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龍王怒 和親路
在預定的集合地點,潛伏在敵營的侍衛隊員終於全身退回來了。www.bxwx.org筆下文學他們回來的同時,居然還綁來了一個人。
“叛軍散了沒有?”劉致遠問道。
“大部散了,只有小部被另外三位反王收編。”
“嗯,幹得好。”叛軍之事已經大體解決,餘下的那十幾二十萬人根本不足為患,沒必要再實施第二次斬首行動,劉致遠也徹底地放心了,指着侍衛帶回來的那個矇著頭的人,問道:“這是什麼人,為什麼捉回來?”
“我們在賊營中發現此人行蹤詭異,似乎是要對軍帥不利,所以我們就把他捉回來了。”
“把他拉下去細細審問。”劉致遠一揮手,不再理會此事。
“阿遠,這裏深入內陸,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裏吧。”張靜妤走過來,勸道。
“嗯,等天一黑我們就離開。”
今年的秋雨似乎比往年多了許多,而且說來就來,天空中雷鳴電閃,實在是不宜出行。劉致遠此時正在一座破廟中避雨,他看着四周白茫茫一雨霧,心有所思。
往年,北方總是乾旱少雨,百姓在貧瘠的黃土地艱難渡日。現在氣候突然逆轉,變得暴雨連連,洪災肯定會時有發生,這也不知這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不過話又說回來,水是生命之源,下雨多總比不下雨要好。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黃土高原上又將會變成一片綠色家園。
“阿遠,今年的雨真的多了好多,只怕黃河下游的洪災會更加泛濫。”張靜妤坐在劉致遠的身邊,偎依着取暖。
“是啊,天災加**,中原會被嚴重破壞掉,估計很多年都無法恢復往日的輝煌。”
“咱們再派人收編一些災民吧?”
“好吧,我回去之後就讓人到山東沿海去招人。”
外面的大雨還在繼續,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雷鳴電閃的,這天就像是要崩了一般。由於連年的乾旱,這些北方的山丘早就沒有了植被的保護,這大雨一來,滾滾的山洪攜帶着無數土石奔流而下,在下面的山谷口彙集成一道巨大的泥石流,又向低洼外奔涌而去。
大自然的力量,永遠都比人類要強大,看着山腳下那一道可以吞噬一切的洪水猛獸,劉致遠不禁有些擔心自己所立的這座小廟會被山體滑坡給吞噬掉。
“快去把外面放哨的侍衛叫來,咱們要馬上就離開這裏。”劉致遠對着侍衛隊長下令道。
“可是,飛船還在蓄能,現在還飛不出多遠。”維納斯提醒道。
“這裏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山體滑坡,咱們要馬上離開這裏,另找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休息。”劉致遠急道。
侍衛們很快就被集中到了飛船上,劉致遠二話不說,駕駛着飛船升空,在低空中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在群山之間找尋着一個更加安全的降落地點。這一路飛行,看到的是一片汪洋。被泥石流吞噬的村落隨處可見,到處都是一片狼籍,景象慘不忍睹。而山頭之上,一些劫後餘生的人們正在飽受風吹雨打的煎熬。
張靜妤看到此景,雙唇緊咬,多次忍不住要開口求劉致遠降下飛船,救救這些風雨之中的災民。可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她知道飛船空間狹小,裝不下幾個人,而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份特殊,絕對不能暴露出去。所以,她強忍住自己的慈念,只能閉目為這些災民祈福。
飛船飛出十數里,終於發現了一座石山。劉致遠二話不說,就把飛船停在了上面。
“軍帥,那個人我們已經審問完了,這是他的供詞。”侍衛隊長見主帥有閑了,馬上把供詞送了過來。
“供詞?”劉致遠接過那幾張紙,這才想起侍衛曾捉回來一個行跡可疑的人。
供詞並不長,只有幾百字,一般情況下劉致遠幾眼就能把它看完。不過,這一次他看得很仔細,每一個字都看得很仔細。而他那張總是仁和友善的臉上,少有地閃現着陣陣怒意。
“把人帶上來,我要親自審問。”劉致遠把供詞放到一邊,強忍住暴怒的心情,說道。
很快,那個被嚴刑折騰得只剩下半條命的俘虜就被幾個侍衛架了上來。
“叫什麼名字?”劉致遠厲聲喝問道。
那人聳拉着臉袋,沒說話。
“我們軍帥問你話呢?還不趕緊答話?”一個侍衛拿出一枚銀針,插入到對方背後的一處大穴中。這時,這人的身體劇烈地擰動了幾下,整個人終於回魂了。
“叫什麼名字?誰派你來的?”劉致遠質問道。
“小的叫李三霸,是朝廷派來的。”那個俘虜一臉惶恐,不敢不說實話。
“具體一點。”
“小的的妻兒老小被錦衣衛捉了去,他們強迫小的潛入賊營中,要殺一個人。”
“殺誰?”
