年時間竟然只賺了不到六萬塊錢。
伴隨着收入降低,而家庭開支卻節節攀升,蘭兮開始上小學,各種補習班,興趣班一個接一個,哪一個都要好多錢。
宋成和劉麗麗之間的爭吵,也在這一段時間開始了。
而且越吵越烈,最近幾個月甚至到了一見面就吵,兩個人乾脆進入了冷戰。
這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我真的不是當寫手的料?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夜裏十點多,宋成哈氣連天,竟然靠在電腦桌前,睡著了。
當清晨的陽光照在宋成臉上的時候,宋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書房,這裏沒有電腦,沒有電腦桌,也沒有書架和一切宋成熟悉的東西。
這裏,竟然是一間黑黢黢的木板房,自己正睡在一塊破爛的木板上,被褥是黢黑的,下面還墊着乾草。
在這個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裏面,竟然還有五個人,一字排開,蓋着同樣骯髒的被褥,睡在同樣的木板上。
身邊一個人已經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咕噥着:“棄,集合了?”
棄?
我特么的怎麼又變成了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