“他們沒說,只讓我們守在賊首的身邊,誰來刺殺賊首,我們就殺誰。”
“你們?這麼說來,派出來的還不只是你一個人,還有多少人?快說。”
“一共有四十個人,我們被分成四波,分別潛伏到四位反王的身邊。”
“那與你一同潛伏在周王身邊的那幾個人呢?”
“他們?”那個俘虜搖搖頭,說道:“小的不知道,自從周王遇刺之後,小的就跟他們走散了。”
劉致遠不再理會這個俘虜,轉而向侍衛們問道:“這人是你們捉回來的?”
“是的,軍帥出手擊殺周王的時候,我們就見這人突然從身上拿出一支鳥銃要對軍帥不利,我們覺得此人不是普通的叛賊,於是就暗中盯上他,並且趁機把他捉了回來。”
“你們怎麼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叛賊?”
“周王的叛軍中只有王府的少數親信侍衛才配有火槍,而這個人並不是王府的侍衛,他身上不應該有槍。”
“軍帥,從這人的供詞上看,朝廷可能已經掌握了咱們的行蹤,說不定朝廷的姦細已經混入了軍中,咱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裏為妙。”侍衛隊長建議。
“把這個人押下去,好生看押起來。”劉致遠等那個俘虜被拉走了,才平靜地說道:“我相信定海軍的每一個將士,也不認為軍中有姦細。這一次朝廷料到我們會實施斬首行動,所以才會派人到反賊身邊來守株待兔。”
“軍帥,不管有沒有姦細,屬下還是覺得馬上離開此地為妙。”
“等雨小一點,我們就馬上起程。娘希匹,我們好心幫明朝平叛,他們居然在咱們的背後下黑手,這次如果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他們還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劉致遠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張靜妤見丈夫如此模樣,知道勸也沒用,明朝就等着倒霉吧,這也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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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周王等人的遺體被他的親信帶回到城內,這全身出現五個血窟窿的死狀,要多慘有多慘。自從周王及其幾位親信幕僚被五箭穿身射死之後,秦王代王和晉王都被嚇得不輕,全部把軍隊撤回到太原城內,不敢再出城一步。
主子們都惶惶不可終日了,那些被裹挾加入叛軍的小兵們,更是亂得不成樣子。周王帶來的那四十萬農民軍,早就一鬨而散了,而太原城內剩下那十幾萬人馬,每天都有人偷偷出逃。
跑的人越多,留下的人就越少,到了八月末,整個太原城內只剩下不足十萬兵力,而且還是鬥志全無的軍隊。進攻北京?別逗了,現在該認真考慮:怎麼才能擋住北京方面的反攻。
徐渭是一個比較幸運的人,因為他雖然隨周王出征了,但是他沒有坐官轎而是騎馬,這也讓他從亂軍之中撿回了一條命。直至今日,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其實很脆弱,就算是坐擁百萬大軍,也打不過人家定海軍。而就算定海軍一個兵也沒有,就算只剩下劉致遠一個人,定海軍也是不可戰勝的。因為這個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戰神。只要他願意,殺掉明朝的皇帝也是易如反掌,更何況一個區區的小藩王?
想清楚了這一層,徐渭心灰意次,連太原城也不回,一人一馬遁世而去。只可惜,他還沒有機會跑進深山老林,就迎面撞上了北京方面來的平叛軍。不用說,立馬就被捆成了粽子,當了階下囚。
領兵前來平叛的,是王崇古。自從上次總督福建跟定海軍鬧袖臉之後,這個封疆大史被連降三級,貶為宣府副總兵,到北方去打蒙古人,這也算是戴罪立功。
王崇古在宣府跟蒙古人打了一年多的交道,對那些不請自來的蒙古人,他向來是用刀槍棍棒說話。這不,這一年多來他幾乎是天天殺人,月月征戰,砍來數千顆蒙古人的人頭,朝廷方面最後又把他提升為宣府總兵。
太原與大同在宣府的西南面,這三地都屬於明朝的九邊重鎮。王崇古聽說太原和大同反了,朝廷的命令還沒到,他就帶着部下的五萬騎兵前去平叛。這五萬大軍一路狂奔,本來數日之內就能兵臨太原城下。
可是天公不作美,大軍遇到了暴雨天氣。這暴雨沖毀的入晉的各條要道,軍隊寸步難行,王崇古不得不下令軍隊暫停避雨。這一拖,就拖了五六天,當大雨轉小軍隊準備起程的時候,太原方面就傳來周王遇刺的消息。王崇古立馬意識到戰局已經逆轉,他馬上讓部下拋掉多餘的軍備,騎兵只帶兩天口糧,全速進逼太原城。這不,騎兵隊剛跑出幾百里地,就迎面撞上了準備逃匿的徐渭。
王崇古是認識徐渭的,想當年,他們同在胡宗憲手下謀事,也算是同僚。現在老同事相見,王崇古並沒有對徐渭客氣,並且馬上下令對徐渭進行嚴刑拷打,逼問太原城內賊軍的軍情。
在得知太原城內的賊軍的軍心已經渙散,全無戰意的情報后,王崇古大喜過望,帶領騎兵一路冒雨狂奔,不日就兵臨太原城下。
在一通勸降無果的情況下,王崇古也不等了,帶兵強行攻城。城外是上萬人架起攻城雲梯,瘋狂向城頭爬去;城內早就亂成一團,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有心守城。平叛軍剛攻上東門城頭,叛軍就開西門奪路出逃。王崇古連城都沒守,帶着騎兵對叛軍一路窮追猛打...
平叛軍一路高歌猛進,捷報頻傳入朝廷,可是保定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陸繹告訴他:黃雀行動失敗。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派出去的四十個刺客中有一個下落不明。保定不用想,也能預料到那個人很可能已經落入定海軍的手中。一旦黃雀行動的全盤計劃敗露,定海軍會對朝廷進行如何瘋狂的報復,他想都不敢想。
九月初五,北方下了半個多月的暴雨終於停了。黃河下游多處潰堤,整個華北平原成了一片澤國,到處都是無人掩埋的死屍,到處都是嗷嗷待哺的饑民。明朝的國庫剛剛出現一點盈餘,又要被挪去賑災了。
為了賑災,林潤星夜趕回浙江,同定海軍商議增加北運糧的事宜。而這一次,他吃到了閉門羹。負責主理對明朝事宜的何心隱並沒有見他,只是派人給他帶來一張字條: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正當林潤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頭腦之際,長江沿岸各州府縣突然傳來軍情:定海軍的艦隊突然出現,封鎖長江一線,西至襄樊,東至長江口,沿線所有類型船隻,盡數被扣押,沿岸各港口,全部被佔領。
林潤不用想,也知道定海軍要向明朝全面宣戰了。他想不明白定海軍的態度為什麼會大變,不過現在事態已經嚴重了,他沒有時間考慮這些,而是要馬上回朝將此事面稟皇帝。
九月初九,定海軍一部北上強佔了山東和北直隸設在沿海的海運糧倉,開始開倉放糧,招撫災民。
九月十二,遼東傳來軍報:軍糧庫全部被定海軍強佔,軍糧告急。
九月十五,一支由四十條戰船組成的艦隊強攻天津衛,定海軍再次兵指北京城。
九月十六日,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的保定帝,第一次感覺到天就要塌下來了。自從他與定海軍約法三章之後,明朝與定海軍之間和平相處了不到八年,現在,這種和平的局面被打破了,而打破這種局面的人,正是他自己。
也就是在昨天晚上,一個人騎着一匹快馬飛奔入北京城,這個人帶來了定海軍的戰書,只有十二個字: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打是打不過人家的,保定帝和朝中的百官們,對這一點的認識是很清楚的。其實定海軍根本就不用跟明朝打,只要用封鎖長江,運河和沿海的方法,就能把明朝拖垮。
既然打不過,那隻能和談。在早朝上,重點也是議論該如何開啟和議。這一次,定海軍來勢沖沖,估計不會輕易罷休。而朝廷上下除了保定跟陸繹知道定海軍是怎麼火起來的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緣由,所以,早朝上議論了半天,還是沒有一個可行的方案。
再議下去也沒有什麼結果,保定陰喪着臉,下令退朝。百官都走了,林潤沒有走,他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要求單獨面見皇帝。
“所謂的天子,頭上還頂着個天,朕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啊。”保定一肚子苦水。
“陛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定海軍此次突然暴怒,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找到根由,就難以息事寧人。”
“只怕這次是沒法息事寧人了。”
“臣愚昧,不明陛下何出此言。”
“傳陸繹前來晉見。”保定沒有回答,而是對身邊的司禮太監馮保下令。
“陛下,今早陸府派人來報,說陸大人已經上吊自盡了。”馮保小心翼翼地答道。
“什麼?上吊自盡?!他以為自己死了就能把責任推脫乾淨嗎?傳朕旨意,抄陸家,陸家人全部打入天牢候審。”保定暴怒了。
“陛下,這究竟是為了何事?”
“何事?陸繹這廝不識好歹,吹噓說自己的死士能把那個人除掉。朕一時糊塗,聽信了他的謊言,結果...”保定沒再往下說。
“啊!”林潤一聽到這個消息,險些驚倒,“陛下,您,您派人去行刺人家了?”
“是陸繹這廝派的人,他打算派人埋伏在反王的身邊,那個人一出現就趁亂行事。這個計劃萬無一失,可誰想整個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人家就已經全身而退了。本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計劃沒有實施,陸繹這廝說只要把相關的人員殺掉滅口了事。可誰想,陸繹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偏殺漏了一個,而那個人正好落到了人家的手上,現在全盤計劃被抖了出來,人家怎肯罷休?”
“陛下,您,您這是...”林潤恨不得拿頭去撞牆,早知道會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把那個人的行蹤說出來。現在好了,人家好心幫忙平叛,而朝廷在人家的背後擺了這麼一道,怪不得定海軍會發飆,這事擱在誰的身上,誰都會暴跳如雷。
“怎麼辦?”
“臣也沒辦法。”林潤皺眉想了好一會,說道:“除非,除非有人肯幫忙說情。”
“誰?”保定那灰死了心又恢復了一絲生機。
“開平女王,現在恐怕只有她才能說得動對方了。”
“可是開平女王向來與朝廷不睦,她未必肯。”
“朝廷不給她一些好處,她當然不肯。”
“好處?”保定的腦子飛快地轉起來,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手上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家看得上眼的。
“陛下,臣斗膽說一些大不敬的話,請陛下莫怪。”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朕都火燒眉毛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台島的開平女王與那個人的關係密切,所以台島獲得了很多優惠條件,這幾年發展迅速,國力大增。而我大明朝之所以舉步唯艱,原因就在於與那個人關係很不好,很多優惠的條件都得不到。如果要想打開困局,還是要在那個人身上下功夫。”
“在那個人身上下功夫?難道要和親?”保定帝的腦子裏又轉了一圈,很可惜,他沒有可以出嫁的公主,皇宮中也沒有待嫁的長公主。
林潤搖搖頭,說道:“是要和親,但是不是跟那個人和親,而是跟開平女王結親。”
“為什麼不能跟那個人和親?”保定有些鬱悶。
“據臣所知,那個人生性孤傲,是不可能跟陛下和親的。想當初,臣曾帶使團出使台島,使團中有人將那個人比作三保太監,結果惹得人家一臉不快,朝廷借款之事也就此告吹。如果陛下現在貿然提出此事,說不定還會招來那個人的不滿。”
“跟開平女王和親?”保定搖頭苦笑,“想不到我堂堂大明朝,也有跟小國和親的一天。”
“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開平女王的侄女嫁給那個人,更有多名侄孫女嫁給定海軍的高官,如果能爭取到開平女王,就能爭取到定海軍的諒解。”
“這事能成嗎?”
“只要陛下肯將小公主許給開平女王的玄孫,這事准能成。”
“朕的小公主?”保定帝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道:“小公主今年才五歲,未到出嫁的年齡啊。而小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兒,朕怎麼忍心將她遠嫁海外。”
“正是應該小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才能顯出陛下的誠意,如果隨便找一個宮女來冒名頂替,事後恐怕會更麻煩。”
“可是,小公主還未到出嫁的年齡啊。”
“先定下娃娃親,婚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哎,我大明朝開國二百年來,從未有和親之先例,現在此例由朕所開,實在是有失國體。”
“要保社稷百姓,只能如此了。”